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听到上首声音,凌云霄赶忙应了一声。公孙卓从地图后面走出来,冷声道:“下去演练阵法吧,你的阵法,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用的上的。”
凌云霄虽只这是陛下要与唐微密谈之举,但是听到他夸奖自己,也不由得心中欢喜,拱手告辞道:“那臣先告退了人,陛下雅该早早休息才是,某要累坏了身子。”
他这样冷清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便是极不容易的了。
唐微看着他们都走了,内室之中只剩下两人了。他知道公孙卓此举必定是有话要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率先开口冷茶再倒一杯,水声清清,却已经是这肃静下午之中唯一的声音。
半响之后,公孙卓落座退开,落座在上首主座上,唐微有些哑然的看过去。见他一身黑稳稳坐在主座上,隔着中间桌案上的地图,就像是云端上冷血无情的仙人一样。
那么远,那么尊贵,若非是胸口逐渐渗出来的血迹,唐微几乎以为这个人当真如外界所说,是魔神转世,百战不殆。
最终终究还是他沉不住气了,浅浅叹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隔着桌案向他问道:“陛下想说什么?臣洗耳恭听。”
公孙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要你去办一件事。”
“什么。”唐微哑然,公孙卓从来不会要求他出手去做什么,除非,那个人当真是很棘手,但又不是非死不可。
毕竟唐微行事全拼本心。
公孙卓似乎顿了一顿,才开口说道:“新任南戎王克史吉尔。”
唐微眉毛一翘,露出些惊诧来,“你开什么玩笑,克史吉尔?你让我去杀最彪悍且最阴险的草原之狐?”
“我会派人和你一起去。”公孙卓淡淡一句压回去,似乎又顿了半响,才冷淡道:“你放心,天公公会和你一起去,更何况我要你杀他,并非是一定要杀了他。”
南戎王克史吉尔母亲出自中原,虽说是有一半的汉人血统,可是却最得老南戎王的喜欢。更兼他少年时候曾在中原生活,身上兼备汉人的机智与戎人的孤勇,算得上是个枭雄般的男子。
公孙卓意在在南戎不插手的情况下灭了北戎,加强江南九州的集权统治。只是南戎王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北戎落入他人值手。
南戎王,势必是公孙卓统一大业第二步的障碍。
只是唐微关心的不是这些,天公公这个名字入耳,他几乎是反射性的质问道:“你把天公公召唤回来,可想过绮罗在韩王手下要怎么办?”
天公公一直负责方绮罗的安危,这些唐微都知道,这也是他不愿多多插手此事的原因之一。公孙简此人明显的是对绮罗有觊觎之心,再加上他那人表面上君子风度,实际上也是继承了先皇的霸气,又有常人所不能有的不羁随意的心性,纵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性强迫绮罗,但是也不会为叔嫂名分所制,不对喜爱之人施展手段。
更何况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主君被皇兄的女人所迷惑,纵然碍着大秦不敢对方绮罗下杀手,只是却不是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
总而言之,绮罗的安危极其不稳,这个时候要是把天公公唤出来,等到公孙简收拾好了防卫圈,纵然天公公武功天下无敌,也不能简简单单的就把被公孙简护在身边的绮罗带出来。
室内极其安静,安静的甚至有些诡异可怕,唐微眼眸转了转,猛地睁大,沉声道:“你……你……”
他这样爽朗大方的人少有这样吃惊的时候。
即便是当年段惜罗的死,也未能让他这样震惊失态,可这次猜想到的这件事,却是让他从心底彻底凉了下来。
只是不能开口问。
甚至连宣之于口都让自己觉得心肺巨震的事……
公孙卓的眼望了过来,却不如往日清冷狠戾,他眸色流转,眼色很深,直直射入他眼底,哪种沉重的神情,虽然没给他什么沉重的心情,却也让他难以分辨到底是什么。
最终只是无言罢了……
与此同时,江北韦城的议事也才结束。公孙简灯光下坚定俊秀的脸让众人知道,通州大战在所难免,众人不敢忤逆,只能按照他的吩咐,一样一样去办,但却后日的渡江之战能减少伤亡取胜。
苏云从项南处得知这个消息,沉吟着点点头,突然伸手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交给他,低声道:“若是想让方绮罗好起来些,殿下就多了些精神,这也不是没有办法。项南,无论你带回了什么灵药,送她入口之前都用这枚清灵珠浸过的清水泡半个时辰,自是事半功倍。”项南大喜,他正担忧绮罗的伤势好不了呢,谁知道苏云竟然真的愿意出手相助。不由得出声感激道:“当真是多谢前辈。”
