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如何?”苏云单手合上垂帘的缝隙,缓缓道,“这丫头当是胎中便有不足,生来便比正常人不得,体弱多病,看心脉薄弱的很,看似是幼时受过极大的惊吓和寒疾,使得现在经受不了一点刺激和寒冷疲累。好在大秦的国君当真是疼爱这个女儿,便是当年医仙炼制的飞天神药也不用,却给她用了,好在挽回了些,若是好好保养着,大抵能活过四十。”
她说话连讥带讽,几近幸灾乐祸只能,像是蛇一样的眼睛动了动,又笑道:“这丫头服药之后保养的还不错,只是稍微受过几次风寒病痛。呵呵,柔妃真是能干了一会儿,竟然真的把药给她服下了,引发了她的寒疾旧症,再这样下去,那往生的功效可要减去大半了。主子您也太猴急了些。她这么虚弱的身子骨,若是自己不愿,您又强硬,当真是只有死路一条。”
她抬起头,扫见帷帐里两人依偎的身影,低声笑道:“主子若是实在想要,老妪手中有着众多秘药,总之会让这丫头心甘情愿的伺候主子,鱼水交欢便是你情我愿才能得其中乐趣,又何必您耗费这个心力?”
她嘶哑着声音说了许久,只是帷帐中人没有丝毫要理会他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了。
公孙简单手抚着绮罗的长发,看着帐子上绣着的莲花纹路,低声道:“你说她只能活过四十?”
苏云又笑了一声:“那是最多,她寒毒再发来势汹汹,恐怕要再减上十年不等。”
“可有办法根治。公孙简淡淡道:“若是再以往生……”
“不行。”苏云直起身板,低喝道:“那可是先帝留给陛下的保命药,怎能为了一个女人这样糟蹋!”
帷帐之间久久没有了声音,苏云想了想,又道:“主子知道,我虽能看出病症,但只杀人不救人的,您若实在是喜欢她,大可召明秋山庄的孟南柯过来,这丫头前十八年都生活在那里,都熬过来了。如今服了神药,再以他们家传的六合回春与琴疗镜花水月辅助,总能救得了她的性命,说不定还能多延几年。”
这话倒是没有作假。
公孙简不知道听没听,又淡淡问道:“我已请了神医孟南柯,十日之内定有回音,她可撑得到?”
十日,不仅仅是孟南柯到这里的距离,还是王架能会皇城的时间吧……
苏云在心中冷笑,口上答道:只要好好养着,自然是撑得下的。”
“嗯。”公孙简应了一声,挥手道:“你且下去,传项南来见南苑见我。”
“是。”
苏云拱手一让,又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的出去了。
外间的阳光比方才还好,苏云将脸整个遮在纱巾之下,转了几个弯走出小院,正撞上了形色匆匆的赶过来的项南。
她单臂一身拦住他的去路,问道:“看你形色匆匆,可是有什么急事。”
“苏前辈。”项南先行了礼,而后低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梁州的消息传回来,听说是孟神医前些日子进了松翠山里面,要去找一颗四月开花的碧莲花炼制药物。那松翠山您也知道,毒蛇虫草,沼泽遍地,还有瘴气,那是常人进得去的,只怕短时间内是找不回来了。”
(这一章有点露骨啊!羞涩……不过这倒是我挺喜欢的一章,毕竟我个人现在非常喜欢绮罗和公孙简……)
苏云心底一惊,又问道:“那明秋庄主呢?白明若到底是他的弟子,便不来医治一下么?”
“这您就不知道了。”项南面上突然涌现出一抹憾色,“熙和公主虽然是明秋山庄庄主的弟子,但却是他妹夫妹妹教养长大的,孟大侠与白夫人去世以后,明秋庄主便不愿再理会熙和公主,公主的医术都是孟神医教或者自己看书研习的。在公主下嫁到天瑞的时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两人断绝了一起关系,公主虽算得上是明秋山庄的人,但是绝不会在于他们交往了。”
苏云心想完了,面上还笑道:“你知道的倒是清楚,对了,我才从皇帝那便回来,倒是有些事想要问你。哎,只是几句而已,老婆子我耽误不了你多少时候。”
项南本来托词着要走,听她这么说,脸上一红,连忙摆手道:“前辈你说便是,我一个后辈,自然会好好听着。”
苏云道:“我早在宫中呆了一年,见着公孙卓对熙和公主似是有很重的情分,但也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殿下觊觎皇嫂。项南,你说,殿下将熙和公主捉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项南看着她蛇一样的眼睛,心中叫苦。
若是不说实话,只怕有好受的,但是臣下怎能议论主君?苏娘子这是怎么了?这么浅显的道理,她不懂么?
