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一个周末,诗佳可以一个人独自在家。
她刚刚拉开卧室厚重的窗帘,阳光,立刻就透过白色窗纱,将她美丽的双眼耀得眯成了一条缝。她的两排长睫毛,在阳光中,忽闪忽闪的。
短暂适应后,诗佳重新睁开双眼。她轻轻地将窗纱拉开,推开落地窗……一股凉爽的风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桂花香味……禁不住,她,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连日来的烦闷情绪,似乎,稍微转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周一至周五,诗佳每天上班下班都会有司机小魏送接……每周六,她去美容院做护理时,快四岁的儿子凯凯,一定要跟着……连她偶尔逛街上超市,只要老公欧阳有空闲,也会陪着……
开始的时候,诗佳还不觉得烦闷。可时间稍长,她就感觉,自己像极了隔壁邻居家那条小黄狗——老被主人拴着,没半点儿自由。
现在,在小区里每每见着那条狗,诗佳都会情不自禁地多看上两眼,带着同病相怜的神情。而那条拽在主人手里的绳索,则总会让她心梗好一阵。
想到这儿,诗佳的心便不自觉地紧缩……胃,也跟着有些痉挛起来。
转过身,她走出卧室,迈步下楼,穿过客厅,饭厅,慢慢走向厨房。
洗手,打开冰箱,她从里面取出一个苹果、两块褐色枣泥蛋糕、一盒鲜牛奶。取过剪刀将盒子剪开口,将牛奶倒进玻璃杯,再将杯子放在装有蛋糕的托盘里一起送进微波炉。
往日生活的那份自由、平静、闲适哪儿去了呢?!诗佳问着自己。
曾经的她,是自由、美丽而幸福的。是让周遭同学、同事和朋友羡慕的。连诗佳自己都觉得,曾经的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高中毕业,她考取了自己理想的大学。
大学毕业,由于学习成绩优异,文采好,她被留校就职于学校宣传部。
两年后的春天,她嫁给了欧阳,一个比她大八岁的成功商人。那年,她,二十四岁。他,三十二岁。
怎么微波炉还不响呢?定睛,诗佳这才发现自己忘记接上电源了。于是,她接通电源,摁下1分钟键,摁下10秒键,再摁下开始键。
听着微波炉开始工作的声音,诗佳不自觉地轻轻摇了摇头。
似乎,是想摇掉这些泛滥接踵的思绪。
老公欧阳,在众多追求过她的男子中,不是最高的,不是最帅的,不是最有钱的……不是追求她时间最长的。
但那时,他会每天穿戴整齐地,一大早开车到她学习工作的学校,送玫瑰花给她——单支娇艳欲滴的蓝色妖姬!
玫瑰花,本习以为常。
从高中到大学,诗佳已经记不起自己收到过多少玫瑰花……现在,只要想起,她的眼前就会闪过红红的一大片……泛着点点白……那是,夹杂在玫瑰花中满天星的颜色。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如果路过花店,见着大束的红色玫瑰,诗佳还会不自觉地一阵眩晕。
可是,蓝色妖姬,她却一见倾心!如此冷漠、遗世、忧郁、孤独、美艳的花,在初见时,她就抑制不住地喜欢。在心中,诗佳甚或觉得自己就是那支花。第一次见它,她就觉得——它,也是忧郁的,也是略带悲伤的。它,似她。
“嘀——嘀——嘀——”微波炉发出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捧着托盘,诗佳来到餐桌前坐下,她取过牛奶杯送到嘴边。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欧阳,才让她“另眼相待”。
记得第一次收到那支蓝色妖姬时,诗佳就一阵莫名心跳……似乎,连她接过花时她说的“谢谢”两个字,都颤着音。这于她,是大学四年未曾有过的。
从那天之后,每天一早,欧阳都会不约而至,亲手送上一支蓝色妖姬。
渐渐地,不知不觉地,这位有着可掬笑容、不擅言语、成熟稳重的男子让诗佳产生了好感。
两年后,她嫁给了他。
嫁给他时,诗佳问出了早想问他的话,“为什么送给我的花总是蓝色妖姬?而且,是一支?”
“我喜欢这种花。它很美,很独特。见你第一眼时我就不由地想起了它。我以为,只有这种花可以送给你。都说花是有花语的,我喜欢单支蓝色妖姬的花语——相守是一种承诺。它们,正好表达了我对你的感情。”欧阳扬着嘴角,他伸过手臂,他拥着她,他轻轻地说。
哟喝——诗佳内心一片欢腾,一股暖流瞬间遍布全身。虽然,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地将自己的头靠在了欧阳的肩膀上。但那时的她,就觉得,自己一定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身旁的这个男人,是懂她的。他,送给她的,不仅仅是花,更是全天下女人都渴望拥有的那份承诺——不离不弃。
婚后,欧阳照常送给她蓝色妖姬,每天一支,依如从前。
看着家里花瓶中越来越多的鲜花,诗佳撒起娇来,“亲爱的,从今天开始,不要再送花给我了。我已经把你的心意和它们,全部打包,收集存放在这里了——”她,用手轻轻拍着自己的左胸口,“在这里边儿,它们,可是会永不凋谢的哟!”
打那以后,欧阳不再每天买花送给她。
但每逢“情人节”、“七﹒夕节”、结婚周年纪念日或诗佳生日,他仍然会送给诗佳这份意料之中的礼物——单支蓝色妖姬。
从餐桌起身,诗佳走向楼上的书房。
刚走上扶梯,远远地,她就望见了书桌上,一只纯白色高腰水晶花瓶里插着的那支蓝色妖姬。走近两步,她,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的玫瑰香味。
蓝色妖姬,是两周前,欧阳送给她的“七﹒夕节”礼物。
诗佳随手将花取出来,拿过剪刀,剪掉被水泡得有些发白的花根。她将花瓶拿到洗手间换过水后,她又细心地,将花,重新插进了花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