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飞机怎么没有撞冰山

28飞机怎么没有撞冰山念姨看着念生，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的大脑在那次灾难中受到重创，一直没有办法想起过去的事情，略带痴呆状，却依旧守着善的本性。她是谁，来自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只知道念生是她的儿子，他是念生的母亲。他们要活下去。只是今天去寻念生的时候，看到一个背影，宽厚的北方男人的背影，然后泪水便止不住地流下来。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感情，悲伤，喜悦，和悔恨……她已经失去一些正常人的思维，无法分辨自己的情感。但她知道这样在大庭广众流泪是不好的，所以只好逃回家。那个男人……叫林斌。亲爱的读者们，你们要知道。这一切，都刚刚开始。但不管怎样，请继续给我们的少年们一些轻松快乐的日子吧。人，承载自己的生命和命运，本身就是一件不太轻松的事情。当少年们还在暴风雨前的快乐中小心翼翼地徜徉时，让我们回过头来看一下我们亲爱的小猫姑娘。彼时彼刻，她坐在回家的飞机上，一点也没有第一次坐飞机的惊喜与兴奋。她听着机舱里播放的音乐，那个遗失了童年的天才歌手迈克杰克逊用清澈而颤抖的声音唱着：“healtheworld,makeitabetterplace…”她木然地转过头，看着翻滚的灰色云雾，心想：飞机怎么没有撞冰山？这个时候，那个她以为已经主宰了她生命的爱人如今在她的心里提不起丝毫分量。管他什么约定，管他什么过去和将来，都徘徊在她的思绪之外。这个时候，若是有强盗过来抢钱杀人，她会对他心怀感激。她知道自己不能伤害这个依附在自己身体上面的这个生命，便只能寄希望于意外和别人。小猫觉得自己的心此刻就像被剥了皮的生鸡蛋，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蛋黄膜，一触即破。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她像一个甲亢病人一样不知疲乏地睁着眼睛。不能入睡，梦太真实，无法面对。她依旧不太相信摆在她面前的这个事实。她的父亲，那个永远挂着憨憨的笑容的男人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她越想越肯定。不会的，母亲真的是过分！她即便是不爱他，也不应该说这样的话。那样厚实的肩膀和胸膛，她甚至还能感受到它们的温度，是的，他不会就这么消失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切，都是一个荒唐的闹剧。闹剧吧。然而她还是听到自己心里的叹息，轻轻地，淡淡地叹息，低低地发出呜咽声，她知道自己在哭泣，她知道，她感受到她的心里有悲伤在蔓延。她是无法入睡的。一路上只是不断地猜疑，然后肯定，猜疑，肯定……但是到后来她还是想对了一件事情，这趟飞在中国大陆上空的飞机是不可能撞上冰山的。于是她的心里升起一团重重的绝望。下飞机之后，小猫又辗转搭乘了省城到县城的火车，县城到小镇的大巴。当她终于又一次站在家乡的土地上时，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仿佛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喝着村边小河的水长大的秦小猫。那么，她是谁？但她只是神情恍惚片刻，之后她便马上迈开大步朝家的方向走过去。下飞机之后，她打过电话给母亲，没有人接。后来她又陆陆续续打过很多话给母亲，结果依旧是没有人接。母亲那样清高的女人，从来不认同一切非天然的东西，自然能不带手机就不带。她看不上所有她看不上的东西。小猫冷笑一声，放下手里的手机。此刻她也终于肯承认，一切都不是什么他所幻想的谎言，不是闹剧，是事实。但是这个时候的小猫显得异常坚决清醒。好像有什么神灵在她的体内注入了什么神谕一样，让她一瞬间变得踌躇满志。父亲不在了，母亲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以前是她把自己的生命依托在他们的身上，而从现在起，母亲的生命已经依托在自己的身上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在生活了，不仅如此，她要为一个她深爱的人照顾他所深爱的女人。不管他对母亲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她和她，从此要相依为命。虽然她的心里依然是悲伤的，但比此更加清楚的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绝对不是以泪洗面。秦小猫走在小镇的大路上时，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如何去和叔叔伯伯们一起把葬礼办的妥当些，静静地把那些海水一样真实汹涌的悲伤已经被她用力地压在心底。所以那满院子前来凭悼的人看到秦大利的独生女儿看到父亲的尸体时一脸坚毅的表情。这和他们记忆中那个整天缠着大利玩闹的小女孩太不一样。她在众人的目光里一步步走到大利的棺材旁，他们以为她会趴在上面大哭一场，但是她只是看了一会儿，然后深呼吸一口抬起头问旁边神情木然的母亲：“什么时候火葬？”“啊，小猫，你回来了。”母亲看上去十分疲惫，头发凌乱，瞬间老去的样子。小猫的心尖锐地疼痛。只是这一瞬间，她几乎要原谅她所有的过错。“嗯。什么时候火葬？”小猫又问，目光环视一圈守在灵棚旁边的叔叔伯伯们。故作镇定。族系庞大的家族是个巨大的束缚，但父亲对家族十分看重，这是他为之执着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事，所以她放弃了脱离出去的想法。她多么明白自由的可贵，可是同时她又很清楚，这个憨厚的男人有多么为这个家族自豪。尽管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发现这个家族其实早已人心涣散，遗风丧尽，破败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