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作死的小蹄子,夫人同大小姐素来无冤无仇,哪里来的这一说!左不过你想污蔑夫人罢了!”刚刚叫人的那位丫鬟生气的说着,又转向平阳王,道:“老爷有所不知,这个丫鬟唤作子衿。前些日子给小姐煎药的时候打了盹,因药糊了,夫人便说了她几句。这丫头想必是为着这个记恨在心。”说着,眼睛瞟向婉月夫人,看到婉月姨娘脸上赞赏的表情,嘴角不由透出一丝欣喜。
“你胡说!”子衿面目愤恨地嘶喊道。
“这事情我大概已经知道了。休要再说,你下去罢。如此撒泼喧哗,你当王府是什么地方。来人,随便配个小厮打发她出去。”平阳王淡然的说道,已经没有刚刚的愤怒,在下人面前这份威仪也是该有的。
“还请王爷息怒啊!子衿不懂事,乱说一通,王爷看在是为了小姐求情的份上就不要对她处罚了。”秋慧嬷嬷在一旁着急地辩解。
“奴婢既然敢说这些话,就不怕王爷惩罚,只是今儿个奴婢说的话奴婢敢以性命担保,还望王爷明鉴。”子衿说完头也不回的捂着脸跑出屋子。
“子衿姐姐向来温和知道进退,今日她都这般,想必是被逼得紧了。如今王爷打发她出去,便是要嫁,我也随子衿姐姐一起去。”跪在最后的一个紫衣女子说道。
“紫玉!不要混说!”秋慧嬷嬷忙说着,回头瞟着紫玉。
“既然王爷都要把小姐嫁到中原去了,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不该再继续留在府上。秋慧嬷嬷,奴婢在这府中待了十几年,大夫人的好点点滴滴都记在心里头。若是小姐不在了,那奴婢也不在了。”紫玉哭着说道,字字真情,倒让平阳王一时拿不定主意。
站在一旁本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婉月姨娘,见到这般光景,吓得头上直冒冷汗,心里盘算着,一定不能让这些个丫鬟坏了今日除去大小姐的机会,眼珠一转,哭着跪下。
“王爷!这些个丫头们字字句句都在挑妾身的错处,然而妾身何尝不是一肚子苦水。妾身害怕静儿吃不好,穿不稳,我这个做二娘的哪一处不是亲力亲为做得周全。今日姑娘们这样说,妾身实在不能担这迫害嫡出姑娘的罪名。左右是要有一位小姐远嫁中原,妾身的雯儿命贱,那就让雯儿去吧。”她边说边哭,偷偷用余光去看王爷的脸色,心里也在打鼓,等着他发话。
“雯儿才多大?你跟着本王这么多年,一直屈居姨娘已经是很受累了。这些本王都知道,只是今日之事乃是关乎中原与我易家部落联姻的好时机,静儿这样的性子也该磨练磨练了。”平阳王满脸关怀,站起来将婉月姨娘扶起。
婉月姨娘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站起来依偎在平阳王身上。
“王爷三思啊!”话一出口,地上跪着的五人齐声说道。
“都下去吧,本王与二夫人要用膳了。”说罢,摆了摆手。
“你们这些个白眉赤眼的东西,还不快滚!”婉月姨娘的丫鬟说道,语气里带着胜利的意味。
“王爷!万万不可呀!”平阳王任由身后这悲痛的哭喊声落入耳中,环着婉月姨娘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走了。
军帐中的易静还在沉睡,王府里的事发生的那样突然,丝毫不给穿越的她一席喘息的机会。
太阳从东边的山峦缓缓升起,带着一天的生机和希望,将自己的温暖洒向大地,晨光霞影,在荒凉的黄沙之地,阳光蒸烤着大地,蒸烤着每个人的生命。
“小姐今日的气色好了不少呢!”冰清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红枣粥。一口一口的喂向易静。
“哦,许是这几日吃的多,伤口好的快。”她淡淡的答着,低头想着易彬昨日对她说的话。
“静儿,明日我会派人把你送回去,这里地势偏僻,没有好大夫,用药又极烈,你的伤口耽搁不起。”他的话响在耳畔,不给她一个反驳的机会。
“可是……你怎么办?这里危险!”她着急的说道,莫名其妙的关心。
“即择为将,安能怕死!”他握紧拳头,眼神炯炯的说道。
“嗯,那我回去了,我等着你。”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或许是这个身体主人的潜意识吧。
易彬办事果真是那样放心,第二日一早,就派人过来传报,轿辇已在帐外,即刻启程。
“彬帅卯时就已经带兵出巡了,所以不能来送公主。”那个传话的小兵说道,没有抬头。
她怔住了,内心突然像什么东西失去一般,泪水竟不自觉的流出来。
当初失去王晨的时候,也像现在一样的心痛吧!
“小姐,你没事吧。”冰清在一旁小声嘀咕说,从来没有见过小姐这般,一向坚韧冷血的小姐竟然会落泪?而且今日竟然没有穿铠甲!
