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亦晨不明白佟月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刘楠。那个人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那么久，他已经不再指望她还会回来。他也从来没有觉得刘苏会像刘楠。她们的性格迥然不同。一个执着隐忍，一个善良单纯。更何况，当年的刘楠和唐嘉宁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怎么会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邹亦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不是一直喜欢刘楠姐吗？是不是因为她们很像，所以才这么帮她？”
邹亦晨皱眉，表情更加茫然了：“她们很像？因为都姓刘，都对花生过敏？”
佟月轻轻吸了吸鼻子，而后霍地抬起头，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你还喜欢刘楠姐吗？如果已经淡了、忘了，或是不想再坚持了，你能考虑下别人吗？”即使，现在的邹亦晨并不知道刘苏的身份，他已经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她了。如果，他知道刘苏就是刘楠，怕是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想到此处，佟月的眼神更坚定了，梗着脖子死死盯着邹亦晨，连面对他时常有的羞怯和紧张都忘了。
她等了他那么久，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连体验过程的机会都没有。她没有奢望他会那么快地忘掉刘楠，毕竟，如果连他都不再情深，她还能喜欢他什么。可看着邹亦晨再一次走进刘苏与靳阳之间的死循环，她也会难过。有些人就是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走过多少次都记不住那个教训。因为再谨慎的人也躲不开命运中的劫。
佟月的举动太过反常，让邹亦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在他的认知里，佟月和刘苏是同事，是室友也该是好姐妹。刘苏被停飞，佟月应该像自己一样着急才对，而不是这样像被唐嘉宁附身似的找刘苏的不是。他习惯性地抓了抓后脑勺：“你今天怎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帮刘苏说话就是无理取闹？”她当然希望刘苏复飞，当然知道是唐嘉宁的不对。可她也希望邹亦晨的目光不要只停留在刘苏身上，“我们又不能左右公司的决定，你在这着急又有什么用！”
“佟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邹亦晨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佟月一急，猛地一跺脚，藏了几年的话便脱口而出：“为什么你只是一直想着刘楠？为什么我喜欢你这么久你都看不到！”
佟月没想到自己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表白。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逼得她连呼吸都不会了。可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紧紧注视着邹亦晨的每一个表情，生怕错过他眼中的一丝悸动。
可惜，邹亦晨眼中除了震惊没有第二种表情。
良久，佟月只能用自言自语来缓和周遭尴尬地气氛：“我是认真的，没有胡闹。”
死寂的茶水间里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佟月迅速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是林萧晓打来的，大概是等她一起回公寓却始终没见到人才打来电话。佟月按下了接听键，只说了句“你先回去吧”就挂断了电话，而后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邹亦晨。
邹亦晨居然罕见地拘谨起来，目光有些闪烁。他清了清嗓子，话说的有些结巴：“那个，不早了，先，先回家吧。”
相比而言，佟月反而镇定了许多：“你能送我吗？”
“好。”
一路上，两个人都是相对无言。冷静下来的佟月开始后悔。她担心自己冲动之下的表白会吓到邹亦晨，闹到最后如果连朋友都没得做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可她的勇气已经在茶水间里消耗殆尽，此刻再想表明心迹却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发不出声。
车子慢慢驶进社区，最后停在公寓楼下。邹亦晨一直没有给车子熄火，也没有主动下车替佟月拉开车门。而佟月，也傻傻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连安全带都忘了解。
“那个，刚才的话要是让你觉得困扰，你就当没听见好了。今天的航班颠簸的太厉害了，我脑子不大清楚，乱说的。”佟月两手抓着安全带，胡乱地扯着。
“既然说了，怎么可能当没听见。”邹亦晨两手搭在方向盘上，悠悠道，“只是，我一直都没有注意过身边的人，也没有……”他顿了顿，调整着语气，把嗓音降到最柔和的档位，像是怕伤到佟月脆弱的心，“也没有注意到你。”
这大概就是被拒绝了吧。佟月握着安全带的双手刚好停在心脏的位置。她深吸了口气，双手不自觉地压住胸口：“没关系，反正我都习惯了。”她故意大大咧咧地笑，可嘴角的弧度却怎么勾都不对。原本明媚的目光里也带上了伤。
似乎快要哭出来了。佟月忙吸了吸鼻子，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想也没想地就往外冲，结果被套在身前的安全带又扯了回来，嘭地一下弹回到座位里。
“佟月。”
“我没事。”佟月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解开安全带跳下了车。
“佟月！”邹亦晨也跟了下来。他从车前绕了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你等我把话说完。”
佟月背对着他：“你说吧。”
“如果我现在说我喜欢你，想和你交往你也不会相信吧。我承认我一直喜欢刘楠，没想过其他人，就像一个形成已久的习惯。我没有想要伤害你，但是……我确实没办法马上接受你。”
“我知道啊！”佟月扬起下巴，傻乎乎地笑。
“所以……”邹亦晨的身子似乎僵了僵，而后有些机械地向佟月靠近，小心翼翼地抱了抱她的肩，“你给我一段时间吧。”
佟月狠狠眨了眨眼就，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前一秒还以为被拒绝了，现在却又出现了转机。她霍地回过头，问了句傻到冒烟的话：“你过一段时间就不喜欢刘楠姐了吗？”
邹亦晨终于笑了，依旧阳光好看：“我也想试着喜欢你。毕竟，你那么可爱。伤害你我会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但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没关系！”佟月忙摆手，脑袋摇得像被上了发条，“等多久都没关系！”可是，片刻之后，她又犹豫了起来，“那如果，刘楠姐回来了呢？”
“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你了，她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邹亦晨揉了揉佟月的脑袋，“心是我的，除了我自己，谁说的都不算。”
佟月狠狠地点头：“好，等多久都没关系。”
“快回去吧。”
佟月蹦蹦跳跳地走了，哪怕并没有得到邹亦晨肯定的回复她依旧很开心。可邹亦晨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他坐回到车里，迟迟没有发动引擎。他不想伤害佟月，所以才让她给自己一个期限。可他害怕，最后的最后他会伤她更深。
夜晚起了风，带着暮秋的寒意。随风而起的沙土、树叶沙沙地响着打上街边一排排奢华的私家车。街灯的光跳动了几次终于停在了一个并不鲜明的亮度上。远处驶来的豪车亮起了远光灯，硬生生将这个普通甚至老旧的社区点缀得奢华起来。不多时，美女挽着野兽下了车。
这个世界就是有着许许多多看似不平衡的存在。比如权势，比如爱情。
对刘楠究竟还怀有怎样的心情他已经分不清了。也许是因为一直没有得到过，所以已经习惯了等待。可当佟月再次提起那个名字时，心中更多的是惋惜而不是悸动。
岁月太久，磨平了思念。
那些玄妙得百转千回的情感是简单如佟月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所想不通的。她只知道，她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便等同于饥饿的时候有了面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