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清绾回想起那个夜晚，仍旧忍不住落泪。
“恭喜陛下找回公主！”
“恭喜陛下，恭喜公主！”
那曲舞还没跳完，她茫然无措地被人群簇拥，在大殿中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清绾感觉一阵阵的头疼，谁能告诉她，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可能是容国的公主？她怎么可能是容武帝的女儿？
可是她的胳膊上分明有着那种弓形的胎记，直到刚才跳舞时不小心露出来被武帝看到，她才知道那是容国皇室独一无二的记号！
殿内真吵，恭维称颂之词此起彼伏，清绾看到那一张张面孔，莫名地觉得作呕，比起这些虚假的面孔，她甚至更宁愿面对那张冰冷的黑色面具，至少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从来都那样真诚而温暖。
而那个人却只是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冷淡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样遥远而陌生。她挣扎着想要走到他身边，可是身旁那些人无论如何也不让开她。
清绾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冰寒，大脑里一片空白，就像那晚梦见自己被他一剑刺穿，胸口疼得几乎难以呼吸，疼到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绾儿，”身后有人拉住她的手，“你受苦了，以后父皇一定会好好弥补你！”
清绾瞳孔一缩，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武帝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欣喜的眼神变得复杂，甚至带着一丝紧张，“绾儿，难道不愿意做容国的公主？不愿意待在父皇身边？”
不愿意！清绾的嘴巴微张着，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脑子里一片混乱。可是她清楚知道自己根本不想当什么容国公主，而且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整个事件都透露着诡异和阴谋的味道。
殿内真吵，恭维称颂之词此起彼伏，清绾看到那一张张面孔，莫名地觉得作呕，比起这些虚假的面孔，她甚至更宁愿面对那张冰冷的黑色面具，至少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从来都那样真诚而温暖。
一袭白衣忽然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夏轻裘瞥了她一眼，随即跪下替她解围，“陛下，清绾公主只是有些不适应。毕竟她在夏家待了那么多年，突然被告知自己其实贵为公主，想来是高兴坏了。”
清绾真的很想笑，她在夏家待了很多年？她高兴坏了？应该是他高兴坏了才对吧？夏家突然冒出一个公主，这该是多大的荣耀啊？
寒璃仍然坐在原位，执一个青玉的酒杯，连喝酒的姿态都那样从容优雅，冰冷的黑色面具下，漆黑的眸子闪着清淡的光芒，就像清绾第一次看见他时那般恍若天人，仿佛这世间所有纷争都与他无关。
是不是她的一切，也都与他无关？
那一刻，她宁愿他怒气冲冲地冲上前来质问自己，或者直接将她从人群中解救出来！可是他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就像站在高台上的王者，目光冷淡地看着下面的人自编自演。
直到他感觉兴致阑珊，便扯了一抹冰冷的笑意，遥遥地对着她举了杯，那样子竟像是在恭贺她。清绾的十指不由得越捏越紧。他仰头一饮而尽，最后平静而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眷恋。
那一瞬间，清绾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十指指甲没入手心，疼得浑身都忍不住发抖。
为什么？
为什么他问都不问一句？为什么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原来自己于他，竟然是如此轻易就可以割舍？
耳边忽然回想起那晚，他附在她耳畔低低说的那些话。
“所有故事，我只听一遍。”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相信。”
“即便是谎言，只要一辈子不拆穿也就成真了。”
宴席是几时散的，清绾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谁又说了什么，谁又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谁又中途离场，好像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坐在那个凭空多出来的父皇身边，目光空洞地看着下面的一张张笑脸，木然接受着各式各样的恭维。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扔进了深海底部，满身的伤口被盐水浸得麻木，眼泪流不出来，想要大叫，却一张口就被苦涩的海水填满了整个肺部。
想来真是好笑，她苦苦等了三百年，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凉薄的对待。
怎能不让人心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