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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历存殁夙愿得偿(四)

王捡立时耸身而起,在八极老人用身躯破开的冰雪狭隙中,手足并用,向上直冲。也不知穿出多高,王捡但觉头顶一痛,上冲之势已然受阻,却是撞上了八极老人鞋底。忽觉冰雪一下包裹住全身,挤压得异常难受,竟连呼吸也是不能。眼前似乎出现了微微亮光,但仍然未能冲破冰雪逃生。

八极老人开口喷出一股血箭,直将冰雪打出一个深深的血洞。他见破冰无望,在雪中闷声道:“天意如此,可怜你小小年纪,竟要陪着老夫葬身冰雪,老夫悔不当初,都怨老夫啊……”

王捡开口欲言,但一张嘴,积雪便没入口中,已是无法说出话来,只唔唔得几声。心中却道:“弟子绝不怨前辈,绝不怨师父……”眼角滑出股股热泪,瞬间融入无边冰雪。

八极老人老泪纵横,心中悔恨不已,拼尽最后一口真息,将手中紫澹短剑向上掷出。紫澹剑化作一道紫芒,冲破上方冰雪,冲天而起,飞出老高,待得力尽下坠之时,却被一只纤巧绝伦、洁白胜玉般的柔荑轻轻接过……

王捡身在厚厚冰雪之中,只觉周身压力大得如山如岳,连眨动眼皮也是不能。除了静待死神降临,丝毫无法可想。八极老人更因悔恨交并,又受极重内伤,连喷数口鲜血,昏迷过去。

王捡意识未失,心想:“就算现下运起龟息之法,也顶多能延续数个时辰性命,还不如早些解脱,方称心意。”正要运功震断心脉自尽之际,耳中似乎隐隐听闻头顶发出了阵阵异声。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还以为是自己在临死之前产生了幻觉。正诧愕间,忽觉头顶八极老人身躯似乎向上挪了一挪。紧跟着怪事陡现,八极老人原本紧抵着自己头顶的双脚,倏忽收起,其身躯竟慢慢向上升去。而眼前也亮光渐增。不一会,似乎已有天光照下。

王捡拼命挪动身躯,欲抬头看个究竟。但觉衣领一紧,紧压于雪隙中的身躯缓缓向上升起。头上冰雪不住滑落,全身不由得一松。连忙抬头上望,却见一袭雪白的纱绫,缠在自己颈后,将自己向上拖吊而起。那圆圆一圈碧蓝天空,已然映进眼帘。此情此景,虽好似井底观天,却又如此的令人感动难言!

王捡乍见那碧蓝之天、悠悠浮云,泪水突然汹涌而出,雨点般洒落脸颊。这确实是满含个人所能领略的、最最无限喜悦与激动的眼泪。那一袭素绫将王捡提出雪洞,倏忽收回。王捡仰天躺在冰雪之上,待得山风吹干泪水,心情略有平静,这才站起身来。

那姑射仙子般萦绕于心的雪白倩影,是多么的熟悉而又陌生,如今,她正俏生生伫立于雪崖不远处那坟起的积雪之上,面含微笑,凝睇自己。一袭素绫被凛冽劲风吹得纷飞扬动,衬着那碧天寒雪,也不知是梦?是幻?倘或是真实之景!

王捡伸手揉了揉双眼,再次睁目瞧去,见那纤丽如仙的白衣女子,用一双令人不敢直视的,大大的美目眙视着自己。王捡只瞧得一眼,便不敢再看,不由自主低下头来。

却听一个柔美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仙音缓缓传来:“你是何人,因何至此?这山谷雪崩,可是由你二人引发?”

王捡听她如此一问,恍惚的心神这才略有恢复,抬眼见八极老人仍躺于积雪上昏迷未醒。忙飞身而至,跪倒在八极老人身前,悲声道:“前辈,前辈,师父,快醒醒,快醒醒。”眼见八极老人满脸都是喷出的血渍,心中悲痛异常,放声哭泣起来。

却听那柔美仙音又道:“这位老丈已服下疗伤之药,性命无虞。”王捡抬起头来,这才见到那白女纤丽女子身后不远,另有两名半百美妇,均是碧鬟红袖,鸾姿凤态。不由脱口问道:“姑娘可是……青鸾宫主?”

那纤丽女子美目中神光一闪而隐,微微一愕之下,方才说道:“未敢请教尊姓大名,为何竟能知晓本宫的来历?”

王捡却先不答话,运起“愆阳神功”,在八极老人胸前“膻中穴”上渡入真息,待听得八极老人心脉由微弱渐至搏动有力之时,这才站起身来,伸臂拭去眼泪,轻声答道:“弟子姓王名捡,两年前,曾在峨眉山下见过姑娘。姑娘……可否还记得,峨眉山下那拾柴的乡野樵童么?”

青鸾宫主敛目回思片刻,不由得嫣然一笑,轻声道:“难怪我见你有些面善,原来竟是你……”

王捡见她这一笑,便如芝兰初绽,清雅得令人失神夺目,不由面上一热,再次垂下头去。

却听青鸾宫主道:“两年前在峨眉山下,我曾暗自运起‘天聆之法’揣察于你,测知你丝毫不会武功。那料得两年之后,你竟能来到如此高绝奇险之地……”

她见王捡运功为那老人疗伤,功力甚高,又道:“这短短两年时光,你竟能练成如此内功,确也不凡。”跟着伸出春葱般的玉指,遥遥指着八极老人道:“这位老丈可是你师父?”

王捡恭敬答道:“自从那天在林中得遇姑娘,弟子自此便生了向往之心。后来弟子孤身上峨眉学艺,却未能拜得师父。已致流落江湖,历尽艰辛,最终得了这位前辈收留。他虽传我武功,却不愿弟子正式拜他为师。”

刚说到此处,忽然忆起了怀中那封书信,忙又道:“弟子还带了峨眉派静空师太的书信,望请姑娘一观。”探手入怀,取出那信,正要上前交递,那一直伫立于青鸾宫主身后的两名********之一,倏忽而至,伸手接过王捡手中书信,交在青鸾宫主手中。

青鸾宫主折出信来,细细观瞧一遍,随即将书信交与身后那********收了。微微一笑,却不言语,用一对清澈明眸上下打量王捡。王捡见她这般瞧看自己,不由得面红过耳,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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