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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攻心为上(八)

曹延兀自不服,看见雷永示意几个兵士松手,马上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雷永道:“雷爷,咱们几个都是跟了你一年以上的老人了,拿着头为你做事儿,啥苦头没吃过,什么彩没挂过?就弄个女娃儿玩玩,也叫个事儿?”他望望左右,看见自己几个部下也被绑的呲牙裂嘴,对着大伙儿道:“我说的没错吧?”

“你要跟我讲理是不是?”雷永坐了下来。

“是、是,雷爷,都知道您本事大,可也得说个理儿吧?”

“好,我知道你打仗很卖力,也挂过不少彩,你跟洪德耀他们贪了那点儿银子我就不追究了,就把你军功折掉算平了吧。”

曹延没想到雷永如此好说话,连连点头:“好好,既然雷爷宽宏大量,那小的我再也不敢走歪路子了,再也不给雷爷你脸上抹灰!”他赶忙望望四周,等着来人给他松绑。

“翻天星,你说你当初进忠义军为嘛来着?”雷永问。

曹延楞了下,道:“为了杀鞑子,嗯,还有...保-家-卫-国!”当他说出最后四个字时,周围人都小声哄笑,使得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疑心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对着李继问道:“这些都是你教的,难道不是这四个字儿?”

李继没理他,雷永一拍桌子:“为什么要杀鞑子?”

曹延挺起胸,咬牙道:“狗鞑子杀我爹娘,糟蹋我妹子,不杀我就不算爷们儿!”

“好!如果你抓到鞑子,如何办他?”

“剖心割势,斩成肉酱!”曹延恨恨地说。

“啪啪”雷永鼓掌:“说的好,说的好!”他对李继道:“既然如此,动手吧!”

几个人提刀过来,摁住曹延,将他脑袋紧紧压在地上,曹延吃了一惊,奋力对着雷永喊道:“雷爷,这是干嘛?”

“你说的,剖心割势,斩成肉酱。就按你说的办,我这人可讲理?”

“为何?我犯何罪?”

“鞑子糟蹋你妹妹,剖心割势,斩成肉酱。那你糟蹋别人妹妹,是不是也该受这个刑?”雷永挥手:“我可讲道理吧,按你说的办,你服不服?”

“不服!雷爷,我可是立过功的,没有弟兄们的拼死厮杀,这泸州城早就丢了。”

“说的也是,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嘛,好,等你死了之后,按功劳我赠送上好棺材一副,再给你多烧点儿纸钱。”

“雷爷饶命,小的知错了!”

“晚了!”雷永冷笑一声:“倘若你给老子硬到底,还当你是个汉子,现在见死才求饶,要你何用?砍了!把曹延、洪德耀、万氏兄弟的脑袋挂在城门口示众,以慰民心!”

郭子彬猛然吃了一惊,心道:“万氏兄弟?这万恒山我还没判呢?”

雷永起身,也不去看先坤朋和郭子彬的脸色,径直走向杨青雄等人:“你是想做英雄还是想做土匪?”

杨青雄眉毛一挑:“英雄如何?土匪又如何?”

“做个英雄,等老了能跟自己孙子拍胸口:‘爷爷不丢咱家的人!’”

“将军说的是。”

“英雄怎么个做法我不知道,不过土匪就别想做了!”雷永面色冷峻,目光一一扫过诸人,说道:“刚才你们也看到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立功重赏,有罪必罚!想要娘们横财,去TM抢胡人的去!你们知不知道,从京兆府朝西走,过了大漠和大湖,穿过高山和草原,到处都是财宝和美女,老子让你们随便抢!但是,在这里不能抢,这里都是兄弟姐妹,谁胡来老子就砍他头!”

术虎占等人觉得雷永说的有趣儿,问道:“不知将军何时带我们去西面见识见识,蒙古人去过西面,那里真是如将军所言,女人和财宝到处都是。”

“三年!”雷永拔出长刀,高高举起:“三年内,带你们穿过高山大川,越过大漠湖泊,去西边极乐世界享尽荣华富贵!”

众军士轰然叫好,雷永将刀斜劈:“如今到处都被鞑子占据着,他们吃肉,你们就只能喝汤,甚至连汤也喝不到。只有先杀光鞑子,这个世界就是咱们的,你们可以为侯为王,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萧英居兴奋道:“干!将军,打进大都、和林,把鞑子赶回老家。”

杨青雄嘿了一声,道:“我知道他们的短处。”

“你说!”

“鞑子在成都府的仓廪,存粮很多,我认得路,咱们去劫粮。只要弄到粮食,蜀地百姓众多,就能招募人马。将军你用能几千人挫败刘思敬六万大军,如果有了十万兵马,如何杀不进大都去?”

