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科技发展到某种高度的时候,人类认知范围内的理论已经不能解释它的时候,人们更倾向于把它归为神迹,很显然,生命矩阵的跃迁所带来的就是一个神迹。
——墨菲博士空间技术语录
在地球上那场激烈的战斗中,地球的防卫者忽视了一艘参与第一波进攻的都天德人登陆舰。它满载着战斗矩阵,但由于受损严重被迫再次降落到基地上,无法重新起飞。因此,这艘登陆舰也被超空间跃迁的进程传输到宇宙深处。
登陆舰无法使用了,但都天德人军队的战斗矩阵却立即恢复了对生命矩阵的攻击。毫无疑问,由于过早的转移,它们没有收到上级进一步的命令。况且,他们意识到自己早已脱离了舰队,假如不能够攻占生命矩阵,他们就无法在海王星轨道上长时间生存。
这个太空中的基地彻底疯狂了,外星人的战斗机甲一窝蜂地发起一波又一波自杀性攻击,又被战舰上的炮火一次又一次地打退。在没有绝对优势的后援部队支援的情况下,都天德人的进攻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他们的数量正在慢慢的减少。
“我们刚刚击毁了最后一架外星机甲,长官。”苏珊向上级报告最新战况。
“很好,”李闻点点头,“和总部联系上了吗?”
这可是卡尼莎手里的烫山芋。“还没有,舰长。我试过很多次,但没有反应。我们无法跟他们取得联系,”
珊米插了一句:“你确定系统没有出故障吗?’’
“绝对没有。”卡尼莎简洁地反驳道。
“完全没有问题。”苏珊也为她作证,“它们运行得非常顺畅。”
李闻不想放纵自己内心的恐惧。对于可能发生了什么,他有非常清醒的估计,但假如事实正如他所预料,后果将会是灾难性的。然而事实终是事实,谁也不能对它视而不见。
“报告我们现在的位置。”
苏珊迅速而又精确地给出了答案:“根据计算机显示,我们目前正处于海王星轨道上。”
“海王星轨道?”这个结局比他预料的还要糟得多。残忍的死神曾经不下百次地欺骗过他,但坚忍不拨的意志始终能够让他坚持到最后。
舰桥上的人全都围住了苏珊,甚至像岩石一般坚定的水圆圆都感到吃惊。“海王星?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卡尼莎大声抗议,但她心里很清楚,事实不容质疑。“跃迁进程始终是在我监控下进行的呀!”
在这些幸存者当中,李闻是最清楚在什么时候要保持权威(当然这种情况很少出现),什么时候要表现得像个家长(他用这种处事风格成功地解决了他曾遇到的每一次重大事件和危机)。
“好啦,好啦。安静,安静。大家不要慌。”他的嗓音明显具有镇静的作用,就像精确的共振反应,它把纪律和秩序重新带回了舰桥,“我们所要做的不过就是重新跃迁一次,回到原先的起点而已。”
这句话使得大家面面相觑,最终控制住各自的情绪。李闻再次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一切都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在船尾的引擎隔舱内,墨菲博士正仰天大笑,他的双掌猛拍在膝盖上,那神态看起来像是歇斯底里的疯子和奥林匹斯山神两者的混合体。技术员和科学家们围了过来,满脸狐疑地望着他。
好几次他抬起头向上张望,然后又哈哈大笑几声,就这么过了半分多钟,泪珠才从他怪异的眼睛里流出来,顺着眼角滑落下去。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可怕而又永恒的玩笑。
就在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之前,墨菲迫使自己停了下来。这样天大的玩笑并不是能跟每一个人分享的,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丰富的幽默细胞。更何况真想并不幽默,反而有些可怕。
墨菲把身体站直,深深吸了口气。他摇摇头积攒着力量。“给我接通李闻舰长。”
“毫无疑问,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此时此刻,李闻正如是说。
“希望如此,舰长。”水圆圆嘀咕着。回到自己的位置,这时,请求通话的通讯频道响起,而且是1级加密频道,对象正是李闻。
“什么?”李闻接入加密频道。像棕熊一般咆哮起来。“你是说……什么?绝对肯定吗?你呆在那别走开,我马上过来。”
李闻猛地摔下话筒,丢下其它亟待处理的事情大步走向舱门。
舰长怎能在这种时刻离开舰桥?水圆圆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所震惊,她像树桩一样牢牢站在原地。“长官?发生了什么事?”
