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和”的故事在中国广为传诵。《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讲述说:赵国是“战国七雄”之一,地理位置优越,幅员辽阔,国力仅次于秦国。廉颇、蔺相如是战国后期赵惠文王时代的大臣。赵惠文王当政时,赵国政治清明,经济发展,势力强盛,是东方唯一能同秦国抗衡的国家。当时,赵惠文王得到楚国和氏璧,秦国垂涎三尺,提出用十五座城池与之交换。经人推荐,蔺相如奉赵王之命带着和氏璧出使秦国,在秦王宫,蔺相如大义凛然,针锋相对,当面揭露秦昭王的阴谋,机智周旋,“完璧归赵”。蔺相如被拜为上大夫。后来,秦昭王提出与赵王渑池相会,秦赵修好,蔺相如随赵王前往。宴会上,秦王要赵王为其鼓瑟,并让太史记下,以羞辱赵王。蔺相如见机而动,胁迫秦王为赵王击缶,秦王不得不敲一下,蔺相如也叫太史记下,打压了秦王的傲气。赵秦渑池之会以后,蔺相如因为有功又被拜为上卿。廉颇是赵国的大将军,南征北战,屡建奇功,拜为上卿。因为当时文官的上卿就相当于丞相,廉颇对蔺相如位居他之上大为不满,在极力反对不成的情况下,就多次当面羞辱蔺相如。廉颇看不起蔺相如,是因为他认为蔺相如没有身经百战,仅靠三寸不烂之舌就拜为上卿,他心里不服,多次公开发表羞辱蔺相如的言论语,蔺相如则总是退让。时间长了,就有人问蔺相如为什么这么怕廉颇。蔺相如回答说,秦王我都不怕我会怕廉颇吗?齐国、秦国之所以不敢轻易攻赵,就是因为赵国有廉颇和我在,我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正是敌人所希望的。当有人给廉颇讲明蔺相如多次避让他的原因时,廉颇很受震动,马上向蔺相如负荆请罪,两人尽释前嫌,结为生死之交。蔺相如与廉颇冰释前嫌、握手言和的故事,一直受到中国人的推崇和喜爱。今天的中学语文课本中就收录了《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一篇。而由这个故事所改编的《将相和》,则是京剧最著名的传统剧目之一。借助于戏剧艺术,这个故事在中国几乎家喻户晓。为什么将相和的故事深受中国人的喜爱呢?京剧《将相和》结尾处蔺相如、廉颇及众人的念白作出了最好的解释:
文武同心喜事多,
哪怕秦邦动干戈。
负荆请罪赎前过,
国泰民安将相和。
文武同心才施展,
国家富强是所愿,
将相和好万民欢!
“将相和”意味着文武和、政治和,意味着国家富强和万民康乐,反映了古代中国人对于和谐政治的期待。古人认为如果政治清平,上合天道,下合民意,社会自然就会和谐有序,如《周礼》中所说:“以和邦国,以统百官,以谐万民。”在处理部落与部落、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的关系上,古人强调“协和万邦”(《尚书?尧典》)。为化解矛盾、停止干戈,从汉代开始,历代中原王朝几乎都与周边国家或民族进行过“和亲”,王昭君、文成公主等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古人强调人自身的和谐。儒家虽不提倡禁欲主义,但一直强调要通过正心、诚意、修身来规范人的行为。孔子认为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精神生活,特别是在于人有道德,所以孔子以“仁爱”为中心,推演出温、良、恭、俭、让,仁、义、礼、智、信,把培养有道德的人作为学问的根本,认为这是社会稳定和谐的根基。道家也主张以谦下不争、清静无为的方式来达到人的身心和谐,“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有了和谐的人格,就能消除个我的痼弊,以开豁的心胸与无所偏执的心境去看待一切。佛家讲修来世,力图以事事无碍的超然态度进入一种彻悟的心灵境界,实现自我身心的和谐。中医既是中国古代医学科学的结晶,也集中反映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精神,心身统一观是“天人合一”思想在中医学的延伸。中医学里,从来都是重视人体内外环境因素对身心健康的影响,其阴阳平衡和五行相生相克的理论语,强调人体内外环境的整体和谐与平衡,强调人应该顺应阴阳四时的变化,按自然规律调节自己的生命活动。如嵇康在《养生论语》中指出的,健康的人必须“体气和平”、“形神相亲”、“表里俱济”等等,说明只有保持身心平衡,才能以恬淡、超脱的心态,正确处理物与欲的关系,保持身心健康的理想状态。
作为伦理型社会,中国古人重视人际和谐,主张“中庸”的处世态度。所谓“中庸”,即“执其两端取法乎中”,“执两用中”。“执两”就是了解形势、把握全局;“用中”就是恰到好处而不走极端,解决矛盾而不制造矛盾。中庸之道的本质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和平共处之道,和谐发展之道。在以中庸之道构建人际和谐的同时,古人十分重视家庭和谐。有一首很流行的歌曲——《家和万事兴》,歌词说:老祖宗留下一句话,家和万事兴,妻贤夫兴旺,母慈儿孝敬,众人拾柴火焰高,十指抱拳礼千斤,老百姓啊就认这个理,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反映了中国人以和谐、和睦为核心价值的家庭伦理观念。
中国传统艺术是中国文化的结晶,奠基于“天人合一”思想,将天地人三和作为古典美学的最高价值,和谐精神备受推崇。《汉乐府》中的长诗《孔雀东南飞》,本来是写婆媳矛盾引发的婚姻悲剧,结尾是焦仲卿与刘兰芝双双殉情而死。但他们合葬的墓旁,松柏梧桐浓荫如盖,树上有一对鸳鸯日夜和鸣,寓示着他们终于团圆,永不分离了。民间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跟《孔雀东南飞》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悲剧性的结局是“逼婚”、“投坟”,但是梁、祝这一对情人化作两只蝴蝶破坟而出,在空中自由自在地翩翩起舞,在浪漫主义的想象中,这一对有情人终于成为“和谐美满”的眷属。而大团圆结局几乎成为传统戏曲的固有程式。在古代建筑方面,古人不仅考虑建筑物内部环境主次之间、各要素相互之间的配合与协调,而且也注意到它们与周围自然环境的协调。历代帝王陵墓尤其重视地理环境,所谓的“龙脉”要考虑到与周围自然环境的协调,数里、数十里,甚至数百里范围的地形、风水。中国绘画在数千年历史发展的长河中,经过历代画家长期的探索和积淀,逐渐形成了融合中国历史、文学、哲学、诗歌、音乐、书法及绘画于一体的和谐、博大的审美内涵。中国人的山水画不同于外国人的风景画,它不是再现自然景观,而是通过自然景观的表现,赋予自然以文化的内涵和审美的观照。天人合——一人与自然的亲和,是山水画的理论语基础,山水画体现着生命的意义,体现了中国人对自然的热爱,及中国人特有的联结自然与文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