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事情并没有我想像得那么顺利,关于是否去营救梁艳的争论一直持续到了接近天亮才有了分晓。
大体上,所有的人分成了三派,我和骆驼、于芮、曲振东坚持要去营救梁艳,也许是因为之前有了鲁大叔的遭遇在先,我们都对在这个地方落单有着血淋淋的认识,精神也被磨炼了强大不少。刘梦阳、曹冰和袁茜是一派,对于营救梁艳非常抗拒,汤渺、路仁、冰冰不至可否,属于中间的摇摆分子。
争论了许久,我们终于有了最后的决定:等到天亮了我们进村,搜寻两个小时,如果到时候还没有发现梁艳踪迹的话,我们就撤出村子,想办法找到出去的路,然后再想办法找到援助,回来营救梁艳。
这是权衡再三之后的结果。事实上我很清楚,如果在那两个小时内我们无法找到梁艳的话,她生存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在野外生存的时候如果有队员失踪,最佳的救援时间是四十八个小时。我们如果在那两小时搜寻无果的话,找到路出去,然后再寻求援救的时间会远远大于四十八个小时,到时候,梁艳肯定是凶多吉少。
这已经是最无奈的决定了。我和骆驼都很清楚,眼下团队中已经出现了分裂的迹象,如果我们坚持要将梁艳营救出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让这个团队分崩离析,而在这个未知的野外环境中,一旦分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们都很清楚。更何况我们也都清楚,刘梦阳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梁艳能够挺过这几个小时,挨到天亮。希望她抽中的那张“死神”,真的能够救回她一命。
一切计议完毕之后,我给几个男生指派了个任务,让他们到树林里去砍几根粗壮些的树枝,用骆驼的刀将它们削尖。虽然这些削尖的树枝算不上什么攻击型武器,但是总比手无寸铁要好一些。
安排完毕之后,我拖着骆驼走到了赵树声的尸体边上。他的死还有很多的未解之谜,比如他怎么会在这条并不很深的溪水边离奇而死,究竟是淹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原本在梁艳手上的“死神”牌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手上,这一切,都还是个大大的问号。
但是我们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压了半天赵树声的胸口,也没有水从肺里喷出来,看情形却不象是淹死的。我们看了半天没有什么结果,只能先把这些谜团放在心里,把赵树声的尸体留在一个帐篷里。我们没有挖掘工具,只希望这样能够尽可能地保存他的尸体。
天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所有人都没有再睡觉,睁着眼睛守在营地之中,默默地等待着明天的命运。
清晨的山林起了一层薄雾,雾气弥漫之中能看见小村,仍然和昨天一样的了无生机,宁静地让人感到诡异,一想到等下就要再度进入那个山村,面对未知的危险,我的背上也不禁冒出了一些微汗。
终于,六点钟了。
太阳的光线已经透过了云层射进了山林之中,我们找到了昨夜骆驼发现的那张塔罗牌,发现在它前面不远的地上,果然还有另外一张塔罗牌的存在,看到这个我略略有些欣慰,这代表起码梁艳在被掳走的时候,意识还是清楚的,知道为我们寻找她留下一些线索。
我们跟着梁艳留下的记号一路向前,每隔十几步路,便有一些塔罗牌在地上,有时候是一张,有时候是几张。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走近了小村之中,村子里家家户户的门户都洞开着,却毫无生命活动的迹象,每走过一个门洞,我的心里都捏着把汗,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窜出来,又或者其它的情况发生,好在一路都还算顺利。
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之后,我们已经深入了村子的腹地。队伍在一座房子之前停了下来,没有再发现塔罗牌。
梁艳沿途留下的记号就就到此为止了。
我们分散寻找了一圈,再也没有发现任何记号。是梁艳拿着的牌用完了?还是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我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这座房子。昨天白天,我们已经到过村子里,这个村子的房子多半都是砖木结构,或许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青砖的外墙多半已经有些破损了。但是眼前的这座建筑却不大一样,朱漆大门微微闭着,青砖墙也完好无损,屋子的外面还有两只石狮子一左一右地拱护着,看起来颇有些气势的样子,与小村中的破败景象却大有不同。房子的顶上悬着一块八卦印,估计是用来镇邪的,但那八卦却和我们平时看到的不太一样,原本应该留白的半边,竟然是血红的一片,看得让人心里有些发瘆。
骆驼走上前来,在我耳朵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这好象是个祠堂。”
队伍在门口停了一会。似乎大家都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绝不可能就这么回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祠堂的门是老式的拉环把手。我的手指伸进去,扣住,向里一推。
