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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冰封的神殿(一)

曾经有这样一位男人,他不知疲倦地反抗着自己的命运,即使遭受无数次挫折、失败,他都没有想到过放弃。

他顽固、执拗、执着到令人恐惧的秉性,令他拾起断裂的长枪、破碎的盾牌,继续任何没有胜利机会的战斗。

众神为之而感叹,凡人为之而称赞,天地万物也为之而动容。人们为了表达对这位男人的敬佩之情,不远万里地从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取来一个树苗,传说这个树苗不会枯萎、永恒常青,能够聚集宇宙间一切的勇气、荣誉、不朽,当它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它的主人就会得到永久的加护,不老不死,与天地同寿。

人们愿以此来祝福男人的功绩和精神。

男人非常高兴,待得树苗成长为大树的时候,用它的树枝做成一柄长枪,继续自己的抗争。

十年、百年、千年,他持续地作战,甚至忘记了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只知道不停地战斗、失败、再战斗。

直到敌人被毁灭的那一天,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全部,又好像失去了一些什么。但无论如何,他的战斗终于结束了,他回到了自己的家园,从此在没有出现在人世间。

他的归宿,自此也成为了凡人无法接近的禁断的领域。

圣殉历1000年8月23日。

北半球的大半部分正处于一年中最热的一天,而在欧罗巴最北部的某处,依然漫天飞雪、银装素裹。

这里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找不到一丝其他的颜色。纯白色的天地间没有起风,甚至无法感觉到空气的流动,但雪花却在飞舞、旋转,久久不会落地。

仔细去看,就会发现每一片雪花都如同刀锋一样,闪烁着寒芒,将任何物体放入其中,都会被切割成以毫米为单位的立方体,被埋葬在这白色的世界中,留不下一点痕迹。如果是生命体,他们的血液也不会流出,因为这里酷寒的温度能使鲜血在流出之前,便已经封冻结冰,不让任何东西玷污这里。

阿斯嘉特,是此地的名称。

这里还有很多其它的称呼,“冰雪的领地”、“诸神的乐土”、“凡人的禁地”等等。

传说自从黑暗的千年以后,再没有一个人踏足这里,也再没有一个人从这里走出去,凡人们不敢接近这个如同被诅咒的地方,任何现代先进的设备也无法在这里搜集到任何资料。对于大多数的文明人来说,这里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不存在于地图上的地点。

在阿斯嘉特的深处,总有一个犹如丰碑一样矗立的身躯,他满口金牙、一脸虬髯,面目丑陋可憎,高大雄武的身躯上披着一件厚厚的雪貂大衣,皮毛纯白,找不到一丝杂色。他双手拄着一柄宽而长的巨剑,腰间别着一个巨型号角。

他的名字叫做海姆达尔,已经在这里站立了千年了。

他的身后是一座大桥,由寒冰打造而成、晶莹剔透,上面足够十人并肩通过。在遮天蔽日的雪片中,无法看到桥的尽头通向哪里。但海姆达尔知道,那里是自己的神主与同袍们的乐园,充满酒宴与狂欢的仙宫,永远沐浴在黄昏之光的神殿,而自己的职责,就是守护在这里,不叫任何宵小之徒侵入。

海姆达尔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前世与经历,只记得自己生前是一名士兵,在某场残酷的战役中倒下之后,被一位穿着金盔金甲的少女引领到神殿之中,然后成为了一名英灵。

海姆达尔发誓,他从没见过那么美丽的女人,更没有想到,神殿中存在着无数如此美貌的佳人,她们都是神主的侍女,负责挑选在战场上英勇战死之人的灵魂,接受祝福,造就不朽的战士。英灵介于活人和死者之间,他们因为生前的功绩而得到了神王奥丁的承认,转化为守卫神殿的卫士,他们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与能力,并且无所畏惧。海姆达尔便是其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他刚毅而无私,主动承担起守卫彩虹桥,也就是身后通往神殿大桥的任务。

已经忘记有多少年了,海姆达尔日复一日地驻守在原地,履行着自己的使命。他的忠诚得到了奥丁的认可,因而得到了宝贵而威力巨大的神器。他腰间的号角就是一件神器,当海姆达尔第一次吹响它的时候,没有云彩、没有大风,阿斯嘉特却飘起了刀锋一般的飞雪,拒绝一切凡人的接近;第二次吹响,号角会发出响彻神殿的声音,提醒诸神和英灵们敌人的入侵;第三次吹响,巨大的声浪将会击退任何接近的敌人,为神殿留出备战的时间。千年中,哈姆达尔仅仅吹响过第二次,从没有人能够逼他第三次吹响号角。

