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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生至此有憾

穆公四年某日,傍晚时分,商朝南岸一个并不算大的港口城市,鹿港。一位看起来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手捧着一本人人都读过的《魂力初解》,泪流满面。旁边有顽童三五成群,手指着他嘲笑不已,他却浑然不知,眼神呆滞。

这本《魂力初解》是商朝每个人童年都读过的启蒙书籍。如果你能在12岁之前将其读懂,并且能凝聚一缕魂力入体,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是百里挑一的天才了,将来起码可以保证衣食无忧,富甲一地。所以,这本书商朝的每个孩子都肯定读过,毕竟谁家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成为修魂师,踏上仙路呢?

然而齐楚却真的是第一次读这本书。齐楚来自南门岛,位置大约在鹿港南方的星宿海之内。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大商,齐楚一直以为南门岛就是整个世界了。齐楚从小就是个平凡的孩子,6岁的时候参加了南门岛每个孩子都要经历的炼体天赋测试,资质平平,堪堪算个中等。在南门岛,修炼就等于炼体,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而如果想出人头地,则起码也要修炼至地魂境界。炼体资质只有中等的齐楚自然和那些炼体天才们不可同日而语,那些由岛主亲自分发的天才地宝也没有他的份。十二岁时,第二次炼体测试,齐楚依然中等,并没有进入宗门修习的权利。至此,齐楚看似已经斩断了修炼的念头,回家继承父业,安心地做了个商人。

齐家自从齐楚祖爷爷那辈起,就经营着海鲜生意,齐家海鲜的招牌在南门岛海语城还是非常响亮的。齐楚的父亲齐东是个本分商人,性格憨厚,做生意童叟无欺。齐楚继承了父亲性格中诚实的品德,但是却没有父亲那么的守拙,自从开始接手家族生意,齐楚就经常带着渔船出海几百里,捕捞值钱的外海鱼种。要知道,南门岛外的星宿海喜怒无常,更是有数不清的妖兽出没。在内海还好,一般不会有太大风险,但是外海却是十分的危险。

齐东劝阻过齐楚几次,可是齐楚却不愿听从。毕竟齐楚虽然炼体天赋平平,但是自幼耳聪目明,聪慧机敏,有过目不忘之能。只可惜南门岛以武治岛,把持着岛内所有重要位置的官员都是武夫。自然岛内就形成了重武轻文的风气。齐楚自从12岁知道自己修炼无望后,虽然无意去做那些武夫的军事幕僚,但还是喜爱读书。18岁时偶然间在一本书的夹层中,得到了一份星宿海外海的海图,这才有了去外海捕捞鱼兽的想法。

岁月如箭,一晃就是25年过去。齐楚早已接过了齐家海鲜行。在齐楚的手里,齐家海鲜行推出了一系列的外海鱼种,广受好评,名气终于走出了海语城。甚至连岛主所在的海帝城都开了分店。齐家也日益富裕。25年的岁月确实改变了齐楚。脸上的皱纹从无到有,从浅至深,说明了着25年来,齐楚过的并不轻松。毕竟树大招风,钱多惹妒,齐家海鲜行的发达自然引起了同行的排挤。这不,也不知道是谁使得阴招,齐楚的航海路线不知道为何泄露了出去。今年一年,其他几家海鲜行也纷纷推出了外海鱼种,齐家海鲜行的生意远不如以往。

“齐楚,你真的想好了么?没有海图,在外海航行就像瞎子一样。”

说话的是张三武,他是齐楚的发小,家里开了一家当铺,从小也算是个公子哥,可是却没有公子哥的派头。和齐楚自小玩到大,感情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

“武哥,我们都人到中年了。我这几天常在想,我这一生到底追求了什么?自幼时炼体,可是6岁测试却如一个晴天霹雳,上天告诉我不行,可是我不信。从6岁到12岁,我疯了一样早出晚归,跑步,游泳,打桩,所有能够提高炼体天赋的事情我做了个遍,可是呢,12岁第二次测试,结果还是一样,我注定只能做个凡人。”

“齐楚,你到底想说什么呢。这南门岛上大部分人不也都是凡人么。仙凡仙凡,没有凡哪来的仙。”