雷永哈哈一笑,道:“鞑子绝非华夏之对手,眼下猖獗,盖因不过有大批汉人为之效力而已。我大宋百姓数千万之众,只要万众一心,驱逐鞑子不在话下。”

先坤朋冷眼看着众军士不断地叫喊着,望望委顿在地,还没有判决的万恒山,与郭子彬交换了个眼神,两人无奈的起身,也不同雷永打招呼,气忿忿的去了。

连续几日,雷永的军队在泸州城大肆抓捕赃官劣绅,州衙、城门、文武庙都贴出告示,发下赏格,鼓励百姓告官、告大户,民怨大的,不审问直接抄家抓人,民愤不大的,交出银子粮食免罪。官府加大了放赈的力度,紧紧十天功夫,粮食和军饷紧缺的局面全部扭转,大部分货物的价格也基本回归正常。

很多官绅认为雷永不是朝廷任命的,加上他的粗暴作风,极为不满,纷纷找先坤朋商议,最后由郭子彬修书一封,遣人悄悄送往恭州,交给制置使张钰,希望张钰代表朝廷出面,将雷永免职。如果雷永不肯,那就是抗命,抗命如同造反,料雷永也不敢。

雷永知道因为万恒山之死跟先坤朋生出间隙,所以特意几次跟先坤朋讲明利害,但是先家背后是满城的旧官绅势力,两人只有面对元军时候才保持一致,一谈到州邑之理,处处分歧。好在刘霖站在雷永一边,两人说服了先坤朋同意分兵屯田,暂时观望,没有马上向恭州进军。

雷永整编了军队,扩充人马,日日操练,在西元1276年夏末,李继、王辟、石宗元、王子昭领军进入邛州一带;刘霖、邓天虎、颜霸、孙博望领军占据乌蒙,雷永带兵袭取嘉定,基本上占据了整个川南。

此时阿里海牙的军队正在进入广东,脱欢、乌马尔的军队正在大理,张弘范正在追击张世杰,而东川军与赵安、张钰、赵宝等人厮杀,雷永短期内赢得一个小小的休整时间。他的人马控制着川南四州三十三县,四十多个部落,得到鬼卒(宋代对少数民族的蔑称)一万多人,全部人马已经接近八万人。他故意不去支援张钰,让他拖住东川军无法南下。自己有心想抢先率军进入湖广,南下攻击阿里海牙,在张弘范追击到广东前,把赵昰迎接进四川。但是他知道赵昰不足两年的寿命了,想着一定把卫王赵昺也一同接来,由于人马扩充的太快,粮草又跟不上了,先派军向东截杀张弘范还是先出兵成都府,使得他有些犹豫。

“都道天凉好个秋!”雷永感叹道:“大哥,二哥,这半年我们很少在一起,这几日事务不忙,特意请两位哥哥与东郊先生来此喝酒。”

先坤朋对雷永推三阻四不去解救恭州十分不满,甚至怀疑雷永拥兵自重,想自立为王。他轻轻叹了口气,道:

“如今鞑子大军压境,已经兵临城下,开州、培州、恭州吃紧,愚兄忧心如焚,哪儿有心思喝酒。”

雷永知道他话里有话,笑了一笑:“如今已经跟朝廷联络上了,皇上有密诏,三位可要看一看?”

先坤朋早已后悔当初把知州让给雷永,所以后来同意郭子彬去信给张钰,数落三项雷永“罪状”,一是据地自守,拼命扩充人马,却不去救援恭州;二是听信谗言,乱捕豪门大户;三是目无纲常,整天鼓吹“人人平等”,不讲朝廷大义。甚至还鼓励寡妇再嫁、焚烧《朱子》等诸典籍,是非黑白颠倒,败坏了民风。外加指责雷永开办学校,只讲《论语》《孟子》,五经一概不讲,反倒亲自讲什么“算数”、“物理”、“化学”之类的歪理邪说,种种怪异,耸人听闻。驿送之后,先坤朋和郭子彬满怀期望的等待张钰的回信,但是张钰行伍出身,自己就不喜欢儒生,在读书人的眼里,他的性格也很“奇异”。结果张钰正式回书,任命雷永担任泸州知州,全辖川南诸地,封其为游骑将军,挂都统职衔,手下八营营司为振威校尉,挂归德司阶。川南的大地主、大官绅哀鸿遍野,视雷永为洪水猛兽,尤甚于蒙古军,即使雷永得到了张钰的认可,还是不断有人发动舆论,甚至公然对抗,使得雷永不得不抽出很多时间对付这些内部阶级敌对分子,一直没有北上救援恭州,也没有追击石抹不老和速哥的残兵败将。

先坤朋最恨雷永的一句“人人有书读,个个都识字”,这简直是要毁灭读书人的祖坟!他听说皇上有密诏,顿时生出一线希望,盼着皇上将雷永免去职务,哪怕是免去军职或知州中的一项也好。先坤朋自认为理应马上驰救恭州,不可耽误,而雷永手握军权,就是按兵不动。他打量一眼雷永的神气,见他变得面无表情,甚是郑重,有些暗暗高兴,开口道:

“既然是皇上密诏,我等就不能看了,还请三弟一定要按皇上谕旨行事,这是忠臣大义!”

雷永道:“无妨,大家看一看吧,皇上的密诏也不光是给我的,还有在座几位的,一起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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