海姆达尔不认为如今的人类对这片不毛之地还存有贪欲,他们无法在这里建造任何文明,所以自己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洛基。

火神、邪神、骗子、狡猾之徒、狡诈之神、巨人的血裔、奥丁的养子兼结义兄弟,他是诸神中拥有最多绰号的神明。

洛基原本只是一个喜爱恶作剧的家伙,神殿中的任何人都被他玩弄过,但他却越来越不知收敛,最终失控的他居然想要杀死奥丁,摧毁神殿。这已经不是恶作剧的程度了,洛基受到了惩罚,并背负着奥丁的诅咒而被逐出了神殿,只能不断地徘徊在阿斯嘉特的冰天雪地之中,在饥寒交迫中煎熬。但他不会马上死去,而是会受尽折磨,直到失去神智与生命。但身为神明,洛基能够复生,然后继续迷失在冰原中,到三十岁时,在奥丁的诅咒中死去。在如此不断的循环中,洛基几次试图反抗,却终究归于失败。

他的力量在不断减弱,海姆达尔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因为在最初,当洛基回来复仇的时候,海姆达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甚至神殿中的第一勇士托尔,奥丁之子,雷暴之王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最终还需要奥丁亲自出手,才能将他再次驱逐出神殿。但在漫长的岁月和生死中,洛基已经衰弱不堪了,几百年前,托尔将他轰杀出彩虹桥,二十年前,海姆达尔已经能够独自将他斩杀在脚下,之后洛基就会化成一推灰烬,直到死灰复燃,以婴儿的形态复生。

洛基会保留以前的记忆,当时那个小小的婴孩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便匆匆地爬着走了,而海姆达尔则只是带着嘲笑目送他离开。他不想就此杀死洛基,与洛基的交战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唯一的乐趣。没有了洛基,他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还有何意义。

洛基应该就快来了,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海姆达尔沉默地思考着,粗粗估算,他应该已经二十出头了,一旦到了被诅咒的三十岁,他又会死去,而每一次在这之前他都会向神殿发起挑战。

姑且为他的坚毅与不屈献上喝彩吧。

但是,他终究选错了敌人。

在海姆达尔的眼中,神主奥丁是无敌与永恒的存在,没有任何力量可是击败他。洛基只会在耻辱的失败中步入灭亡。

那么,自己的未来又会怎样呢?回到神殿中参加没有休止的欢宴?继续在这里守望着这片不会有敌人入侵的领土?还是灰飞魄散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

海姆达尔没有继续思考下去,因为他一直在等待的访客终于到来了。

那是三道身影,一高两矮,完全不受刀锋雪片的影响,朝着海姆达尔缓缓而来。海姆达尔看到,中间那高大的身影正在施放着一种神殿的术式,用微弱的光芒包裹住三人的身体,其作用就是让致命的飞雪不会伤害到施术者和受术者。这种术式在神殿中几乎尽人皆知,而近千年来已经没有人出入神殿了,所以海姆达尔确定,那应该是洛基,只是不知道他身旁的两人又是谁。

当三人走到海姆达尔身前十步远的时候,蓦地止步,中间那人取下了长袍上的兜帽,露出本来面目,海姆达尔定睛看去,果然是久违的脸孔。

仪表堂堂,相貌英俊到令人感到邪异,气质在高贵中又散发着丝丝颓废,一双绿色的眼珠如同翡翠般亮丽,鼻子微微勾起,嘴唇很薄,棕色的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比起二十多年前的火爆冲动,这一世的洛基似乎变得阴冷沉静了许多。

他冷冷地打量了海姆达尔一阵,用嘲弄的语气说道:“神殿的门神,听上去威风赫赫,实际上也不过是一条看门狗而已。海姆达尔,难道你就不觉得厌烦和气愤吗?神殿里的那群猪们能够尽情地享受美酒与女人,你有一半的功劳,但他们却仍让你在这冰天雪地中站岗。啧啧,我要是你,早就去找奥丁算账了!”

“任你巧舌如簧,也别想动摇我的忠诚。”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地回答,“洛基,你的力量已经衰弱到只能用嘴巴驳倒敌人的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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