“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只做个凡人。无哥,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始终觉得我的体内有一股气,它不同于炼体的罡气,大约柔和一点,似有似无。这些年海鲜行每次去外海捕捞我必定随船,我就是想看看外海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仙岛,我踏遍海图,不就是问明白我体内的这股气,求他一丝仙缘。现在我已经人至中年,虽然齐家因我而富裕,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快乐过。这次我要任性一次,带着新打造的大船向外海深处再前进五百里,如果没有发现传说中的仙岛,我便返程。虽然遍寻仙岛不得,看起来是一种遗憾,可是只有我知道,只有这样,我的人生才能说,至此无憾。”

张三武回身认真地盯着齐楚,半晌才说。

“回家记得好好跟弟妹说说吧,可别让弟妹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

齐楚回家进门的时候,秀儿已经在门口候着他了。秀儿姓林,是海语城外米脂县人。米脂素来都以女子貌美著称,秀儿更是其中翘楚。齐楚和秀儿的相识也可谓无巧不成书。齐楚25岁时,恰逢元宵节全家团聚,在庭院中摆了3桌酒席款待齐家各路亲戚。南门岛的元宵节有未婚女子放天灯的习俗,其内写上自己的姓名,以期获得如意郎君。这不,吃完了饭齐楚出门溜达,恰就有一个天灯直勾勾的向他而来,撞在他的怀里。他揭下天灯上绑的纸条,上面就写着“米脂林秀儿”这五个字。齐楚默念了一遍,其后从初识到相知,一段姻缘就这样开始。

林秀儿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也是齐楚的贤内助。齐楚常常出海,林秀儿从无怨言,也并不问齐楚原因,只是在齐楚出海时认真打理齐家海鲜行的生意。这次林秀儿静静听完齐楚讲述他这次出海的艰险,同样没有任何劝阻,只是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夫君,久久不语。

第二天齐楚醒来时林秀儿已经将齐楚的行李装好,夫妻相顾无言,齐楚踏出家门的时候也不敢回头多看,只在转弯时遥遥瞥见门口倩影还在那里,不曾离去。

齐楚这次出海只带了必要的船夫,其他人员一个没带,因为只是要去打探航海路线,所以也不考虑捕鱼。一路航行很快,向着外海深处驶去……

独自一人站在商朝鹿港的一家书摊旁痛苦的齐楚,好似回过神来。这一路在外海的航行可谓九死一生,若不是被商朝船队所救,可能就已经死在鱼腹之中了。然而齐楚现在内心并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死寂一片。因为他终于弄明白了从6岁起就出现在他体内的这股气,原来叫做魂力。古人曾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可是齐楚不甘心啊!他在外海中被一只不知名的妖兽一尾打成重伤,至今每天吐血无数。他自知已然时日无多。他本以为踏上大陆可以再见人间风景,其实已经再也没有遗憾了。

然而,就在他上岸的第一天,他就看见了他最不该看见的《魂力初解》,他突然懂了自己是有仙缘之人,可是他懂的太晚,太迟。

“人生在世各种痴啊!可是我这一辈子,又算什么?本以为这一辈子经历了万里大海,求仙缘不得而无憾,可是没想到只因为一本在商朝人人都有的书,人生自此有了遗憾。”

齐楚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嘛,也许是时候自己了却了自己这一辈子吧。他没有时间踏上仙路了。齐楚放下了这本已经读完的《魂力初解》,是的,自己确实是过目不忘,已经将这本书背了下来。可是齐楚却恨不得忘掉它啊!齐楚抬起头,用呆滞的眼神看了看聚在一起嘲笑他的孩子们。

“真羡慕他们啊,从小就可以知道魂力的奥秘。而我齐楚却求了半辈子才明白。”

齐楚漫无目的的闲逛,抬头看见了鹿港之内最高的一幢建筑,足有八层之高,齐楚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鬼使神差般,他向着这座塔走去。

“秀儿,夫君可能不能与你走下去了。得你是我幸,失我,却不该是你命,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去接下那盏天灯。因为我实在欠你太多。”

齐楚走进了这幢建筑,看起来荒废的很,并没有什么人把守,拾阶而上,能闻到淡淡檀香气,可是齐楚无心理会,只低头迈步往上。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死在你们的前头。我不是不知道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我只是,只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啊!”

不知不觉,齐楚已然登顶。他看着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张开双臂,喃喃自语道。

“也许,这就是仙吧。”

说罢,齐楚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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