以前从来不穿裙裾的小姐,今日看到手里的裙裾竟然自己要穿,实在是出乎意料,又极其欣喜。
“没事,塞外风沙大,迷了眼睛。”她一拂袖托着冰清上了马车。
冰清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小姐穿起裙子还真是好看。
“等彬帅回来告诉一声儿,小姐晨时出发的。”冰清在外面提高声音说道,老练的如同嬷嬷一般。
“小的领命,小姐走好。”小兵说了一句,跪安走了。
夕阳将马车的影子拖得长长的,马夫驱赶着打头的老马,晃晃悠悠的在长长的小径上走着。
马车在路上摇摇晃晃,她坐在里面,没有动静,冰清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轿内静悄悄的连呼吸都显得多余。
倒不是她故意这样冰冷,只是她的内心油然而生的是一种落寞和惶恐,仿佛预兆到什么可怕的事一般。
“小姐,再有两个时辰就回府了。”冰清打破这沉寂的局面开口说道。
“冰清,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实话实说,虽然和冰清只相处几日,可是她发现这个丫头对她是无微不至,现在的她,对冰清已经没有那么多的防备。
“小姐是因为太早回府高兴的吧,想来已经整整半月没有见到王爷了呢!”冰清握紧她的手,一股暖意传遍她的身体。
“半月?倒不知家里会出现怎样的变化呢?”她嘀咕着。
“小姐不要乱想了,歇一歇吧,今日的午觉都还没有呢。”冰清拿出枕头放在她背后,她就势歪在枕头上。
日光下照,一片暖意,平阳王府被祥和静谧的氛围笼罩着,没有一丝不安动荡,真有个家的味道。
她扶着冰清的手缓缓下轿,不觉竟被这祥和的意境吸引。
不知是错觉还是潜意识,自己的头脑中竟有一种极力厌恶的感情。
冰清拉着她的手,缓缓说道:“小姐,终于回府了,咱们从侧门偷偷的进去,免得让老爷发现。”她点点头,不做回答,脸上的冰冷之意慢慢融化,竟显得红润光泽了许多。
冰清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小姐,半晌呆呆的说道:“小姐,走吧,奴婢掺着你。”
她想躲避,毕竟自己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只相处几日,怎么可以这样亲近。
可是当抽手的时候,胸口的疼一阵阵传到神经,不自主的靠在冰清身上。
冰清掺着她慢慢走回自己的院落,刚走到门口冰清突然停下来,暗暗叫一声:“小姐,恐怕老爷已经发现小姐出走了,门口的阿福,现在都不在当值。”
“菊锦,子衿,小姐回来了,快出来!”冰清稍微提高声音道。
她赶忙摆摆手,说道:“算了,别叫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冰清扶着她,正要进门,秋慧嬷嬷从里面走出来施了一礼说道:“小姐,你回来了。”
她眼神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嬷嬷,冰清忙说道:“秋慧嬷嬷,子衿和菊锦她们呢?不是又出去玩了吧,小姐走的时候明明吩咐过不许随便出去,让老爷看到又该唠叨小姐了。”
话还未说完,秋慧嬷嬷就立刻说道:“老爷何曾关心过小姐,小姐,老奴在府里待了二十几年,从夫人走了以后就自己把小姐拉扯大,我是一个乳母,都不忍干出这样的事,老爷却……”秋慧嬷嬷哽咽着说不下去。
冰清在一旁看到情形不对,只是扶着她向内阁走去,回头对秋慧嬷嬷说道:“嬷嬷,进屋里再说吧!小姐不舒服!”
她伤口还未痊愈,加之在路上颠簸,现在疼痛愈发严重,只是强忍着,此刻的她已然没有心思去顾及其他。
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的挤满,冰清不忍的看着,扶着她躺在床上。对秋慧嬷嬷道:“嬷嬷,小姐受创了!”
秋慧嬷嬷恍如遭了晴天霹雳般惊骇,眼里透露出自责和担忧。
“小姐!你怎么样了!老奴去找大夫。”秋慧嬷嬷说着已经手忙脚乱,思绪不清。
“不用了!对了,你刚刚说我阿玛怎么了?”她有气无力的说着,脸色苍白一阵咳嗽。
“老爷,老爷……”秋慧嬷嬷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冰清,踌躇着。
“嬷嬷,有什么就说,小姐是你一手养大的,还会怪你不成!”冰清在一旁焦急的说着,毕竟秋慧嬷嬷刚刚的一句话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老爷要把你嫁到中原!”秋慧说着,脸上的泪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此刻的安静下,这声音竟显得那样刺耳。
“什么?”冰清吓了一跳,仿佛不相信刚刚听到的噩耗。
“老爷同意大汗的和亲,要将小姐嫁到中原去!”秋慧歇斯底里的喊着。
眼泪滑落,这一瞬竟这样让她心痛,倒有些恍惚到底是胸口疼还是心疼。
额娘说过,无声的泪就是最痛的感觉。
脑海里浮现着身体主人额娘的身影,自己的泪止不住的流着。
额娘,这就是你托付一生的人!
冰清站在一旁,泪水打湿衣襟也不管,木讷的从怀里拿出手绢给她擦泪。
她一把推掉,心里的悲痛愈发多一分,明明与自己毫无关联,为什么还要这样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