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第二天去上班,白凉音的身体不是很舒服,但是精神面貌还是很可人。
刚刚忙完采访,距离下一期的周刊还有一段时间,加上辛玫也没有催赶,白凉音也轻松许多。
午间,她到茶水间泡咖啡,破天荒的看见一个人出来倒水的总裁。卓洋看着白凉音,开口。
“听说你昨天请你们部门吃晚餐?”
白凉音点头,不解的看着卓洋。请客吃饭应该不算是违反公司规定吧。
“好歹我也是你老板,可是你都不知会我一声,这样做的似乎不太职称啊。”卓洋含着笑,意味不明。
白凉音足足愣了几秒,硬是不明白,刚才老板是在打趣吧?看着大boss的背影,全然当对方是在和她开玩笑。按理来说,工作结束公司会安排请客安洁,但是在安洁的推脱下也就不了了之。白凉音明白安洁的用意,倒是也没多做劝阻。
安洁等到白凉音午后休息时,才去找她,思前想后,觉得离开E集团到恒安也是该和白凉音说一声,毕竟自己能在恒安有不错的发展,大多都因为白凉音的缘故。那个时候,白凉音刚整完近期要用的资料,看见安洁,倒是很友好的请她吃饭。
两人去往就近的饭店,并不是很奢侈的菜肴,都是些家常。
“在恒安工作的还习惯吧。”白凉音一边夹菜一边问安洁。
安洁抬头看向白凉音。“挺好的,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
“没什么,都是些举手之劳。”
安洁点点头。“我今天来找Amanda,是想跟你说,我在这里的事情差不多完了,以后可能不会在这里常走动。我以后就在恒安安定下来,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
白凉音笑。“这个你倒是不必担心,本来你也只是接受我们的采访,并没有限制,到哪里去,完全是你个人的自由,再则也没人知道是我介绍你去的。安心吧。”
看到白凉音这样说,安洁先是舒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局促紧张。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红扑扑的。她原本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在年长的白凉音面前,不懂得自然会问,况且她有什么心事也不会瞒着白凉音。于是缓缓开口。
“Amanda,我。..”
“既然,你用了这个名字,以后还是叫我凉音吧。”
“恩,凉音。我。。”安洁红着脸,再三斟酌还是开口。“我喜欢我们公司的一个人。”顿了顿。“他对人温和,讲话礼貌,待人周到,长得又帅,明明自己是上司,对下属却和蔼可亲。可是我怕自己配不上他,于是一直不敢开口。不敢表明心迹,同时又矛盾着,怕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白凉音看着红脸的安洁。不自然的想起当年她这个年龄的时候。也会红脸,也会幻想,然而梦还来不及做完,整颗心便已摔得支离破碎。“世间,最不能用‘配’字的是爱情,如若爱上一个人,哪怕知道会受伤,哪怕知道没有结果,也值得去拼一拼,搏一搏,再往后的岁月里,想起来,也才会不后悔。”
她是过来人,想起自己的不幸,明明说好不在多管闲事,还是会忍不住劝告她人。白凉音用自己的过往,告诉安洁,爱一个人不论高低贵贱,他们最真挚的是那颗心。
许是受到了鼓舞,安洁整个人都清醒许多。她从未爱过人,从小到大,一直都准规蹈矩,所以恋爱更是不敢接触,高中时有一个男生跟她告白,吓得她以为是遇见了土匪打劫,愣是把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班主任。
自此之后,那个男生不在找过她,就连知道此事的男生都觉得她好可怕,离得远远的。
白凉音只当安洁喜欢上一个人,不敢表明心意,却不知道安洁喜欢的是谁,更加不敢想象,因为今天的鼓励再往后的岁月里,安洁因为爱着这个人,所以才会做出那么多疯狂又执着的事情。
吃饭完,白凉音回到公司,听见一阵吵闹,刚坐下便看见辛玫生气的走过来。手心狠狠的捶打在桌面上,发出‘碰’的一声。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白凉音询问。“怎么了,辛玫,发这么大的火。”
“还不是因为.”突然停住,看着白凉音,辛玫勉强一笑。“也没什么事情,工作嘛,哪能不生一点气。”
见辛玫不想说,白凉音也不再追问。安慰几句。像这样的场面,她也曾遇见过。刚开始年轻气盛,一点不如意就会发火,后来工作久了,也明白再怎么发火也无济于事,最后伤害的还是自己的身体。看开后,也就不再那么在意。
知道辛玫发了大火气,刚才与之争吵的人也不再敢说些什么,低着头忙活,大抵心里还是有些不如意。白凉音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看了看不发表任何意见。
下了班,有人叫住她。“请你喝杯咖啡?”
