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传国玉玺
前面几米处就是内羡门，内羡门是传统的两页式宫殿大门，飞檐灵猴倒挂、圆柱蟠龙雕凤，青石门框大气磅礴，门槛之后厚重的铜质大门泛着隐隐青光，宏大阔气、华丽庄严。
羽田芳子放开时广明，走到内羡门跟前。她在中国游历很广，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她见过北京故宫博物馆的皇宫大门，故宫的大门跟秦始皇这道地宫大门比较起来，确实显得小家子气了。羽田芳子说道：“秦朝人的金属冶炼技术这么先进，两千多年过去了，这扇大门为什么还没怎么氧化。”
时广明一点都不奇怪，秦时的青铜冶炼技术是中国历史上的最高峰。秦始皇兵马俑坑出土了大量的戈、矛、戟、剑、弩、殳、铍、钺，镞等秦兵器，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在研究中发现：那些兵器的主要成分是铜，铸造过程中加入了少量锡，铅等元素，加强了兵器的硬度和韧性。秦人不仅掌握了青铜合金的冶炼，还使用了铬盐氧化技术，防止兵器生锈。铬盐氧化技术是现在工业文明的产物，而两千多年前的秦人就已经掌握了，可以说是个奇迹。
门前的皮质地毯已经朽烂不堪，几个人一踏上去，马上碎裂开来，飞絮乱弹。青铜大门整个是一幅浅浮雕，浮雕对门缝的处理令人叫绝，门缝随着山势水波起伏，紧密得连个刀片都难以插进去，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门缝的存在。浮雕上烟波浩荡，汪洋肆意，太阳从东面的海平线上冉冉升起。中间位置是一个孤立的小岛，巉岩密障、峻拔峥嵘，一美人临崖绝立，风姿绰约。
这女人是谁？几个人都很惊讶。卫亚男拉住时广明的衣袖，时广明点点头，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浮雕上的女子虽然面部模糊，但身形和气质跟关帝庙里的观音塑像却有几分相似。
浮雕上的女人身上有一种动人心弦的美，时广明暗暗拿她跟卫亚男比较，突然感觉到卫亚男跟浮雕上女人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那高耸的鼻梁。
时广明正在发愣，却听见羽田芳子说道：“中国古代美术注重意境而缺少写实，但这幅浮雕不仅形象逼真，而且意境如梦似幻，没想到两千多年前中国的雕刻艺术就达到这么高的水平。”
“我也很奇怪，”时广明说道，“这幅壁画十分逼真，这种风格的雕塑在中国古代美术史上还是很少见的。”
“你们看，那女人脚踏的地方，绿绿的好像是块玉，上面有文字。”卫亚男注意到浮雕上的细节。
浮雕上女人赤足而立，她后脚立在岩石上，前腿微弓，踏在一件绿色的四方形东西上面。四方形向外有几个字：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时广明大吃一惊，那四方的东西好像是嵌进去的。传国玉玺是由和氏璧雕琢而成的，史书上记载和氏璧‘色绿如蓝，温润而泽。’颜色也对啊！
羽田芳子说：“秦始皇居然把传国玉玺带进了坟墓，踩在一个女人脚下？秦朝灭亡之后，传国玉玺不是落在汉高祖刘邦手上吗？”
时广明也糊涂了，据历史记载，秦初并天下，始皇帝为传承帝业，把和氏璧雕琢成了传国玉玺，命李斯书“受命於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玉工孙寿雕琢而成。然而秦传三世，诸侯纷起，汉高祖率先进入咸阳，秦三世子婴封印投降，传国玉玺落入了汉高祖刘邦手上。后来中国朝代更迭，各方豪杰你方唱罢我登场，作为国家象征的传国玉玺也随着流离颠沛，极富传奇色彩。
“确实匪夷所思，”时广明说，“难道后世流传的传国玉玺从汉高祖起就是赝品？真正的传国玉玺被秦始皇带进了坟墓？如果是这样，那后世围绕传国玉玺发生的政治和战争岂不是成了笑话了吗？王莽、孙坚、石勒、朱全忠等人冲锋陷阵流血牺牲得来的东西竟然是个假货？秦始皇竟然把后世逐鹿英雄刷了一把。”
“不可能，”羽田芳子说，“和氏璧从它被发现到被雕琢成传国玉玺一直就伴随着流血冲突，围绕它的传奇故事数不胜数。如卞和刖足，张仪被疑窃壁被殴打，蔺相如完璧归赵，秦始皇破壁为玺，王莽镶金，石勒加刻‘天命石氏’等等，作为传国重器秦始皇居然带入墓中，并且踩在一个女人脚下，那不是儿戏吗？”
时广明没想到羽田芳子对传国玉玺的来龙去脉知道得如此熟悉，想一想也是，最早作为国家象征的九鼎经夏商周三代传至秦时，却不知因何缘故沉没在彭城泗水之中。秦始皇得天下后，还打发民工去打捞，却没有收获。没有九鼎，秦朝取代周朝似乎就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也许基于这个原因，秦始皇才把举世无双的和氏璧雕琢成了传国玉玺，以期大秦社稷传承万万世，所以秦始皇没有理由不把传国玉玺传下去。