苏云偏头看看他尴尬难堪的样子,心中明白了,冷笑一声道:“我知你在想什么,只告诉你,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主子好,并无半分异心。倒是你们,主子年轻热血,见着美貌女子自然会有些心动,你们这些人便看着他被那女子牵着鼻子走,难道也不想想,公孙卓那么喜爱容妃,为什么最后容妃却到了主子手中。”
项南脸上尴尬愚浓,沉吟一下,并不掩饰,问道:“前辈说的是,只是熙和公主并非是什么坏心之人……便是殿下纳了她,也没什么吧,左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一个女人”苏云冷笑道,“当初公孙不介雄心勃勃,若非是段皇后,你以为天瑞的版图便只有这么大?主子虽然睿智,但却随了先帝的痴情。原本也没什么,或是现在天下定了也好,但是强敌在侧,他困着方绮罗又不是为了威胁皇帝,我怎么任由方绮罗那么个隐患在这儿?威胁到他!”
项南默然不语,心知他说的对,女人总能减轻男人的野心……只是,只是熙和公主那样的女人,殿下既然已经动了心,又怎么可能……
“说起来,”苏云一笑,我自回来,还未曾为殿下做过什么,这事便交由我来办吧。”
项南一急,语气也有了变化,“你想……可不行可不行,若是给殿下知道了,便是谁也保不了你。”
苏云怔了怔,脸上狠意又现:“方绮罗在他心中竟然如此之重吗?既然如此,那便更不能留!”
“前辈还是听我一言吧。”项南一揖到底,“晚辈知道你心急殿下的安危,但您也该知道殿下的脾气,便是众人都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殿下决定了。又会听谁的?就拿往日里在雪中赏梅为例。殿下年年岁岁如此,便是练功受伤也不肯听晚辈们的劝,这儿当初段皇后都没办法的事,只是熙和公主的几句话,殿下便听了。这一冬过去,不仅治好了内伤,棉衣貂裘,愣是没脱下来。你也看到了,殿下武功又进一步,也是熙和公主医治的功劳。您说的那些大家都知道,但是熙和公主实在不是什么红颜祸水,只是受到容颜所累罢了。”
“哦?”苏云眼眸一眯,哑然道,“她对殿下影响竟然如此之大?”
项南对她听人说话不抓重点的态度很无奈,叹道:“前辈还是挺我一眼吧,或许殿下和皇上多不想此事波及到她,只是如这江山一半,胜者为王,胜者得之罢了。您还是松松心,顺其自然吧。”
皇上若是要利用容妃牵制殿下,早早便如太后的意,将容妃在暗中转赐给殿下了。他那般喜爱容妃,那种冷血无情的人能表露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
而殿下,只怕也是等着,等着最后谁当了王,谁便也得了美人吧。
“我明白了。”他这儿正想着,苏云不知道怎么这又说了一声,“既然你都说的这样清楚了,我也不会再对她动手,只是想要除去她的对殿下的威胁,还要她真心实意的做一件事的好。”
“什么?”项南不解的问道。
苏云像是一卷黑风一样走开,突然叹了口气,道:“既然……也只能这样了,如了你的意,总不会这样念着了吧?”
她嘱咐项南殿下急召,自己边说着边像阵风一样闪远了。
项南侧身看了一眼,只是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向来古怪的婆婆到底想到了什么,最终甩了甩头,决定不去想了。
顺着来路走,三转进了南边的南菀,这是韩王在这大宅子之中居住的寝室,秀丽清净,种的一院的杏花这个时候都看了,杏红的颜色就像是染了燃料的云,一簇簇的从云边飘着,好看的紧。
最重要的是,这里与熙和公主休息的小院只有一道垂花门的间隔,稍有动静殿下片刻之间便能过去。
项南进来的时候,公孙简已经站在杏花之下等他,俊秀的脸上没有了笑意,却带着一股罕见的冷。
他在心中斟酌着用词,上前去将梁州传回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公孙简背负双手,半响之后道:“传众将议厅议事,另外,你回一趟京城,把王府夜阁里面的往生取出来,十日之内可折返的回来?”
“殿下……”项南震惊的抬起脸,“那可是……”
“够了!”公孙简转过脸,俊秀的眉目带着一股冷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此生便是如此,谁敢伤我,我必然会伤回去,又何必用什么往生救命。方绮罗是元康皇后亲自许配给本王的女人,将来便是我的皇后,我怎能容皇后有失?”
这是项南第一次听到公孙简如此斩钉截铁的说话,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久之后终于消化了话里的含义,想到他说一不二的性子,知道此事不能扭转了……除非……
他朝着绮罗那便看了一眼,低声禀道:“属下方才遇到了苏前辈,担忧公主的病情便问了几句,前辈说若是好好养着大概还能撑过半月,殿下,半月时候。属下还要护佑灵药,是绝对回不来的,不如这样。华州窦大人家中收藏了一块暖玉床,对护养寒疾最是有效,而其妹夫药商出身的费天章手中更是有无数灵药,御医们说过,公主的病情还能以火莲子、催枝蔓等慢性补药养着。臣这就遣人去两家去,不过三四日便能回转回来。公主也是神医,自能自己调养,过些日子之后殿下回京,再为公主一只,岂不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