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她投机取巧,只是光凭一张嘴,她没有赢的把握,她离开座位的时候,陆缓只告诉她两个字,差异。
刚刚开始她单纯的将心思都停留到了设计图上了,却忘了她和陈止默本就是两个不同城市的人,试问不同城市的人,报价单上的价格又怎么会完全一样?
“这不能当做一个证据。”陈止默显然没有预料到慕云深会从这里下手,一时有些慌乱,一直微笑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紧张。
“是,这并不能算理由,但是陈先生您显然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云深坦然一笑,她要的不过是陈止默心虚而已,其实比赛并没有规定报的价格一定要是某个地方的价格,或者不是某个地方的价格,“请看我这扇窗帘上的图案。”
云深又朝司仪使了个颜色,司仪将屏幕上的图片切换卧室的窗帘上去,并将束缚住窗帘的一截缎带放大了出来。
“这里,其实压根不是印花,而是十字绣。”云深声音才刚落下,场内许多人就有人开始低声讨论起来,而陈止默更是变了脸色。
“这套设计图是田园风格,许多构思,其实陈先生解释都十分的合理,但是唯一的不慎,就是这里。”云深忽而看向陆缓,目光如流水般倾泻而来,声音确实愈发温柔清晰起来,“玫瑰花图案,原本就很浪漫,而又贴近自然,是田园的不二之选,而十字绣却是在这样的浪漫之上更添加了几分精致。”
云深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不知道陈先生是不是注意到,刚刚那两张报价表上唯一的差别就是窗帘的价格,而差的这个价格,恰好就是十字绣的价格,网上买来3.5元的十字绣,加上它的运费6元,一共似乎9.5元。”
云深的声音落下,偌大的会场上无人再出声,紧接着,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好”,顿时整个场面火爆起来,站在镁光灯下,她能看到不少人都站起来鼓掌,之前连连发难的那位评委也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陈止默已经无法解释他估价单上的自相矛盾,如果是窗帘上的是玫瑰印花,那窗帘的价格就不可能和普通的窗帘价格一样,而如果硬咬住那个窗帘的价格不是本市的价格,那么其他的价格和云深的报价单上价格一样便又是他一道致命伤!
一开始的时候,云深只是单纯的想在那里加上一截玫瑰的图案,并粗粗的填了价格,也就是陈止默的那张估价单上的价格。后来她跑了市场,却并没有找到这样的布料,但是那时设计图已然画好,她便想起了用十字绣代替的方法,在最后提交设计图的时候,将窗帘的价格多加了9.5元。
仅仅是这一点点的差异,让她钻了空子。
台下的观众席已经纷纷闹闹起来,甚至评委席上也在讨论着,让司仪好不忙碌。
“陈先生,您还有什么话说?”云深拿着话筒,走到了陈止默的面前。
陈止默的目光还停留在大屏幕之上,听到云深的声音忙转过身来,带着一丝不屑,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是我太小看你了,不过,你以为事情就这样简单结束了吗?”
云深陡然一惊。
顺着陈止默的目光看去,舞台的另一侧,林夕佳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礼服走了上来,她笑着走到了司仪原本的位子之上,“各位,请安静一下,听我说一句,好吗?”
不得不承认,时间能改变很多,即便是当年嚣张跋扈的林夕佳,现在也变得极为大方,身上也有着不输于向天挽的矜持优雅的气质。
司仪看到林夕佳走上台来,似乎松了一口气,在林夕佳的配合下,两人没过多久就压下来了混乱的场面。
“你认识她?”云深拿掉话筒,追问一旁的陈止默。
“往下看不就知道了。”陈止默看了她一眼,一抹嘲讽扫过眼底,待到场面静下来,他绕过了云深,径自走到了林夕佳的身侧,同林夕佳握了手,两人笑着站到了一排。
“我先自我介绍下,我是顾清明的秘书,我姓林,而站在我身边的这位,是顾先生的学弟陈止默。顾先生因为私人原因没能担任这次比赛的评委工作,对此,向各位说一声抱歉。”林夕佳的一番话,说的十分得体,早前关于顾清明回国又匆匆出国的事情,早就传说纷纷扬扬,林夕佳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众人一个转移关注点,台下又开始讨论起来。
“而关于陈先生的所谓抄袭,只是为了让众位参赛者意识到一个问题,设计出独一无二的作品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学会保护自己的作品。这点,慕小姐做的非常好。”林夕佳转过面来,带着深深的笑意看向还愣在原地的慕云深。“让我们为慕小姐的出色表现而鼓掌!”
台下一时唏嘘声不断,众人这才惊呼鼓掌,原来这是顾清明的一招测试棋!除了对顾清明周密考虑而赞叹,多数人还是抱着一种庆幸的心里,幸好没挑上自己啊!
