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粗粗的估了一下这房屋的面积,云深的心底更酸了。
“对不起,我想问一下,向天挽在不在?”云深的声音带了几分柔弱,在这雨里显得格外的飘零。
“向天挽,你能不能少惹点事啊,大半夜怎么都还是找你的人,果然扫货在哪里都是一身腥,快给老娘滚出去。”里面又传出来一身怒骂,接着这声骂,附和声不断响起,云深却始终没听到向天挽回骂。
大学的时候,云深也因为频繁交男友而遭人谩骂,她总是笑着听那些骂名,但每次和向天挽一起遇上的时候,向天挽总会把那人骂的人格分裂。
“大半夜的,找我有什么事情?”向天挽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惫懒,像一只温顺的猫,却又像一只沾了媚的狐,看到云深浑身湿透的站在面前,眼底虽有惊讶,但更多的是鄙夷。
“毛姜和牛肉同吃,会瞬间毙命的,你知道吗?”云深站在雨里,一双眼紧紧的看着向天挽,她不信,她不信向天挽会不知道,更加不信向天挽看到自己站在她面前,竟然毫无愧疚之色。
“知道,正因为是知道才给你们吃的。”向天挽又笑了起来。
她晚上想必洗了澡,身上的油污也尽去了,白皙的脸上堆集起来一个慵懒的笑意,虽然身上穿着是一件极为破旧的吊带连衣裙,但却无法掩饰她的气质。
“为什么?你就这么恨我?”泪水在眼底打着转,却始终无法落下来。
“当然,”只是一瞬,向天挽眼底闪过一丝忿意,“我不止恨你,还想你死。”
“小天,我们不是朋友吗?”云深有些不解,想要上前,却被向天挽眼底的拒绝给慑住,“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向天挽一笑,“看来你的陆缓对你还真不错,”她往前迈了一步,“知道他那个T公司CEO怎么来的吗?盲目投标,不合理开发,你知道什么叫做恶意吞并吗?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到后来,明明是他派人做的事情,却要我爸去还债,害得我爸跳楼自杀,我妈也跟着我爸一起自杀了,就剩了我一个人了。”
“我不相信这是他做的。”云深立在雨里,豆大的雨滴落在身上,阵阵发疼。
“不是他做的,那为什么会是他坐上CEO的位子?”向天挽步步紧逼,两人一起站到了雨里,“如果不是他做的,他为什么今天看到我的时候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你说啊?你说给我听啊,我愿意听你解释。真心的。”
向天挽脸上还带着笑容,云深却觉得那笑容无比的令人心寒。
“我带你去找他。”
“你和我尝过一样的痛,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你或许能原谅顾清明,那是因为有意外,你心底有爱,可是我呢?我真的只有恨,只有每天想着报仇,我才能活下来,我才能忍下来。我真的很痛苦。”
向天挽说着,自己蹲了下去,抱着自己哭着,瘦小的身子在风雨里轻颤着。
“大半夜在门外哭哭啼啼的,跟死了人一样,向天挽,你再鬼叫老娘把你东西都扔出去了。吵死了!”屋里又传来一声叫骂。
云深正要上前,却被向天挽一把拉住,“小天,我带你离开这里。”云深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管如何,她都不可以再让向天挽再住这里,在让她受伤害。
不论,是不是陆缓的错。
“谢谢,或者我该对白天的事情说抱歉,但是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那么做。”向天挽说着,将云深手里的雨伞打开,“我送你出去罢,看在以往的情谊上,请你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了。”
“可是,你差点杀了人?”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云深心底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害怕。
“同样的事情,我不会再做。”向天挽擦掉眼底的泪,“但希望你们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送你离开。”
云深无法辩驳,她懂得向天挽心底的痛,她没有资格要求向天挽不恨,如同她拿不出一个理由来求她原谅一样。
向天挽牵着她的手在雨夜里走着,显然向天挽是常住这一片的,挑的都是好走的路,两人并肩走着,云深只觉得时光骤然回到了五年前,两人在学校里的时候。
她不会打伞,每次遇到下雨天的时候,即便是自己有伞,也会淋得全身湿透,所以每次遇到雨天出门的时候,都和向天挽两人一起出去。即便是同一把伞,两人站在伞下面,向天挽也能保证两人身上的衣服都不湿。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赶紧打车回去吧。”送到大路口,向天挽将伞交给了云深,自己一个人站在雨里,“伞顺着风向打,身上就不会湿了。”
“小天--伞给你吧。”
“不用了,就这么点路,你回去吧。”这时刚刚好来了一辆出租车,向天挽招了手,那出租车停了过来,向天挽推着云深上了车。
车快开的时候,云深从车里探出头来,“小天,我过五天来接你,不管你同不同意,五天后都要搬去我那里住。”
向天挽在雨里笑的涌了出来,朝她挥手,如一朵淡泊的白百合。
云深刚刚下车的时候,就看到陆缓的身影。