..。
对方搅动着咖啡,穿着西服,整个人器宇轩昂,修长的腿绞盘在一起。白凉音看在眼里,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面却似浪翻滚,她这人唯一的好处就是有什么很少表现在脸上。
“算算日子,你在E集团工作也有半年。”
白凉音挑挑眉,不明了对方究竟想要说什么。
“怎么样,工作的还习惯?”不等白凉音回答,突然又是一笑。“我说这话,倒也有点无趣,不习惯,你应该也不会再待下去。”
“公司发展的好,工作起来自然适应的快,说起来要托总裁的福,把公司上下打理得好,这才让新人能够很快适应。”白凉音笑着,却也只是淡淡的笑意。
卓洋没有接过话,像是没有听见白凉音的回答。反而选择询问另一个问题。
“你在公司的表现我是看着的,我只是不明白,以你的资质,全然不必委屈于一个小小的编辑,你是个人才,着实不应该大材小用。”
“照总裁这么说,是要提拔我咯。”
“提拔算不上,这是你应有的。”
白凉音喝着咖啡,天底下的事情,哪能说是应有的,没有努力过,怎么可能会有收获,她之所以有这个能力,不过是她吃尽了苦头,她向来不会炫耀,所以刚回来找工作时才会隐掉身份,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再次尝试那份苦,她懂自己这样的用心,所以,就算总裁给她这样一个机会,她毅然还是会拒绝。
可惜.。
“我向来很少叫你的名字,只是不知道该叫你谁才好?Amanda?还是白凉音?”对方笑着,不是公式化的笑,也不是朋友亲人见面的笑,是白凉音答不上来的笑。却足足让她吃一惊。
白凉音全然没有想过,E集团会有今天是因为什么。她出色的表现断然不可能是一个有着丰富经验就能完成的,一个大公司,有着丰富经验的人可谓一抓一大把。自然而然的,她的表现引起卓洋的注意,然后把她的身份调查的一清二楚。
Amanda,这样说起来,似乎就很合理了。
“我很少见到像你这么有趣的人,隐掉身份,从头开始?”
“我也想过这个身份会有揭开的一天,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我很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白凉音不懂,她和卓洋接触的时间很短,也没有出现过什么格外突出的表现,怎么就知道了那?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员工,还不至于让老板调查吧。
“乔安妮采访失败时,我就有点起疑心。在我第一次见你,我很喜欢你的魄力,所以才会把这个case交给你,不过结果我真的很吃惊。居然失败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我知道白凉音,你的实力断然不仅仅于此。”
那么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果然,这上市公司的老板可不是白当的,白凉音心里暗道。突然又想到,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么应该知道这次采访Amanda也是假的,那为什么还不出声阻止,反而更加大张旗鼓的支持。
难猜啊。白凉音叹气。
“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公司的事情,我隐瞒掉简历上的一些身份,是我个人原因,我想总裁不会因为这个,就把我开除吧。”白凉音很淡定,看着卓洋的眼光平静。
本就是个相貌突显的人,笑起来自然更加好看。“你说的没错,我不会开除你,你又没犯错,我断然也没理由这样做。相反,其实我很欣赏你,从一开始便是,往后里,我一直在观察你,今天找你出来,只是想斟酌一下你的意见。”
“意见?什么意见。”
“我想让你做我的私人助理,我现在身边只有一个秘书。跟了我很多年,也聘过很多次秘书,却没有一个满意的。”
白凉音不明白对方用意如何,但是她会拒绝,她会找工作全然是因为当时才回来,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没有方向。更何况,她现在做的很好,没理由换掉。于是她摇头,便是拒绝。
这个做法倒是让卓洋微微一愣,想来是觉得白凉音不会拒绝,毕竟这样诱人的条件,很少人不动心。“你不必回答的这么果断,可以在考虑一下。你这样的人才很难得,我跟你说实话,我真正的用意是希望有一天你能进董事会。”
进董事会,不想卓洋会有这样的打算。可白凉音还是摇头。“不用考虑,我还是拒绝,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我没有什么好追求的,所以没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谢谢你的咖啡,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卓洋没有太大的动静,看着白凉音远去的背影,依然笑着,眸子里却是难以看清的欣赏,果然,他没有看错人,这个女人的实力和她的野心是不对称的。
白凉音出门,开车直接回家。经过小区大门时不禁自问,今天出门是没有看黄历吗?一个个的都想要找她。工作一天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可现在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去面对那个坐在大门旁边椅子上的人,她可从来不认为,那个人是无意路过,大抵摆脱不了别有用心。
停好车,她迈着步子目视前方,侧着身体停在对方面前。
罗敏慧抬头。她一直看着白凉音,直到走到她面前,她知道一直都知道,白凉音的性子强,就算在怎么痛恨对方,也依然会过来。
