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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市场经济与新闻报道的变革(5)

为配合党和政府的工作,成就报道成为党报等主流媒体日常报道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报道取角度要突出我国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体育等各领域取得的成就,起到鼓舞人民士气,激发人民群众热情的作用。例如,前面所举黄金交易所开业的报道,作为党报的《解放日报》突出“我国黄金管理体制改革取得重大突破”,“标志着我国主要金融产品的交易市场已全部建成”,这也是比较典型的从政府经济改革工作成就出发的报道视角。

强化意义和背景。

报道事实要宣传和信息并重,解析事实的角度也要有所差别。政府工作视角主要放在解释政策制定的原因,报道政策执行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对于国内外重大政治经济事件要突出背景交代,深挖原因,注重分析事件产生的广泛关联,以供从事政治、经济工作的领导层作为决策参考。

强化宏观意识。

政府工作重在宏观决策和监管,因此报道视角往往比较宏观,从国家、地区、部门的工作全局出发,报道事件和解析政策。

案例2

申城鼓励“在职老板”(主题)

公务员、国企领导等特殊人群出资入股仍受限制(副题)

本报上海7月2日讯记者励漪从今天下午的上海市新闻发布会上获悉,上海将突破对投资者的身份限制,准许在职人员向除外商投资企业以外的各类企业出资入股。有关政策近期将在浦东新区进行试点。

近年来,上海的私营经济发展较快,民间投资增长迅速,但仍有潜力没有发挥出来。到去年底,上海居民储蓄余额达4100亿元,且还在持续上升。这种现象与民间资本缺乏投资渠道有直接关系,如果有合适的投资渠道和良好的心理预期,部分储蓄存款完全可能转化为企业资本。

据了解,此前可以投资设立企业、成为个人股东的五类人员是农村村民、城镇待业人员、个体工商户、辞退职人员和离退休人员。在职人员被排除在外,使“有钱人不能投资,没钱人戴帽投资”。

虽然放宽了投资者的身份限制,但市政府新闻发言人对禁止投资入股的特殊人群作了重申:无民事行为能力或限制民事行为能力的人,国家公务员以及参照和依照公务员管理的人员,国有企业领导干部以及法律、法规、规章和政纪规定的其他人员,依然不得向各类企业出资入股。

(节选自《人民日报》华东版7月3日报道)

“准许在职人员向除外商投资企业以外的各类企业出资入股”这一新政策出台,《人民日报》作为党报,突出的是政府制订政策的目的:政府意识到“民间资本缺乏投资渠道”,而“如果有合适的投资渠道和良好的心理预期,部分储蓄存款完全可能转化为企业资本”。因此政策对宏观经济有开拓融资渠道、拉动经济增长、促进企业发展的作用。对这一事件,7月4日的《解放日报》(中共上海市委机关报)则在经济新闻专版上刊登记者对工商部门、法律部门和经济专家的专访,详细解读了这一政策。同时,从提醒政府公务人员着眼,《人民日报》在报道的标题和正文都突出了“公务员、国企领导等特殊人群出资入股仍受限制”的政策规定,体现了服务核心受众的编辑取向。

百姓视角

那么,同样是报道新政策,平民化的百姓视角又是怎样处理的呢?

本市将准许在职职工出资入股(眉题)

做老板更容易(主题)

晨报讯边打工边当老板即将成为现实。市政府新闻发言人焦扬昨天宣布,本市将试行在企业登记中扩大出资者范围,除国家公务员等,准许在职人员向除外商投资企业以外的各类企业出资入股。有关政策近期将率先在浦东新区进行试点。

根据这项新规定,无民事行为能力或限制民事行为能力的人,国家公务员以及参照和依照公务员管理的人员、国有企业领导干部以及法律、法规、规章和政纪规定的其他人员(如律师、注册会计师、法官等)不得向各类企业出资入股。除此以外的所有在职人员,包括外省市区自然人都可以在上海投资。

而自1988年《私营企业管理条例》实施以来,只有农村村民、城镇待业人员、个体工商户、辞职、退职人员和离退休人员可以投资设立企业,成为个人股东。(记者秦红)

(《新闻晨报》2003年7月3日)

不难看出:都市报是市民报,要关注市民个人的生活,关注老百姓的喜怒哀乐,为市民个人决策、家庭决策提供参考,因此其报道视角更加平民化,贴近百姓,具体特点有——个人化。

报道不是只从国家或政府的工作全局出发,而是透过百姓个人视野看待社会生活的变化,由此出发报道百姓关心的变动,解释新闻事件对百姓生活的利弊得失的影响,供百姓决策参考。如前所述,同样是报道黄金交易所开业,作为都市报的《新闻晨报》用“个人炒金梦想有望实现”吸引市民眼球;再比如同样是报道“准许在职人员向除外商投资企业以外的各类企业出资入股”,《新闻晨报》的报道开篇的导语突出的是“边打工边当老板即将成为现实”,这也是鲜明的百姓立场、个人视角。

