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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白天不懂夜晚的黑(1)

香港号称东方之珠,虽是弹丸之地,却是东西方的自由贸易港。林怡芳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大开眼界。香港五光十色的秀丽美景,鳞次栉比的商厦卖场,琳琅满目的奇装异服,摩肩接踵的绅士女郎,五花八门的诱人美食,一时真令她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但她知道,所有这些并不属于自己,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一份实实在在的工作,得以生存下来,尽快开始半工半读补习英文。

林怡芳好不容易找到李小姐表舅的公司,哪里料到李小姐的表舅因经营赔本,已将公司转让。新上任的总经理本来不想见她,叫秘书打发她走,但他从旁走过两眼一扫,见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清纯美丽,旗袍更衬托出她妩媚高挑的身材,顿时改了主意,而是笑脸相迎,请她进了自己办公室。关上门,他端茶让座,嘘寒问暖,格外殷勤,当得知她是刚来香港,举目无亲,更是放心大胆,眼光灼热不离她左右,色迷迷地套近乎:“一般来讲,我不会用刚从大陆来的人,但你这样美貌清纯而又气质端庄的姑娘,我是另当别论。我可以雇你做秘书,给你高薪水。条件嘛,今晚我请你吃饭,我们再谈……”说着,他走过来,眉飞色舞就要动手动脚!

林怡芳警觉地赶紧站起,闪后两步。这时,推门进来一个胖女人,一见两人神态,马上明白了几分。这位先生呢,见到她马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没了精气神!原来这是他的夫人,正在别的房间忙财务上的事儿,秘书小姐是她安插在丈夫身边的眼线,看着他不对劲,赶忙一个电话悄悄告诉了胖女人。

总经理连忙赔笑解释,是原来的老板推荐来的,这胖女人却不买账,打翻了醋坛子,当场把丈夫叫到里屋和他闹。总经理连忙递上推荐信,这胖女人拿过信看也没看就撕了,还冲着门外大声嚷:“谁推荐的也不行!你赶紧让这个狐狸精走,你不让她走,我和你没完!你看着办吧!”说着她扭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摔门走了!

总经理惹不起夫人这个醋坛子,因为公司的资本是她家的。他只得忍痛割爱,从里屋走出来,尴尬一笑,结结巴巴道:“是这样,我本来看原来老板的面子,想……想留你,但你人生地不熟,广东话英语都不行,你另觅高……高就吧!”说着,拿出三百港币打发她走人。

刚才林怡芳听着那胖女人在里屋指桑骂槐,虽然广东话听不真,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尤其是那口唾沫,就像吐在自己身上一样令她愤慨!林怡芳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要依她过去的脾气,一定会追上去问一问,自己正当找工作,惹着她什么了?林怡芳不卑不亢,气愤地说:“先生,我是来找工作的,请你和夫人学会尊重别人!”她丢下那三百港币跑了出去。

路上,林怡芳看见一个街心小花园,走进去找了个僻静角落,在长椅上坐下,对着灌木丛痛痛快快哭了一场。这时一对洋人夫妇挽着手臂散步,从她身旁走过,居高临下不屑一顾地看了看她,趾高气扬走了。尽管他们什么也没说,但个性要强的她,却倍感屈辱,匆忙擦干泪痕,心底更起波澜……

当天中午和晚上,林怡芳都没吃一点东西,气得四处溜达,直到累了,心情才渐渐平复了,回到客栈倒头便睡。连日来旅途劳顿加之受气,她已筋疲力尽。当她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她看了看冷落窄小的房间,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天租金也比长沙城一大间房贵上几倍,吃一碗清汤面花的钱,在内地可以吃上三餐。这一天就是省吃俭用,开销也不少,要想呆下去,就还得抓紧时间再找工作。她为白白浪费一天而自责,赶紧起来洗漱收拾,出门吃了个烧饼,买了报纸看广告找线索,又开始四处奔波求职。

谁知这里的机关、学校,只承认香港和英联邦国家的学历,对林怡芳在内地学师范的文凭,做小学教师的简历,冷眼一瞥,就退给了她。她根本在这里找不到做教师的工作。她只得去商贸公司和店铺求职,要求不高,只求做个售货员。可对方一听她内地口音,广东话都不会讲,英语又不流畅,当场就摇头叫她走人!也有老板留下她试用,那是看中了她的相貌,可没过一两天就原形毕露,叫她到经理室便动手动脚,一个老头子还想强吻她,吓得她一把推开他夺门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工作却没有着落,林怡芳一天吃一顿饭,搬出客栈,住进地下室。带的钱很快就要花光,她着急上火,吃不进也睡不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关紧房门,从贴身内衣兜里小心翼翼拿出母亲抵押水田留给她的那张银票。临走,李小姐帮她办好手续,为携带安全,她可在香港、伦敦的大陆银行分行取款。她抚摸着暖暖的纸面,仿佛触摸到慈母那颗滚烫的爱心和学友的深厚情谊。想到从家乡到香港的遭遇,林怡芳眼里含着泪水,更激发了斗志。母亲这笔钱,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动用,但每次看到它,就觉得母亲就在身旁,孤寂的心感到温暖,鞭策着自己加油努力!

