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那老叟自行离去,忙即站起身来,走到唯一的下山之路前张目望去,见那山脊陡峭异常,根本无法立足,心想:“自已刚学得轻功提纵术,便要于如此深更半夜,去行这奇险之路,难道那老前辈是故意如此,好让自己得以历练么?”
转念又想:“莫非那位老前辈便藏于前方某处,正暗中观察,瞧我能否自行下得此处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忙照着初学的轻功心法提气轻身,只觉身体果然有飘飘然之感,似欲乘风而去一般。大喜之下,又使出向前纵身飞跃之术,脚尖微一点地,身体便已纵出两丈余远,直向那山脊落去。
王捡见自己轻轻一点,便纵出如许距离,当真吓了一跳,瞥眼又见身体已然飞出先前立足之处,直向山脊坠去,眼看就要落于山脊外那深谷之中,忙屏息凝神,紧紧提住胸臆间一口真元,脚尖往那山脊边缘一点,身体又再凌空跃起。他这次已有准备,见自己每每下落,只需运功于脚,往地面一点,接着提气轻身,运转真息,便不至坠落。一旦掌握了其中关窍,心下便再也坦然不惧。
他这般纵身耸跃,几个起落之下,便已如飞越过那陡峭如刃的山脊,落在崖下的树林边。转身回望,见那山脊处黑黑沉沉,似乎已不如从上边望来那般险峻岿崎。而自己先前那停身之所,便如一乘巨轿一般,被架在刀刃之上,而轿顶却被掀了去,望去一片平整。
王捡见自己竟能从如此高绝之处下来,难掩心中喜悦之意,转身钻入林中,直向山下奔去。
此时他轻功提纵术已能运用纯熟,一路提气飞纵,奔行如飞,尽情享受初会轻功之乐。奔得性起,便也想学那前辈在树巅驭气飞行之技,也提气轻身,跃在树巅之上。幸而他仗着体内“愆阳神功”真气之助,虽也能在树巅纵跃数次,但始终无法提气太久,在树巅飞行了数丈后,只得又跃下地来。
要知他目前所会的轻功,尚属小乘之道,且体内经络大多未曾打通,又怎能使那驭气飞行之术。他见自己目前最远已能一跃而达四丈开外,然却只能点地纵跃。试过之后,已知自己目前功力仍然较弱,便即加快奔行速度,向蜀西分坛方向疾掠而去。
待王捡奔至蜀西分坛左近之地,已过了寅牌时分。此刻正是一日中最为黑暗之时。他借着夜色与林木的隐掩,绕行到分坛侧后方,悄悄掩至围墙根前,细细听得一阵,并无丝毫动静,提气纵身一跃,已翻过围墙,潜入蜀西分坛。
王捡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向前行出约十数丈后,忽见左前方不远生有一棵大树,忙飞身而上,将身形藏于枝叶茂密处。从枝丫缝隙中张目四望,细细打量附近地形。
他曾在蜀西分坛中待了大半年,虽不能四处走动,却也依稀对地形地貌有些熟识。见那东北方向处,依山建有大片的石屋,知是蜀西分坛中重要人士的聚居之地。而靠近西边那片区域,却是以前关押自己的监房所在。从西北方向转角过去,正是自己以前在此行苦役之时,为蜀西分坛新修建的大片石屋所在。
他望着那一幢幢新修的石屋,想起昨日百十来名川中武林人士归降于太行帮,心下暗忖:“这蜀西分坛如今修建起这许多居所,只怕那百十来名归降之人全都入住其中,也还绰绰有余吧!”