具体化,微观化。

市民报的核心受众是普通百姓,他们对抽象概念的理解程度不是很高,对过于宏观的全局性的事物、重大但距离自身生活较远的事件关切程度不是很迫切,因此报道视角要尽量舍抽象,用具体;舍宏观,取微观。

案例3

老百姓的房子不能说拆就拆(主题)

高层专家讨论修宪意见时,提出《宪法》应进一步加强保护私有财产(副题)

北京消息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吴邦国近日主持召开了一个高层专家讨论会,听取吴敬琏、江平、应松年等经济学家、法学家对修宪的意见。其中将“私有财产不可侵犯”写进《宪法》的问题再次成为专家们关注的热点。

据《中国经济时报》报道,今年3月,中国经济景气监测中心会同中央电视台《中国财经报道》栏目组对北京、上海、广州三大城市的700余位市民进行了一次调查,结果显示93.0%的受访者赞同修宪保护公民私有财产,仅有7.0%的居民持反对态度。

侵犯私产最严重表现在拆迁(小标题)

许多学者认为,物质生活与社会财产状况的变化对于法律保障的要求越来越迫切,《宪法》应进一步加强对私权的保护,不明确保护私有财产,不利于中国经济和财富的进一步增长。

全国人大常委会秘书处的蔡定剑指出,当前对公民财产的侵犯最严重的表现是城市拆迁和对农民的土地征用。老百姓的房子说拆就拆,而且给予极不合理的补偿,多是根据地方性法规、政府规章,甚至是城市的一个拆迁办法。因此,提出私产入宪,最关键的是要防止国家权力对私产的侵犯。专家认为,如仔细分析《北京市城市房屋拆迁管理办法》第十五条、第十六条的实质内容,就会发现:首先,当拆迁协议签不成时,被拆迁人只能向行政机关(国土房管局)提出裁决,如对裁决不服,只能提起行政诉讼,即告国土房管局,而不能告拆迁人,这样就人为地把矛盾引向了政府,被拆迁人也陷入了“民告官”的诉讼沼泽,拆迁人即使在拆迁补偿协议未签的情况下也能顺利拆迁。即使被拆迁人一审二审下来,把行政诉讼官司打赢了,也不能得到合理的补偿金额,而其房屋可能已被拆了。而且借助行政仲裁来强制执行民事纠纷,怎样体现平等协商、公平合理的民法原则?

三个宪法修正案均涉私产权(小标题)

讨论会上,吴敬琏教授认为,要把保护财产权利确定为一条基本的宪法原则,然后再根据宪法制定各种法律和行政法规乃至政策。应当在宪法里明确规定,除为了合法认定的公共需要,并且有充分的预先补偿的条件,私有财产(包括房产和地产)不可征用。

我国的三个宪法修正案中两个都涉及私有财产权。1988年的第一个宪法修正案增加了这样的内容:“国家允许私营经济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存在和发展。私营经济是社会公有制经济的补充。国家保护私营经济的合法的权利和利益,对私营经济实行引导、监督和管理。”1999年的宪法修正案更明确指出,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把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并存作为社会主义的一项基本经济制度。

(《羊城晚报》2003年6月26日)

修改宪法是国家大事,立法保护公民私有财产又可谓人人关心,专家的讨论会是专业层次很高的探讨,怎样对普通市民报道这一事件呢?《羊城晚报》“大中取小”,用百姓人人熟悉甚至不少亲身经历过的“拆迁”入手,报道专家要求立法保护私产权的建议,这样就把十分抽象的法理具体化、微观化,接近性强,通俗易懂。

专业视角

专业报刊(媒体)的核心读者是行业内和关注行业发展的管理者和决策者,报道和解析专业色彩更浓,突出行业针对性,其特点主要有——侧重专业层面。

同样一个新闻事件,时政类综合性报纸的报道更多从政治经济社会等多层面的综合入手,而且通常更多侧重政治层面,而专业报纸(媒体)的报道则更多从专业视角切入。例如同样报道、解析2003年4月爆发的伊拉克战争,综合报纸可能侧重战争对国际战略格局的影响,而一家财经类报纸(媒体)则大多会突出战事进程对国际经济、区域经济甚至是具体到国际原油市场的影响和关联反应;同样报道SARS疫情的影响,一家旅游的专业报纸或杂志则会围绕疫情对国内外和本地区的旅游市场的影响做文章。

案例4

2002年11月23日近12万农渔民在台北举行大游行,国际时政类的《环球时报》的报道的标题和导语是:

农民起来抗议动摇执政根基(眉题)

陈水扁面临三大危机(主题)