这时,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她何不到这家银行问问,请他们看在客户的情面上,能不能给自己找份工作?就是不行,也请他们介绍到大陆人办的商贸公司碰碰运气。就这样一直苦苦思索到后半夜,她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就去了这家大陆银行。一位客户经理得知她是客户,有一笔不小数目存在银行,热情接待了她。她马上说明来意:“我姓林,刚从大陆湖南来,不是来取钱的,那笔钱我目前还不想动用。我是想请先生帮个忙,贵银行连同有广泛业务关系的大陆在港公司,是否需要用人,我急于想找份工作,补习英文,然后去英国留学。”客户经理看林怡芳气质优雅,很乐意帮她。他想了想说:“现在银行满员,不需要人。倒是有一个湖南来的沈老板,号称桐油大王,专做桐油出口,外销东南亚,最近赚了大钱,想做你们家乡土特产,对赛马也有兴趣,正在筹办新公司,就想用熟悉大陆业务的人,你可以去那里试一试。”

林怡芳一听非常高兴,赶忙请他写下联系电话,一再感谢他,这才客气告辞。她刚走,经理室一位业务女经理出来送客,回头随意问了问那位客户经理刚才接待那位小姐的情况,她一听客户姓林,又是刚从湖南来的,想找份工作,马上来了兴趣,连忙出去看个究竟,但那位林小姐早已不见踪影。

原来这位业务经理就是冯惠娴小姐,她父亲是这家大陆银行香港分行的大股东。刘哲新婚那天,她不顾脸面夜闯刘家后院,在洞房外拦住了醉醺醺的新郎,求他念旧情回心转意,但新郎不为所动,眼见无力挽回,气得她跑回镇上旅馆,心灰意冷,一度想轻生!是父亲苦劝她,她才没走那一步,跟着父亲回了香港。谁知世事难料,那位新娘林小姐洞房花烛夜竟然抗婚出走,事情又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这又重新点燃起了她心头的希望。

自从刘哲垂头丧气回到香港,按照他父亲的安排继续深造,同时开始打理刘家的生意,冯小姐则尽心竭力协助,为他争取到不少银行信贷,生意渐渐做得红火,加之生活上也细心照料,还经常陪他喝茶用餐上舞厅消遣,柔情蜜意百般劝解,刘哲这才振作起来,两人关系也有所修复。她哪里料到,偏偏这位林小姐竟然这个时候也来了香港!但湖南地方那么大,姓林的小姐应该有的是,也许不是同一个人?冯小姐给自己宽心,赶忙回到经理室给刘哲打电话,他正在公司和人谈生意,她探询他是否家乡来人,他说没有,口气平静得很。刘哲再反问她,你看见谁来了?她当然不想多事,支支吾吾挂了电话。

这天晚上,冯小姐回到家里,心里没着没落,细一想还是这件事,她一定要弄清楚,那位湖南来的林小姐,究竟是不是刘哲的心上人?湖南的桐油大王沈老板,客户经理不熟悉,她知道,也见过面,曾有一些业务往来,觉得他人不行,已很少联系。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仗着来香港后发财有几个钱,寻花问柳成了他的家常便饭,湖南来急于找工作的姑娘,不管是谁,可不要上了他的当,成了他的盘中餐。善良好奇的冯小姐,在家中再也坐不住,她连忙打电话给同事,打听到沈老板新开公司的地址,一听说在郊外海边,路不熟,只得打出租车向郊外找去。

林怡芳因惦记着工作,离开银行后,马上就和沈老板联系。电话里他得知她是刚从湖南来的女孩子,人生地不熟,有求于他,想找个工作,而且一听她轻声细语,是那么娇嫩好听,心想这姑娘一定能轻易上手。当即一盘算,马上热心答应帮忙,说亲不亲,故乡人,她正是他想找的雇员,只是他现在正和别人谈生意,一天都安排满了,请她傍晚到他公司来谈。当林怡芳按他提供的地址,好不容易找来,却是海边花丛树海中,一个偏僻大院里的独栋花园别墅。

通报了姓名,门卫打开紧闭的小门,把林怡芳带进了大院。走过林荫小道,来到别墅客厅,一个秘书泡上茶,说老板刚来过电话了,请小姐稍候片刻,他正开车在回来路上,马上就到,便退出去了。她四下打量,这楼下是豪华客厅和餐厅,楼上大概是住处,像是老板的专用别墅,不像是公司的办公地点,顿生疑惑。等了好一阵子,沈老板进来了。

这沈胖子一见林怡芳,果然闻其声,如见其人,这姑娘不仅声音甜脆悦耳,长得也是亭亭玉立,花容月貌,他十分兴奋,客气问候,攀老乡套近乎倾诉衷肠:“小姐,别看我生意做得大,可是生意场上得意,情场上失意……我家那黄脸婆病秧子一个,我常驻香港,在东南亚各国奔波,备尝艰辛,正想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俏佳人,白天为我打理公司业务,晚上同床共枕,慰藉彼此漂泊海外孤单寂寞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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