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诗佳换到驾驶座上坐下,她系上安全带。
未作停留,她将车驶向右前方自己的小区。
后视镜中,佩俊的身影,不断地远离……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可诗佳,却分明看见——他,立定在先前与她分手的地方,一动未动。
拐过一个弯,佩俊的身影,完全地消失在了后视镜中。
将车开进车库,停好。诗佳回到家。
客厅里,欧阳和儿子凯凯,正趴在地垫上拼着“中国地图”。
“妈——妈!”凯凯丢下手里的模板块朝她跑过来……她刚一低身,小家伙就扑进了她的怀里……两只小手立刻圈着她的脖子,小嘴贴着她的脸响响地亲了一口。
“同学聚会很热闹吧?!”欧阳跟着走过来,伸手接过她的手袋,放在近旁的沙发上。
“是,很热闹。”诗佳亲着儿子的脸,笑着回答。
“去了多少人?”欧阳继续问。
“有一百多人吧,我没数。”
“那么多?!”欧阳扬起眉,睁大眼睛。他上去很是吃惊。
“不只是我们一个班的同学,还有一些同年级别班的同学。”诗佳唇角的笑纹比之前深了许多——
每次看见欧阳扬眉,诗佳都会忍不住地笑——此时,欧阳的眼睛正睁得跟铜铃似的,他扬起的眉毛奇怪地弯着,很是滑稽。
诗佳笑着,她将儿子抱起来,移坐到沙发上。
“凯凯,我们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幼稚园。”看出诗佳有些疲倦,欧阳从她腿上一把抱过儿子,“让妈妈洗澡去。”
“等—等!——”小家伙扭过身子……脑袋瓜凑向她……“啵”的一声亲在她的脸上……接着,冲她憨憨一笑,“妈妈,晚安!”
“好了,走——了——!”欧阳略略使劲儿,小家伙就到了他的怀里。他一边上楼,一边跟诗佳念叨,“他早该睡了,跟我一直在这儿耍赖皮——说等你回来就睡。时间很晚了,你也快去洗漱吧。”
诗佳侧眼看一眼摆放在身旁小几上的“功夫熊猫”——肚子上的时针,已转过23:00。
她站起身,将客厅地板上父子俩未拼完整的“中国地图”拾掇好。拿过手袋,她扶着旋梯上了楼。
等诗佳包着湿头巾从浴室出来,欧阳正枕着靠背斜倚在床上。
他起身放下手里的iPad,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吹风机,走向浴室。
诗佳跟在他的后边,站到他的跟前——耳边,立刻响起“嗡嗡嗡”吹风的声音。
欧阳轻柔地捋起她的头发,缓缓移动手里的吹风。
结婚这么些年,诗佳早已经习惯了欧阳为她吹头发。
“不早了,快睡去。”关掉吹风机,欧阳催促着。
“好!”诗佳走进卧室。
……
那一夜,诗佳彻夜无眠。
整整一个晚上,同学聚会的场景……高中三年的时光……佩俊的身影……所有的一切,就好似幻灯片,一幕一幕地在她的脑海中交替、闪现……
第二天早上,诗佳来到学校办公室。
远远地,她就看见自己桌上斜靠着一簇蓝色花束。
满心纳闷地走到桌前,她拿起花来,是蓝色妖姬!三支花,娇艳欲滴,甜香馥郁。
“欧阳?!”诗佳脑子里立马闪念,“怎么会是三支?!”
带着疑问,她取出花束中的蓝色小卡片,打开——四个龙飞凤舞,似曾相识的字映入眼帘——“迟到的花”
诗佳的心,一阵猛跳!——
佩俊!
……
整个上班时间,诗佳都神思恍惚——她时而发呆……时而脸红……时而叹气……时而摇头……
蓝色妖姬……又是蓝色妖姬……为什么会是蓝色妖姬……为什么会是三支蓝色妖姬?!……这些问题,反反复复地在她的脑海中跳动。
终于,下班。
诗佳在电脑桌前坐下,她打开电脑网页……敲入“蓝色妖姬”,百度一下……点开“蓝色妖姬——百度百科”词条,电脑桌面上很快出现了“蓝色妖姬(玫瑰花)”的相关释义……她从头往下浏览,“形态特征”,“主要种类”,“栽培技术”,“病虫危害”,“主要价值”,“植物文化”……看完“玫瑰传说”,她有些动容。她眯着眼缓了很久才睁开……继续往下,“文化象征”,“玫瑰花语”……突然,她的视线,定格——“三支蓝色妖姬花语:你是我最深的爱恋”。
久久地,诗佳一动不动地静静坐在那里,如石化了一般。
突地,手机铃声在耳边响起,她不由地打了个激灵。没看手机屏就接通电话。
“喂?——”
“诗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很轻很低沉。
诗佳没有做声。
片刻,她耳朵里再次传来声音,“诗佳,你在听我说话对吗?对不起,没有征得你的同意,我早晨去了你的学校……”
“佩俊,谢谢你的花,很漂亮。但是,我不能收!”打断佩俊的话,诗佳努力镇定自己,她回答得直截了当。虽然,她自己听得出她的声音在发着抖。
“诗佳,收下,好吗?!——昨晚,我想了很多很多,也想了很久很久。今天早晨,捧着花到你学校时,我还在犹豫不决——理智提醒我,这花不能送。可情感却催促着我送。最终,我还是将花放在了你的办公桌上。诗佳,在我心里,这花是须得送的……因为,它已经迟到了十三年!整整十三年!唉——”
长长的叹气声,一直沉到了诗佳的心里,使她满心酸楚沉重起来。
又是一阵沉默,周遭安静得出奇。诗佳能听得见手机听筒里佩俊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再见诗佳,周五见!”听筒里,传来一句话后,就只剩下了一片茫音。佩俊挂断了电话。
诗佳轻轻地将手机放到桌上,她推开办公桌的侧柜,从里边取出一个青花细瓷花瓶。她走到办公室外的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接上水,返身回来。
取过玫瑰花,诗佳将花一支一支地插进瓶里。
低头看着花,她再次矮身在桌前坐下来……
蓦地,手机响起,诗佳接通——立即,电话里传出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快点回来吃饭饭。”
“好的乖乖,妈妈马上回家。”诗佳起身,稍做整理,她锁上办公室的门,走出教务大楼。
行道两侧的路灯,已然打开。诗佳不自觉地抬头看看天——天色,已尽黑。
……
恍恍惚惚中,周二、周三、周四如飞而过,转眼已是周五。
早餐时,欧阳对诗佳说,他下班后要先去幼稚园接儿子……再去学校接她……晚餐,三个人不回家里吃,直接去“大宅门”吃火锅。他早上去公司后,就会让人提前订餐……等吃完火锅,再带小家伙去“万达影城”看电影……
凯凯听后,一阵雀跃欢喜。
“对不起,欧阳!今天不得行,晚上我有个饭局。上次同学聚会时,就约好今天晚上要聚一下。”诗佳一脸的歉然,她接着解释,“有位同学非要做东,盛情难却。”
“那你去吧!我带凯凯去吃‘必胜客’好了。吃完,我们俩父子再去看电影。”欧阳体贴地说。他放下碗筷,“我去开车,你和儿子再吃点儿,呆会儿直接在出口等哈。”
“好的!”
由于限号,周五,诗佳的车无法上路。所以,每个周五,欧阳都会接送儿子和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