里面是人是鬼,见个分晓吧。
这是一个很老旧的木门,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使用了,木门的滚轴早已经不灵活,轻轻一拉,吱吱嘎嘎的声音就响起。
我用力推了四五把,木门终于带着沉重的响声开了。
当阳光射进门里的时候,我们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
木门之后是一处天井,与之前在山神庙见过的天井格局一般无二。天井的正中,同样有一口孤井,院子中杂草丛生,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小时候看过的《聊斋》,书生晚上见到的华丽屋宇,到白天却成了破庙与荒冢,大致便是这副模样。
跨过木门的一刹那,突然一阵很不好的直觉冒了出来,似乎这屋子里隐藏着什么巨大的危险。我的直觉曾经帮我脱离了无数次的险境,这一刻突然传来,绝不因为仅仅是紧张而已。
我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停下来:“我感觉这房子里有些不对劲,我们赶快找到梁艳,迅速离开这里。”
众人听了我这样说,便齐声呼喊起梁艳的名字来。
我们的呼喊声并不大,但在空旷的天井中回荡,却显得无比的空灵。
突然之间,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回音,这声音似乎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我冲到了井口边,没错,那声音来自地底!
我扒着井沿边,朝下喊去:“梁艳!”
声音在井壁上反弹,震得我的耳朵嗡嗡发响。在几秒钟后,我听到了一声回音:“是我!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啊!”
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久违的笑容。找到梁艳,赶快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井里黑黝黝地没有光线,目力所达之处只能看见青石板的井壁和上面的青苔,手电筒的光线在这里也极为有限。我找了一块小石头向下丢去,几秒钟后,一声“嘭”的闷响从底下传来,这是口枯井。
骆驼在第一时间就把登山绳缚在了天井边上的大树上。刚要下去,我突然想起了刚才那阵不好的直觉,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注意安全,他向我做了个“OK”的手势,便攀绳缒了下去。几秒钟之后,他就隐没在黑暗之中了。
所有人都围在井边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似乎从未过得如此之慢。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绳子紧了一紧。这是我们约好的信号,代表着骆驼已经安全到底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正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怪笑。那是一声真真切切的怪笑,绝不是什么其他声音引发的错觉。像是一个男人捏着嗓子发出的怪笑,声音中却充满了怨毒,那一声声音传入耳朵,一股凶厉的气息让我的心顿时怦然直跳。
我转头看向其它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听到了这声笑声?还没等我开口询问,刘梦阳颤抖的声音已经传来:“那声笑声,你们听到了吗?”
所有人应该都听到了,脸色都一样的煞白。
还没等有人回答,第二声怪笑声又传了过来。与此同时,房子外面隐约有一阵飞奔的脚步之声似乎正在靠近。
我几步冲到了门外,不远处的地方,一阵烟尘正急速地向我们靠近。烟尘之中裹挟着一群灰黄色的影子,我才望了几眼,就反应过来看到的是什么了。
那群豺狗,那群阴魂不散的野兽,正朝着我们的方向急速奔来。
我已经来不及考虑究竟它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了,也来不及思索刚才的那两声怪笑是从何而来,更来不及向屋里的人解释什么。我只是本能地跑回屋子,对着还楞在那里的人大吼一声:“快关门!”
不需要解释,这一声吼声已经足够代表了我们遇到的危险。所有的人都反应了过来,急步冲到了门口想将门关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
豺狗的来势极快,转瞬间就来到了门前,就在我们关门之时,突然觉得脚下一麻,一阵刺骨的痛意从脚上传来,等我低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一只豺狗已经冲进了门里,正一口咬在了我的小腿上,我顾不上脚上的剧痛,一脚踢了过去。
“嘶”地一声,豺狗带着我脚上的一块肉飞了出去。还没等我来得及做下一个反应,它就一下又扑了回来,将我扑倒在地上,朝着我的咽喉咬了下来。
我根本来不及做下一个反应,只能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咽喉,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到来。
那一瞬间,我的眼前仿佛闪过了鲁大叔临死之前的样子。
一股腥臭从我面前传来。
紧接着,鲜血喷溅在了我的脸上。
“就这么结束了吗?”
这是我最后想到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