近日,12万农渔民举行了台湾规模最大的一次游行,表明陈水扁当局正面临着严重的政治危机。……

显然,该报道取向于政治层面的影响。

作为大财经类的专业报《经济观察报》刊登了《台湾农渔民游行的政经解读》的报道,从经济和政治两方面入手分析事件起因,大部分篇幅集中突出经济原因的解析——“从经济方面讲,该事件的起因是非常专业的金融话题。长期以来,台湾众多农村、渔村中的金融机构(各地农会、渔会的‘信用合作社’、‘信用部’等)积累了不少问题,比如不法勾当、金融呆账等,陈水扁当局下定决心进行整顿,由于作风急躁,让农渔民误以为要消灭这些金融机构,同时又没有顾及他们的需求,因而爆发大规模反弹”。这种视角带有明显的专业化特色。

突出专业深度和全面性。

专业报刊(媒体)以专业立本,不仅要突出专业特色,而且要突出专业的深度,树立其报道在本专业领域的权威。因此,专业报的报道以深度报道、解释性报道、调查性报道和专家访谈居多,除了强调背景详实以外,还更多从专业的角度深入、全面地解读新闻事件对一个或若干个专业(产业)领域的影响,包括正面与负面、长期与短期、表面与潜在、局部和整体、利与弊、得与失、机遇和挑战等方方面面的报道和分析。

如前面所述,报道黄金交易所开业,《中国经营报》的报道《黄金企业直面“风雨”和“彩虹”》是较典型的专业视角,围绕黄金企业的产业链,报道指出对产业链的上端——产金企业而言,“黄金市场开放标志着我国黄金产业体制改革向前迈进了一大步。……现在建立了金交所,就是把黄金还原成了真正的商品。从完全计划经济变成现在的市场化运作,一大批黄金市场单位正面临着脱胎换骨的体制改革”。不仅是对产金企业,还有政府对产金企业的管理“由于过去黄金被作为特殊产品,黄金矿产也作为特定保护矿种,国家专门成立了黄金管理局进行管理。原本黄金管理局和黄金管理总公司是一体的,现如今黄金总公司的发展趋势是改制为集团公司,黄金管理局的体制也在进行重大改革。黄金管理体制的变化也对各黄金企业产生重大影响”。在产业链的下端,用金企业一方面“急需结构调整”,另一方面又是“机遇与挑战并存”,“优秀企业也非常有信心在这个时期脱颖而出”。这样,围绕黄金交易所开业,对与黄金相关的企业即产金一方(包括企业和管理机构)和用金一方(主要是企业)的利弊得失均进行了较完整的报道和解析,体现了专业视角的深入和全面。

虽然媒介各有定位,视角各有不同,但是,在当前媒介报道中,也常常出现视角定位不当的“错位”现象。

案例5

例如《解放日报》2002年3月5日在经济新闻专版上以《入世牵动税制调整市民关注“钱”程变化》为题,就我国现行税制将根据WTO要求可能进行的调整,采访上海市财政局有关专家,从“入世后老百姓能得到多大实惠”、“燃油税何时浮出水面”、“个人所得税会不会变”、“减税能否为降低房价出力”、“税收政策能否一视同仁(指针对内外资企业所得税)”五个方面进行了报道。前四点取了百姓视角,的作用等方面深入开掘,而该报道中只有最后一方面符合这一要求。实际这一篇报道中已经出现了两类报纸的两种视角,偏偏符合党报定位的视角被“忽略”了。这或者由于报纸根据定位的编辑方针还没有十分明确,或者说明编辑方针确定但还没有真正深入、贯穿到编辑记者的工作意识的始终。

有意思的是,和党报的市民视角相反,定位于市民报的晚报却也时现政府“工作视角”。

案例6

例如2002年10月16日国家统计局副局长邱晓华向外界公布我国2002年前三季度国民经济运行状况,《新民晚报》的报道标题是:

我国前三季度国民经济运行状况良好(引题)

好于预期好于去年(主题)

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7.9%(副题)

这是明显的政府工作总结、成就宣传的视角,是党报应该选取的视角。

而第二天(2002年10月17日)的《新闻晨报》的报道标题是:

国家统计局副局长邱晓华解析前三季度经济运行态势(眉题)

经济升温消费多元(主题)

报道内容更多体现了百姓关心的角度,如居民收入的增长、就业机会增加、百姓消费热点变化等,相对《新民晚报》的报道,《晨报》视角就更明确地体现了市民报的定位。

再如,同是报道黄金交易所开业,《国际金融报》作为财经金融类的专业报,应围绕金交所对开发黄金投资、建设金融投资业务市场的专业角度做文章,但该报2002年10月31日的报道虽以“中国主要金融产品交易市场全部建成”为题,但全文与《解放日报》(案例1)的报道区别不大,仍是从报道政府成就的角度切入,就有悖于其专业报的特色。

报业分层不清,大报小报化、小报大报化体现在报道上就是角度选择的反向“错位”:大报取小,小报取大。而这种“错位”严重的可以导致报纸编辑思想的混乱与报纸风格的失调,最终迷失方向,失去目标受众市场。

采写新闻报道不能只顾“埋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要看市场是对的,但关键还要看准市场,找准定位,取准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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