老古董伏在大门跟前，已然着迷。作为考古学家，对文物辨伪和断代是最基本的功夫，他仔细看了看那方玉玺，说道：“由于玉玺嵌在壁画里面，看不到背面的纹路。从玉质上分析，神农架南漳西部沮水之源的板仓坪、阴峪河一带是当年卞和抱璞之处。有学者根据历史上对和氏璧的描述，认为和氏璧是荆楚一带拉长石，也有学者认为是松绿石。嵌在浮雕上玉玺显然既不是拉长石，也不是松绿石，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玉石品种。”
时广明点点头：“这种玉石我也从来没有见过。”
“从上面的文字来看，”老古董又说道，“李斯是秦始皇“书同文”政策的主持者，他整理出来的小篆成为当时中国统一的文字。李斯存世的文字有《绎山石刻》、《泰山石刻》、《琅琊石刻》、《会稽石刻》等真迹或拓本。李斯的书法运笔坚劲畅达、结字大气，线条圆润、粗细匀称，既具图案之美、又有灵动之势。玉玺上的文字虽然寥寥几字，但李斯的书风一表无疑，堪称是小篆中的极品。但是，我们虽然可以断定玉玺上的字是李斯所书，这还是不能解决问题。眼前的玉玺和传世的玉玺或许都是李斯所书，到底哪个是真货哪个是赝品？”
孙士明说：“管它什么东西，先把它拉出来看看再说。”说着他就要动手。
“慢着！”时广明大声喝止，“大家经历了前面两道门，也知道打开那两羡门的艰辛和危险。要打开这道门，绝非拉出那个东西这么简单，我们应该看仔细一点，找到找到正确的方法。”
玉玺嵌在浮雕壁画上，缝上嵌合的紧，加上年深月久，几乎与壁画浑然一体了。孙士明顿时闭了嘴，时广明对着玉玺看了一会，情不自禁地摸了上去。玉玺触手温润，果然是块好玉。触摸一阵，他发现玉玺下面有一个突起的点，手指轻轻一按，那个点居然缩了进去。
他赶紧退后一步，这时奇迹发生了！传国玉玺从壁画里缓缓地退了出来，突出壁上三四公分。他抓住玉玺，轻轻一拉就拉了出来，失望的是，预想中的内羡门却没有因此打开。
时广明手捧着玉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万万想不到，四寸宽高的玉玺居然这么沉，一般的玉石绝对没有这个份量。玉玺呈宝塔型，上雕螭虎纽，虽然历时久远，玉玺不改绿泽如蓝本色，崭崭如一湖秋水。
老古董从他手上接过玉玺，两只手颤抖，说话也语无伦次：“传国玉玺！真的是传国玉玺!秦始皇真他妈的是个情种来的，居然把国之重器踩在一个女人脚下。看来真的有这么一个女人，在秦始皇心里占据最为重要的地位。秦始皇把传国玉玺置于一个女人脚下，而把一个赝品传给了后代。说明这个这个女人对她何其重要，相比，子孙社稷倒是次要的了。”
孙士明一见这价值连城的宝物，心里忍不住窃喜，马上从老古董手上抢过传国玉玺，说道：“这第一件宝物归我所有，谁也别想争。”
“真是要财不要命，”羽田芳子冷笑道，“打不开这扇门，我们就出不去，你拿着宝贝有什么用？——拿过来，它的侧面还有文字，也许是打开这扇大门的提示。”
“有文字？”孙士明喜上眉梢，左右翻看玉玺，终于发现在玉玺的一个侧面有一些文字。“小篆，是小篆文。”
他把玉玺递给时广明，时广明看了一下，念道：“‘损有余补不足’，出自《老子》，全句为：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这跟打开大门有什么关系？”孙士明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时广明说道，“秦始皇把这么一句话放在传国玉玺上，难道是宣扬他的政治主张？历史上的秦始皇残酷暴虐，与这几个字‘公为天下’思想完全不相符合。”
卫亚男说道：“传国玉玺是秦始皇留给他的接班人的，这句话可能是他对接班人的期望。秦始皇知道自己生平的所作所为违背了民心，所以他希望他的接班人能够吸取教训，用怀仁的政策来维护统治。”
“我来看看，”羽田芳子推开孙士明，凑到时广明的跟前。她指着时广明手中的玉玺，说道：“你们看这里，这里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圆圈，颜色不一样，深绿如墨，与整体颜色大不同。而它对面的那一面也是一样，看来由一条玉柱贯穿了。”
“毫无疑问，这是传国玉玺。”羽田芳子的话提醒了时广明，时广明说道：“众所周知，传国玉玺是和氏璧琢成的。在古代，称之为玉壁的一般中间都有个洞。和氏璧琢成玉玺之后，这里肯定留下了一个孔，这深绿色是后面用别的玉料嵌上去的。只是嵌得天衣无缝，让人难以发现。”
时广明叫卫亚男把手提灯照向浮雕上玉玺退出的地方，因为玉玺是字面朝外的，朝里的螭虎纽对应的地方凹陷中空，中空的地方也有拇指大小的一个洞。时广明说道：“‘损有余补不足。’看来就是把玉玺上多余的补上这里的空洞。我知道了。”
时广明扣住玉玺，用力一按，一根玉柱应声而出。从传国玉玺上掉出来的玉柱有大拇指粗细，四寸来长，柱身深绿如墨。他拿起玉柱，对向大门凹陷处，轻轻一推，玉柱滑了进去。见大门没有反应，他又把玉玺重新装进大门里。
他的手刚缩回来，“咔嚓”一声，整个内羡门抖动了一下，门缝处开了一条小缝。
孙士明手在门上轻轻一推，无声无息地，门开了。探照灯，手提灯照进去，几个人目瞪口呆：好大的一座宫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