听见掌声,云深这才回过神来,林夕佳不知何时和陈止默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了,“抱歉,慕小姐,如果给您带来不便,还请您谅解。”
“客气了,林秘书!”云深莞尔一笑,一道杀人的视线,直直的看向秦越!
果然,那厮没有半点惊讶!
陆缓走回座位时,绵羊和磁铁已经不见了身影,大概是两人一起出去了。
“绵羊心情不太好,磁铁不放心,跟出去看看了。”谢雨意对上陆缓狐疑的目光,忙出声解释道。
陆缓点头,身体靠向座位,“秦越这人虽然有时候不太负责任,但是他言出必行。”
陡然听到这一串不着边际的话,谢雨意闷了半晌,这才明白起来,陆缓是为刚刚发生的事解释。
解释绵羊不会吃亏 ,解释她的担心是多余。
虽然真正接触这个人,不过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谢雨意却觉得自己对陆缓有一种无言的钦佩,这个人,总是将事情安排的恰如其分的好。
“如果台上站的那个人不是她,陆总还会参加这场比赛吗?”
陆缓转过头来,恰好看见谢雨意略带打量的眼神。
“那我坐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陆缓轻轻笑了。
其实,他知道,这些年,她过的并不如别人看到的那样好。
在职业与爱好之中颠沛流离,在过往与现实之中寻求平衡。
当苏哲将她五年的现状告诉他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那个遇到麻烦就发脾气,遇到委屈就耍性子的慕云深早已离她远去,而这些年里,她学会做多的,就是坚强的过下去。
谢雨意点头,这时云深正从台上走下来,“小白的身上,有一股亲和力,总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陆缓轻笑,“那你因为你感受不到她对你会构成威胁。”
在社会上行走久了,对任何人都会有防备的心理,但是人本身就是寂寞的,在防备人的同时,却又希望有人能与自己亲近。
往往与人无争之人,便是最有亲和力的人。
谢雨意一愣,却没想到陆缓将话说得这样直白。
这时慕云深也走回来了,陆缓忙起身让座,“累吗?”
“我没事,小天她有消息了吗?”
虽然林夕佳的出现让局面彻底反转,但也只是免于陈止默惨淡收场而已,这场局,她还是赢家。
但是她还是想不通,她和谁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让人费劲心思布这样的一张大网。
陆缓的手机在手里翻转着,“暂时还没有,陈秘书在医院了,你别太担心。”
云深忙点头,心底却是担忧成了一片。
“是我让秦越不要告诉你林夕佳的事情的,你别和秦越较劲了。”陆缓忽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刚刚她走下台的时候,似乎和秦越低声说了什么。
“我只是去道谢,”云深失笑,又补充了一句,“林夕佳的事情我猜到了一点。”
她刚刚只是路过评委席的时候,让秦越好好照顾沈颜,顺便道了谢而已。
至于林夕佳的事,她并没有怪任何人,按照林夕佳的性格,就算她变得再多,如果她真的是顾清明的未婚妻,那晚,她不可能会那么干脆利落的离开。
大学四年,她处处和自己作对,哪一次不是因为顾清明?
台上的比赛还在继续,云深却没心思再去观赏,“小白,你就在这里,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云深看陆缓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忙点头,“你去吧。”
陆缓将手机收到口袋里,走到了会场的后门,和林夕佳迎面撞上。
“陆大少爷,请问这是巧合吗?”林夕佳瞥了一眼陆缓,有些不屑。
陆缓靠到一半,轻轻一笑,目光变得深邃迷人,“你说是,那就是。”
“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巧合,”林夕佳双手环在胸前,“正如你看不惯我一眼,我也看不惯你,与其我们相互讨厌,不如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如何?”
她就说,以陆缓的性子,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让陈止默过了关,原来他早打算在这里堵她了!
“流氓、T公司最近的离职事件、报纸照片曝光、车祸、抄袭,这一出出的戏演得可真精彩啊!”
林夕佳脸上的笑容骤然散去,察觉到陆缓在打量自己,忙又恢复了镇定,“什么流氓,什么车祸,原来你们T公司最近在离职啊?”
“这时候了,还要跟我逞口舌之争?”陆缓轻哼,脸上的笑容逐渐浓了开来,“其实证据也不难查,向天挽就是最好的证据,知道苏哲在去见叶家父母之前,去了哪里吗?”
林夕佳面色一变,“不可能!”
“意大利说大也不大,向天挽再配合你们,她也只是在我面前工作。”陆缓想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向天挽知道的,都是他想让她知道的。看到林夕佳脸上的忿恨更甚,陆缓轻嗤,眼底带着一丝鄙夷。“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你在台上的托词虽然完美,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他耳朵里,按照他的性格,他会允许你伤害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