路上陆缓就给她打过电话,她索性把手机调到了震动,然后放入包里。
“你去哪里了?”陆缓看到她走过来,沉着脸问道。
“什么时候,我的出入,需要向你报备了?”云深顿了顿,将手里的伞扔向了垃圾桶,“我想即便是苏哲,也无权过问吧。”
陆缓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云深冷笑,“小天都和我说了,我倒不知道,五年不见,你倒长了这些手段?陆缓,你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她和你说什么了?”听到向天挽的名字,陆缓面色一变,她果然是去找向天挽了。
“只是和我说了一些事实罢了,陆缓,你知道失去双亲的滋味吗?你知道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滋味吗?”云深眼底泪水一晃,“我好歹还是因为我自作孽,可是小天呢,她做错了什么,你知道她现在住的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你冷静一点,她说的你就信了?”陆缓顾不得双手缠绕这纱布,紧紧的攥住了云深的双肩。
“信,为什么不信,她为什么要骗我?”云深擦掉眼角的泪,“我们同甘共苦,她因为你遭受了这样大的劫难,我应该和他一起恨你,既然小天不想和你计较,我也不愿意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你说什么?”
“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再无瓜葛。”
“你就因为她的一面之词判定了是我的错?”陆缓笑,是那种狠狠的笑,带着几丝阴森。
“苏哲和我说过,就算不是你陆缓,T公司的CEO一样姓陆。”云深一把挣脱掉钳制在自己肩膀上手,倒退了几步。
“我三岁的时候开始认识你,现在我都二十六了,二十三年的感情,竟然比不过别人的一个零头,是你觉得我太廉价,还是我不应该这样太过于保护你?”
云深没有回答。
“你回去吧,我明天回去找向天挽谈。”陆缓显得十分疲惫。
“你还想去做什么?”云深猛地上前,“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去嘲笑,还是去同情?”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龌龊不堪吗?”陆缓一双眼睁的很圆,茶色的眸子颜色加深。
“我五天后会去接小天去我那里,你要见她可以,在我那里你才可以见她。”云深眯眼。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号令?什么时候我的行动要经过你的允许了?”陆缓也往前走了两步,“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她父亲真的有能力撑起T公司的话,那为什么会发生乱投标事件,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凭什么坐在高位?一个只知道耍手段的千金小姐,凭什么耀武扬威?”
“你……”
“没话说了?我想她大概没告诉你,她走的时候,至少带了两千万走了,两千万,五年时间,她变成了一个送外卖的小妹,你觉得我不该同情,不该去炫耀吗?”
“啪--”云深一巴掌挥了出去,落在了陆缓的脸上。“我不许你这样侮辱小天。”
陆缓轻哼了一声,一手抚过唇角,擦掉了那一丝血,“很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友情,那我就让你亲眼看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陆缓说着,再也不看她,转身走进去了医院。
云深一个人站在原地,左手上火辣辣的痛在提醒着她,刚刚她真的是打他了。
那天晚上,他宁远让打碎玻璃,也不愿意伤她一毫,今天晚上她却一巴掌打了过去。
云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等到她回去的时候,陆缓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背对着她。医院里原本就安静,陆缓不说话,云深觉得周遭都在发凉。
看了一眼身上还是湿的衣服,云深赶忙放下包,拿起病号服往洗手间里跑,中途因为鞋子里沾了水打了滑,在地上摔了一跤。
膝盖摔得失去了知觉,可是陆缓却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云深挣扎着从原地起来,擦掉脸上的眼泪,一瘸一拐的走向了洗手间。
再换了衣服,走出来,陆缓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连被单皱纹都没变,云深不敢发出声音,只悄悄的上了床,用被子盖住自己。
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手上的纱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换掉了,她动了动腿,竟然发现腿上似乎也缠了一圈,目光往右一看,右边的床铺却是叠的整齐,昨天陈秘书带来的诸多资料,他也带走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