王捡看清地形,从树上悄悄滑下,见除了东北方向那片石屋有些许火光之外,其余各处均是黑沉沉的,似乎无人。但他心知这蜀西分坛前后各处均伏有暗桩,一不小心,便要暴露行踪。当即蹲下身子,缓缓朝着西面猫行而去。
行出数步,便即停下身来,聆听片刻,确定未被人查觉,又再前行。如此时行时停,约得有一柱香时间,方才来到一间石屋的墙根处。王捡内力不俗,且耳聪目明,但他头一次潜入这种危机四伏的所在,虽处处谨小慎微,但仍是心下惴惴,一颗心“扑通扑通”直似要跳出腔来。
他在那墙根处喘息镇静一阵,探头四处张望,忽见不远处一笼草丛中似有一丝微光闪过。心中一惊,忙将身俯下,细听一阵,却又不闻动静。再抬头向那里望去,却见那片草丛无风自动,似乎内中藏得有甚物什。他仔细紧盯那处,目不稍眨。又过片刻,果见那草丛又簌簌而动,其间微光更连连闪动。这番瞧得真切,见那微微的闪光,竟是刀剑反射了些许星光所发。
王捡心下一动:“那处草丛中匿伏有太行帮弟子,定是一处暗桩无疑。万幸未被发现。”想到这里,益发小心,顺着墙角的另一边转了过去。跟着全身匍匐于地,向前方一间石屋缓缓爬去。
其实以他目前的轻功,若飞身斜斜掠过,当不致被那暗桩发现。但他初会轻身功法,又毫无江湖经验,只得采取笨拙之法,倒地匍匐而行。
如此俯身于地爬过数间石屋,已将那暗桩甩于身后。跟着起身猫腰又行,却见此处地形地貌甚为熟识,忙奔至最近处一间石屋之后,探头向外瞧去,见自己竟已到了蜀西分坛关押众苦役的所在。略一辨认,见以前关押自己的那间石屋便在前方不远。不由暗道:“自己既然来此,不如先进石屋,将那封书信寻回再说。”
他见那石屋距此不及四丈,是自己一跃而及的范围,先将身形藏于一处阴暗角落,眼光四处搜寻,瞧了半晌,不见有暗桩在此,心中一定,便即飞身而起,直扑那石屋。
他瞧准方向,一跃已至石屋门外,落地之后立即俯下身来,半晌未有动静,这才起身摸到门前,瞧见门上锁有铁链,心下暗自焦急。忖道:“如此铁链,如何开得?若强行撞破木门而入,又难免不被发觉。”
正不知如何入内之际,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静空师太所传授的运劲发力之道。暗道:“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好歹总得试上一试。”
当即照着静空师太所传的运劲之道,将丹田真气运至十指,寻着那铁链环环相扣的缝隙处,起全身功力向外一扳,只觉那铁链似乎微微弯了一弯,细瞧之下,链扣果然被自己扳得向外突出些许。王捡见此法有效,心下大喜,忙又运功相扳,如此一连十数次,竟将那根拇指粗细的铁链扳将开来。
王捡将那铁链缓缓从门闩处取了下来,置于地上,轻轻推开屋门,闪身入内,反手将门掩上,向内一瞧,见屋中空空如也,并未关押其他苦役,与自己逃走时几无二致。眼光过处,见内间那道铁栅竟然未锁,更是欣喜无比。几步行到当中,拔开地上稻草,寻着那处地缝,伸指便去掏摸。不料指尖过处,却并摸到东西,他大惊之下,忙俯身下看,却那里还有书信的影子。
要知这屋中虽昏暗异常,但王捡的夜视能力较一般人仍强出太多,这般凝目瞧去,只不见了书信。不由又气又急,忙将地上所铺稻草整个拔扫开来,又细细搜寻了数遍,仍是片纸不见。他颓然坐倒在地,心中只是在问:“怎会不见了?怎会不见了?我藏得如此隐密,难道还是被太行帮搜去了么?”
他呆呆坐于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回想自己在藏匿那封书信之时,曾将其拆成小块,又撕下衣物细细包好后,方塞于地缝之中。想到会不会被稻草勾挂了起来,忙又起身,在稻草堆中一遍又一遍地仔细翻找,却仍是不见踪迹。这番紧张焦急加上疲累,只觉全身大汗淋漓,衣衫竟都汗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