李闻在门口略微顿了顿,“墨菲博士刚才告诉我,跃迁系统凭空消失了,而且还发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嗯,跟那些平民有关。”
一群人立刻发出窒息般的叫喊和呻吟;苏珊和卡尼莎甚至抱在一起,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每个人都知道李闻的话意味着什么。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卡尼莎低语道。
刚走出舱门,李闻就止住脚步点燃了他那散发着恶臭的旧烟斗。没有理由怀疑墨菲提供的讯息,他虽然沉迷于自己发现技术,但却是个相当理性的人。现在,他正独自思考关于当前的轨道位置、距离、生命维持系统以及发动机性能曲线等方面的问题。
他喷出一团浓烟,对着烟灰锅里的烟草陷入了沉思。我得把它熄掉,这是在浪费时间。
“嗯,那么现在,”他大声说,“我们得开始长途跋涉了。”
尽管事情非常离奇,但墨菲并没有说错:跃迁引擎消失了。
船尾引擎中心。
“李闻,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灵的存在吗?”墨菲带着有些空洞的眼神望着观察外的星空。
“你知道的,墨菲,我是军人,我的职业决定了我是一个无神论者。”
“那是因为你不明白,当科技达到了我们不能认知的时候,也就成了神话了,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墨菲犹如发疯一样的大笑起来,李闻看着都觉得有些害怕。
“别笑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引擎会消失,在过去的几年里,你跟它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超过了你跟你家人的时间,你是最了解它的人,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李闻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墨菲笑声渐渐地小了下去,慢慢地说起了他所发现的事情,李闻的烟斗掉到了地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他自己怎么走出去的都不知道,他感觉墨菲飞他讲的那些像是神话故事。
李闻回到了指挥中心,他抛开纷乱的思绪,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扭转这个毫无希望的局势,并把损失减少到最小。
“我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李闻冲着话筒喊,“但我们现在头等优先的大事就是尽全力把那些平民安顿好!”
他把话筒扣上,看着机组成员:“怎么了?”
“舰长,我们无法和宙斯以及鸿钧号航空母舰取得联系。”水圆圆向他汇报。
他凝视的目光移向下一个观测口。就在数百码远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两艘庞大的超级航空母舰正停靠在一片残骸和垃圾当中。空中漂浮着汽车和各种家具,以及这场悲剧造成的可怖的人类遗体。
“它们不过是供大气层内的飞机使用的航空母舰,所有的空气在跃迁时都逃逸得干干净净。”
不用解释,大家也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有的船员连同其他未进人掩体的平民在跃迁过程中也都已丧生了。
“真是场可怕的灾难!”
但对于他来说,现在还有远比描述在超级航母最后几秒发生的惨剧更为紧迫的事情要处理。营救幸存者返回地球的机会正在一分一秒地逝去,现在这些人中的大多数能否获救就取决于他了。
李闻同历史上的一小部分人具有很多相同之处,在这样非常时刻,他是惟一适合这种非常处境的非常人选。李闻的决定对于人类是一大幸事,并因此而被载人史册。
“水圆圆少校,你派出一个中队的救援车辆在生命矩阵旁边的航母上展开救援活动。得让他们加紧行动,即便是二十四小时不停的连班工作作也要完成这两艘航母的气密性改造,并让它们再次投人使用。还有,多收集那些冰块,我们会有大用处的。”他喊道,心里却在考虑清理工作将会是一件多么令人毛骨惊然的活儿。
水圆圆的表情显得很吃惊,“长官,把它们跟生命矩阵对接要比和护卫十号汇合更重要吗?”
“是的。我相信舰上的武器还可以使用,况且航母上还有很多机甲。”
“希望如此,舰长。”水圆圆说道。
“动作要快。”李闻添了一句。
“那还用说。”卡尼莎小声嘟囔着。
李闻在观测窗边缘站定。死了那么多的人!当初我怎么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但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这种自责对他是不公平的。他只是作了惟一可行的选择。假如他不那么做,生命矩阵可能已经落人了外星侵略者的手中,接着,所有的一切都会彻底失去。
“我们还必须铺设通往中层和底层的专用通道,把所有居民妥善安置,建立安置区和简易生活区。”他扭过头下达命令,“通知丁克尔少校和他的下属,暂停所有手头的任务,立刻为难民预备临时生活设施。安排第一和第二SAG小队立刻开展安置话动。”
舰桥机组赶忙开始行动,命令边下达,她们就边做笔记。列出各种类型资源的清单;为各个部队准备给养和武器发射所需的物资;远程雷达在进行不间断的扫描,以搜索敌人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其中,最后一项得到了格外重视。敌人已经发现过我们,李闻想,假如还有第二次,那就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