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易站在山顶长啸,回音袅袅不绝,正在屋内做饭的徐大通只当冯易是初次体验气感,心情激荡而已。八字纯阳本来就是修道的奇才,徐大通对冯易初次打坐便有气感毫无意外,哪里能够想到冯易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冯易这番奇遇,虽然仅仅数百字便能分说清楚,但其实已然过去了几个小时。等到冯易回到茅草屋,徐大通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等待冯易吃饭。
桌子上正中间摆着一只鸡,这可是徐大通足足炖了一个上午的好东西。原本便神清气爽心中欢喜的冯易见了,哪里还把早上的事情放在心上,乐呵呵的撕下一只鸡腿放在徐大通碗中,说道:“师父,您老吃个鸡腿!”
徐大通哈哈一笑,却将鸡腿夹起放入冯易的碗中,笑眯眯的说道:“这都是给你准备的,我岁数大了,吃不了这些油腻的东西,你都吃了吧。”
这番话既是实话,也是假话,徐大通年事已高不假,可是身强体健,牙齿坚固,虽说比不上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但也绝对不是垂垂老矣的迟暮,如何吃不了油腻?但这只鸡他还真不能吃,只因为当中加了许多补气溢血,强身健体,合中理正的中药,乃是徐大通专门为冯易准备的,这些对冯易接下来的苦修大有裨益,却不适合让徐大通这老人多吃。徐大通此番推让,更是可见对冯易这个便宜徒弟的关心。
冯易哪里肯将这整只鸡都吃了,再三推让,终是将这只鸡腿塞进了徐大通的嘴里,还特意给师父留了半只鸡没有下手。徐大通吃饱饭,将空碗放下,嘱咐了冯易一句把鸡吃完,便坐到一旁喝茶去了。冯易这才敞开了肚皮,把整桌饭菜打扫了个干净,也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好像吃不饱一样,饭量大增。
饭后休息了片刻,徐大通带上冯易来到院中,开始教导冯易拳脚功夫。先是徐大通示范,然后逐招逐式拆解开来给冯易分说,最后才是冯易练习,徐大通在一旁指导。吃过晚饭后,徐大通又让冯易挑上两个木桶,到半山腰的瀑布下打水,需得将厨房内的水缸填满为止。晚间,师徒二人便坐在房中,由徐大通教授冯易神符道术。这整整一天,徐大通都不准冯易将身上满是铅沙的装备脱下,直到睡觉为止。
如此周而复始,月余时间转眼而过。冯易如今修行小有所成,真气流转之下神行定心两决更见奇效,身上的铅沙衣已然加了一副,仍旧可以毫无负担的在山上山下快速奔驰。
这一日下午,冯易正挑着水在山路上奔走,体内真气奔涌之间,忽然觉得胸前大五帝钱微微放光。冯易放下挑担,取出大五帝钱,只见不再黯淡的铜钱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心有所感,似乎在像自己频频示好。法随心动,大五帝钱顺着冯易的心意腾空而起,时而上下飞驰,时而盘旋环绕,既不需要手决引导,也不需要真气灌注,极是灵异。冯易见猎心喜,连挑担都顾不上,奔上山去找徐大通了。
“师父!师父!!!”
被冯易的大叫惊动,徐大通从身下的藤椅上起身,看着冯易奔行如飞从篱笆上一跃而过,停在自己面前,问道:“干啥呢?咋咋呼呼的,不是让你去挑水吗?”
冯易急于向徐大通显摆,也不说话,心意一动,手中的大五帝钱便纷纷飞出。
徐大通见状,惊讶道:“呦!想不到你这大五帝钱还是一套灵宝!你小子运气不错啊!”
“灵宝?!”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嘚瑟个啥?不就是一套灵宝吗?很稀罕吗?”
“师父,那我这大五帝钱能干什么用?”
“铜钱类的道器一般来说功用全面,攻敌、守御、布阵、卜算,可以说是样样都行,但是却每样都做不到极致。攻敌不如法剑,守御不如八卦镜,布阵不如令旗,也就是在卜算上算是最好的东西了。另外,灵宝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自行择主,不得灵宝认可的人是驱使不了的。”
冯易听到这里不禁垂头丧气,原来是个万金油,哪里都能用又哪里都不太好用。看着冯易的样子,徐大通眼珠子一转,低声说道:“徒弟,要不我拿那把金乌斩勘剑换你的大五帝钱?你不是早就想要了吗?”金乌斩勘剑便是冯易当初见过的那把满是黑红神纹的破旧铁剑,此剑是徐大通自用的法剑,随着真气灌注,剑上的神纹可以生出熊熊烈焰,可燃金铁却不损剑身。冯易向徐大通讨要过多次,不想今天徐大通主动提出交换。
不要说这大五帝钱是灵宝,就算只是普通铜钱,冯易也不可能拿来交换金乌斩勘剑,盖因这大五帝钱是王惑遗赠,当中的意义对冯易来说弥足珍贵。
“师父,你不是说这灵宝别人驱使不了吗?”