“凉音。”
“走吧。”这个人可别指望她白凉音会很友好的对待他。请罗敏慧上楼在给一杯水,然后听罗敏慧慢慢讲故事。她这个人看见自己仇恨的人是巴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当然有些人除外,偏生对方不甘心,一有空就恨不得前来宣战一番。
罗敏慧跟在白凉音身后,神情柔弱,和白凉音形成鲜明的对比,外人看来还以为是白凉音欺负了罗敏慧。可事实那?谁有看见了罗敏慧看向白凉音时眼中的恨意。再怎么不耐烦,罗敏慧也不会变现出来。
白凉音走到一处少有人烟的湖边,转头看向罗敏慧。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情。”
收起眼光中的恨意,罗敏慧又恢复到当初那个柔弱的人。“凉音。”
白凉音冷笑。“不必如此娇弱,现在只有你和我,你装的再怎么柔弱,我也不会同情,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我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
罗敏慧的脸色一白很快又恢复正常,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全然当做是没听见白凉音所说的话。
“我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前些天听暮阳说起你,便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你,他说你住在城北,我当时还不信,可今天,本来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看见了你。”罗敏慧轻声细语,说的好像真的来看对方似得。可是白凉音可不觉得会这么简单,光看对方皱着眉头,她就觉得不耐烦。
“凉音,你怎么住在这里,你一个人而且还是女的,多不安全,暮阳也真是的,知道你住在这里也不早点跟我说,当初你要是实在找不到房子,你来我这里便是,何苦要委屈自己。再则我和暮阳也不会在意的。”
白凉音在心中冷笑连连,罗敏慧不愧是罗敏慧,几句话就可以把她和章暮阳撇的干干净净,仿佛她白凉音从头到尾就是个局外人,不在意,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不知情的人还当罗敏慧是个多么心胸广阔善解人意的人。
“不尽然吧,说的不在意,难道你不怕我和章暮阳旧情复燃,如果你执意想要我去你那里住的话,我倒是无所谓啊。”白凉音也笑着装作很接受的样子。
罗敏慧笑容一滞。很快便岔开话题。“我是知道的,当时你才回来,身上定然没有什么钱,所以才会随随便便买了房子,不过凉音你真的太不爱惜自己了,当初我和暮阳就算山穷水尽也不曾想过要到城北买房子。”换上一副愁苦又心疼的面貌。“本来你要来我这里我是很欢迎的,但是。。”罗敏慧笑了笑。“我和暮阳准备结婚了,最近有点忙,可能会照顾不到你,但是看到你住城北,心中又好无奈。”
白凉音看着罗敏慧,这个女人完全可以去当演员了,不过一分钟,表情换了众多副。她算是看出来这个女人这一次为什么会那么‘好心’的来看她,不过是想羞辱她一番,没钱?白凉音冷笑,从未有人真的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买房子,就是因为章暮阳和罗敏慧从来不曾来过城北。
罗敏慧,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那个样子,以为得到了一切吗?就在这里和她炫耀,不是要结婚了吗?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这个婚到底是怎么散的。白凉音在心底不断嘲笑。
“要结婚了啊,也好,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是要结婚了想必抢来的东西放在身边一定很不踏实,所以才会想要迫不及待的想要有个东西来帮忙束缚。只可惜,你就是不会为自己打算,当初我走五年你都不知道要赶快结婚,现在我回来了,你觉得,我该送什么东西给你才好那?”
既然已经撕破脸,白凉音也不屑在和罗敏慧装下去,不是来打击她的吗?她倒要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受到打击。
“我回来的这些日子,你一定不知道我和章暮阳发生的一切吧,不过没关系,反正你都要结婚了,到那个时候我在告诉你也不算太迟。天黑了,我相信你不是三岁童孩,返程的路一定还是记得牢牢的。我就不送你了,反正你也不希望我送你。”
等到白凉音一转身,罗敏慧的脸立马变得狰狞,与她的穿着打扮格格不入。眼里是满满的恨意,手掌不自觉的收紧,握成拳头。
“白凉音,你为什么还要回来,破坏我的一切。凭什么谁都喜欢你,凭什么,你有什么好的,我要你看着我和章暮阳是怎么结婚的。”她好恨,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章暮阳还是忘不掉白凉音,竟然连恒安的总裁周慕城都喜欢白凉音,上天太不公平了,什么好的都给白凉音,她努力这么久,可是还是不能得到章暮阳的心,以为章暮阳是一个平淡的人,却不料白凉音一回来,章暮阳整个人就变得神采奕奕,凭什么白凉音一回来章暮阳的目光就变了。
她要白凉音看着,当初怎么失去章暮阳,现在就还得承受当年那份痛。
罗敏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连着几次深呼吸后,她慢慢恢复成当初那副模样,然后缓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