“诶,这有什么好谢的。”苏云皱着眉毛淡淡道:“殿下既然喜欢她,我们做不得什么,便要护住她的身子才是,前方战事紧急,如何也不能让殿下多多操劳。”
“前辈说的是。”苏云颌首道:“对了,殿下如在哪?可是去了方绮罗那里。”
项南连忙道:“前辈不知,殿下此时才去了江边未回,半个时辰之后才会回来。”
苏云点点头,突然朝着他伸手道:“拿手令给我,老婆子还要去看看方绮罗的病情,殿下既然要亲自喂她用药,这个时候,我还是进去看看的好。”
项南不觉得有什么,笑着从衣袖底下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便递交给她便说道:“公主身边守卫众多,婆婆若是要为她诊治,最好用心点。”
这是警示她不要暗中想着对绮罗出手。
苏云啪的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冷笑道:“放心吧,老婆子我知道她是殿下心中至宝,不会轻易对她动手的。放心吧。”
项南嘿嘿一笑,这才走了。
等他走远了,苏云颠了颠手上的手令,蛇一样的冷眸中突然射出一丝诡异的笑意,轻微的笑声就像是夜里的鬼魅一样,渗的人心底发寒。
她挪动脚步飘过去了。有项南的手令,苏云又是暗中公孙简手中重要的人物之一,自然是一路放行。
等到了小院门前,她推门进去,只听耳边清音一响。苏云眼前黑影一闪,梁上落下两个黑衣人,正挡在他面前。
苏云停住脚步,看看那两个表情僵木的黑衣人,笑笑。突然一摊手掌,掌心出现一张金黄的令牌。
这是当初苏云发誓要为公孙简效忠的时候,公孙不介所赐,连公孙简都不知道的金牌令箭。公孙卓最强的影子势力都是公孙不介所培育的,没有办法不听金牌之令。
果然,这两个影子守卫看见那金牌,默不作声一躬身,立即消失。
苏云立在帷帐之外,冲着内室淡淡道:“苏娘子苏云,求见熙和公主。”
半响之后,内室传来浅浅一声,轻弱的像是缓缓看房的花儿一样。
“请。”
苏云快步闪进去,微笑着靠近榻上静静靠着的人,虽然只露出浅淡的侧脸,却是芳华一眼。她眸中深深射出一抹怨毒,只不过很快便收敛下。
环目一周,只见四个精华内敛的女侍卫护在床帏一边,心中更是坚定明了——殿下,既然你这般在乎她,我就如了你的愿。
绮罗转过脸来,眼光落在她身上,却是少有的生冷:“阁下前来,有什么事么?”
杨执中毒之事在前,柔妃暗中下毒给绮罗在后,苏云自然知道两人龌龊已深。方绮罗到底是大方温柔之人,还能这样守着礼节与她说话,看来已经是极限了。
苏云在暗中冷笑道:果真是明秋山庄教出来的弟子,纵然是身在这样的处境之下,还有心情替旁人考虑,当真是大方的很。
她也在乎绮罗的冷淡,上前三步,微笑着对着床榻上浅浅淡淡的美人。她当然是医药圣手,一看便知道是有人以内力替绮罗疗了伤,使得她体内的寒疾被压了下去,看起来比起晕倒之前的时候还要好些。只是神情还有些委顿疲累。
那四位女侍卫守在床榻之前,只是无法违背苏云的金牌,都在她的示意之下退了下去。等到房门杂静静被合上,绮罗终于转过脸来看她,苏云笑了笑,在耳侧轻轻道,“公主,得罪了。”
绮罗身子一震,只觉得全身僵直,动也动不了了。
苏云精通毒术与武功,虽算不上一流高手,也不是绮罗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以抵抗的了的。
更何况公孙简害怕她用全身数不尽的暗器药物伤到自己,将她身上所有防身的宝物都取走了。
苏云制住了绮罗,便开口笑道:公主放心,针灸驱寒,老婆子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只怕是要冒犯公主了。”
说完,便伸出手去解绮罗的寝衣花结。
室内室外传出极为轻微的几声,苏云内功在身,倒是隐隐约约听到些,手下微微一用力,解下了绮罗淡黄色的罩衫。
雪白如玉的臂膀露在她面前,细致如脂,触手生温,便是苏云这般心思诡异的人看了,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分感慨了。
这样的美人,也怪不得了……
绮罗看着这容颜娇媚的老妇人,猜到了她是以此逼走公孙简藏在她身边的护卫,顶尖的护卫都是男子,须知皇子身边顶尖的侍卫大都是男子,唯一的女子却是被公孙不介配给了公孙卓。
她唇角露出一丝淡笑,看向榻上的那个人,淡淡道:“苏娘子,有什么事快点结束也好,须知你的时间并不多。”
她虽然能借着什么东西进来,只是公孙简既然这般重视她,就绝不会仅此而已。而苏云显然没有按什么好心,便是不杀她,也定然是要动什么手脚。
苏云含笑盯着她清泉一样的眼睛眼睛,柔声道:“公主放心,老身这次来绝不是来伤害公主殿下的千金贵体,只不过是给公主殿下送来一味药,帮我家殿下了却心愿罢了。”
她从袖间摸出一个水晶的小盒子,而后又从里面取出三枚红豆大小的朱红药丸。想了想之后,又放回去一粒,收回到自己袖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