“你送给我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他认主啊!”
“不是换吗?怎么改送了?”
“我这金乌斩勘剑威力绝伦,不比你这五个破铜钱好多了!”
“破铜钱你还要?”
“这个……”
师徒二人正在斗嘴,山路上远远地传来一人的呼喊:“徐道长!徐道长!”
徐大通一听,也不顾上和徒弟斗嘴了,连忙说道:“你快拦住他!我回去换衣服!”
冯易知道自己这师父的脾气,没人的时候尽是胡闹,在外人面前非要拿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子,美其名曰:范儿。徐大通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道士,平日里没少下山给人处理些上梁下葬看风水的事儿,这一个多月冯易也参与了两三次,是以对徐大通的套路熟悉得很。
徐大通刚刚进屋,山路上便转出一个人来,看穿着应当是山下的村民。冯易来到栅栏门外,学着徐大通的样子施了个道礼,说道:“施主请留步。”
那村民没有见过冯易,问道:“你是谁?我找徐道长有急事儿!”
“师尊正在休息,不知施主有何要事,还请告知,我好向师尊回禀。”
“哎呦,小道长,来不及了!出人命了!你快把你师父叫出来吧!我老张求你了!”
“施主切莫着急,师尊道法精湛,想必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此时正是师尊神游天外的时候,是不能打扰的,您还是先跟我说说,一会儿我再入内通禀。”
冯易一本正经的在那胡吹大气,目的就是要拖住这村民,给徐大通争取时间把身上那身破衣服换了。那村民虽然着急,却也不敢硬闯。二人正纠缠不清的时候,屋内传来徐大通的声音:“徒儿!可是有山下村中的张施主到了?”冯易听见徐大通说话,这才让开门口,将这张姓村民引到屋内。
那村民听得徐大通一口便道破了自己的姓氏,只以为这徐道长本事通天,算到了自己要来,哪里知道徐大通冯易这般的有道之士,不仅身强体健,更是耳聪目明,这村民在外面叫嚷着,一般人在屋内肯定是听不到内容的,徐大通却是竖着耳朵听了个明白。
进到屋内,只见徐大通一身素色道袍,头戴葛巾,头发胡须梳得整洁光新,正迈步从里屋出来。那村民一见徐大通,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说道:“道长救命啊!村子里这两天闹了鬼,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冯易原本以为这村民所说的出人命不过是要做个法事,算个下葬的良辰吉日罢了,此时一听竟然是闹鬼,还死了两个人,知道自己想岔了,哪还管什么范儿,噌的就蹿到小室内胡乱收拾了些令旗黄符香烛之类的物事,打了个包袱背在身上,又从墙壁上取下几样道器和那把金乌斩勘剑,急匆匆的出来。徐大通此时也顾不上装高人了,赶紧反身回到屋内,取了几件自己和冯易的衣衫,胡乱包好了,出门搀起跪在地上的村民,和冯易一道冲了出去。
那张姓村民见这师徒二人这般模样,心中着实感激,抢上前去头前带路。山里人走惯了这山路,速度倒也不慢,仍有余力给师徒二人分说。原来这村民姓张名大牛,住在山下的卧牛村。三日之前,村里一个诨号童大胆的二溜子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一个破旧的瓦罐,非说是古董,要等赶集的时候拿到上清镇里卖大钱,村民们自然好奇,轮着翻儿的去观瞧,童大胆忘形之下失手打碎了这瓦罐,从中冒出一股黑气,更有一阵阴风伴着女人的笑声不住在屋内回荡,村民们惊恐之下夺路而逃,那童大胆竟然抢在前头封住了大门,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牛耳尖刀,将距离最近的一个村民当众捅死。其他人纷纷夺窗而逃,那童大胆便擎着尖刀在村内四处游荡,逢人便追,见人就捅。最终在村长组织的一众青壮的努力下,将童大胆绑了起来。村民们围着捆得粽子一般的童大胆不住地喝骂,此时才有人注意到童大胆瞪着的双眼不见了黑眼珠,一层灰白,吓得村民们四散奔逃。村长无奈,安排自家儿子将童大胆锁在家中,召集了村里有头有脸的几家人坐在一起商量。谁知还没等他们拿出个章程,那童大胆居然口吐黑血死在家中。
村民们本以为此事就此了了,谁知当晚村长的儿子便如童大胆一般无二,还将自己的亲生兄弟打成了重伤。将村长儿子制住后,终于有村民想起了黄茅岭上的徐道长道行颇高,于是便派这张大牛到山上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