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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温柔艳遇

阿妞是一年多前,祭箪即将到傂奚县上任时,司夫人嫁给祭箪,跟随司夫人一起来到祭府的贴身奴婢。这祭箪虽然成长在巨室豪族,但颇为讨厌豪门生活的古板,因此尽量挑些年轻的奴婢带到傂奚县跟随自己,而自己的贴身奴婢阿伦和司夫人的贴身奴婢阿妞便成了这个年轻化祭府的一对男女小管家。

因为阿妞年纪才十五六岁,虽然当了女管家,但跟大家都很随和,这让整个祭府充满青春活力。

好在汉时的宴会饭菜很简单,不像今天动不动搞满汉全席。所以,阿伦、阿妞把每个人的饭菜端到各人面前的几案上,剩下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帮助主人客人们添酒了。

羊武只见在座每个人的几案上,都有一瓮带汤炖羊肉、一盘鸡肉、一盘酱汁菠菜、一箪(竹子编成的盛具)精面饼、一碗羊奶、一盘水果和一壶酒。只是,按照不同的人的食量,分配的量有大有小,如果谁吃不够,吃完了还可以再要。

从现代营养学的角度来说,这餐饭的营养搭配是比较科学的:有高蛋白的肉类、奶类,有提供能量的谷物,有提供维生素、微量元素和膳食纤维的青菜和水果。

古人当然没有科学的营养学,这样的饮食搭配,只不过是人类上百万年进化出来的饮食本能,只要条件允许,人们自然而然会按一定比例进食各种食物。

我们今天所吃的食物,绝大部分在汉代就已经出现,所以在古代,出生于生活条件好的家庭,身体条件一般跟物质丰富的现代人差不了多少。古人之所以人均身高比今天低得多,主要是大部分普通民众没有条件摄取足够和全面的营养,只能依靠谷物和蔬菜(甚至是野菜)简单活下来。

这种分餐制很像后世的西餐,羊武想不明白中国人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要满桌人共用一桌饭菜。

宴会上,羊武总是回避自己的身世,大家也就不敢多问。而燕山行侠的故事,就成为宴会的主要内容,大家一面倾听羊武讲述在燕山与山贼战斗的故事,一面相互劝酒,期间还有歌舞娱乐。

由于两年多来极少与人交往,这样温馨热闹的场面对羊武来说非常难得,更何况还有美女在座,羊武忍不住打开话闸,侃侃而谈。谈到得意处,该笑则笑,谈到失落处,当哭则哭。大伙也跟着哭哭笑笑。

祭箪三位夫人,正妻司夫人17岁,出身蓟县司氏,与祭箪青梅竹马,从小就有婚约。妾刘夫人19岁,中山刘氏,最早嫁给祭箪。崔夫人15岁,刚嫁过来几个月,是祭箪到傂奚县后,傂奚县士族崔氏与祭氏联姻的结果,县令的主簿崔力是她的堂哥。

汉代世家豪族就这样通过联姻组成一张张千丝万缕的关系网,把持着上到朝廷,下到县乡的政治,把寒士庶族排挤在外。

出身工匠和商人世家的羊武,原本并不喜欢跟这些世家豪族来往。当世世家豪族,没有谁不在乡里巧取豪夺,横行霸道的,即便是祭箪家族,恐也难免。

而羊武不同,羊武家族的财富几乎全靠经商所得,没有霸占过任何一位农民的土地良田,是比较干净的商业型豪族。

只是这次遇见了较少有豪门成见的祭箪,在祭箪一再输诚的情况下,这才一步步与他结交。

但羊武把祭箪当作朋友,也仅在内心接受,他并不愿意在台面上以朋友相称。羊武只是希望通过保持一定的距离,让自己活得更加自由一些。

但是在祭箪面前,羊武仿佛无处可逃,一天之内,从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变成他家里的座上客,接受他馈赠的祖传宝弓。

司夫人虽然嫁给祭箪还不足两年,但是她跟祭箪青梅竹马,所以也最了解祭箪为人个性。她知道祭箪是真心敬爱羊武,因此对羊武处处关照。

这一切当然羊武看在眼里。虽然在个性上,自由洒脱的羊武并不太在意别人是否欢迎自己。但是在情感上,如今的羊武却又是一个需要抚慰的伤痕累累的人。

没经历过穿越的人,无法了解穿越后内心的这种焦虑和无助,这种糟糕的心情,恐怕远远超过突然把你扔到非洲某个原始部落之中。

一个人突然进入一个特殊环境,立刻会产生相应的应激心理,人处在这种特殊心理状态下,是非常需要得到情感上的慰藉和疏导。而宿主羊武的身世处境,就更加不用说了。

因此,遇上司夫人这样美丽而善解人意的女子,是人都会被情感所俘虏的。司夫人率两位夫人时而劝酒,时而歌舞,羊武沉侵在这温柔乡中不知不觉就喝了很晚。

或许可以这么说,在潜意识中,羊武多么希望这一次宴会永远不要结束……

“义士,今晚入夜已深,不能行路,请在敝舍委屈一夜,让阿玉为义士侍寝。”

直到宴会即将结束,祭箪如此安排羊武住宿的时候,羊武才猛然清醒,脑袋“轰”的一声巨响:“糟糕,竟然喝酒喝昏了头了!”

原来,羊武在燕山游侠两年,略知幽燕一带,尤其是蓟县一带的风土。这里有个颇让后世的人感到尴尬的习俗,就是如果遇见主人非常敬重的客人留宿,主人往往让妻妾给客人侍寝。当地人对此风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如果拒绝了,反而显得看不起人家,很不礼貌。

祭箪让妻子司玉亲自侍寝,表达了自己对羊武万分地敬重,世界上再大的面子没有比这个更大了,作为客人,羊武无论如何是不能拒绝的。

这种奇葩的习俗,大概源于燕太子丹重勇士,轻美女的养士之风。战国后期燕太子丹爱养勇士,宫中豢养大批勇士,太子丹的姬妾美女,任由他们享用。当然,这些勇士也因此轻生重义,乐于为太子丹所用,刺杀秦王的荆轲就是这些勇士中最著名的一位。

流风所及,燕地人皆爱勇士,男子皆以结交勇士自豪,女子皆以侍寝勇士自高身价。后来,不止勇士,凡足以令主人感到真心敬佩的客人,主人都愿意以这样的礼仪招待,由此渐成风俗。比如一个以豪饮闻名的农民,如果遇上另一个比他更能喝酒的农民来家里做客,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会乐于留宿对方让自己的妻子侍寝。

历史记载这一风俗到西汉末年还在,东汉虽不见史书记载,但一项风俗既成,想要消灭它何其艰难,一百多年远远不够。直到二十世纪,中国一些偏远地区都还存在很多令人难以理解的原始婚俗。

如果是穿越之前的羊武,这事情自然是比较简单的,留宿便是,这是主客双方都很高兴的好事,没有价值观上的冲突,互赠美女在古人看来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现在的羊武却犯难了,这个事情跟穿越人羊武的价值观出入太大。

穿越前,万鼎是个户外运动爱好者,经常接触、结交世界各地同类爱好的异性朋友,有时候遇上相互喜欢的人,万鼎也不免有过这类短暂的两性接触。但是,这都是在双方你情我愿的基础上的,作为现代人,羊武是不可能同意把女人当成礼物的。

尤其是这种上古遗留的风俗,并不在意女人喜欢不喜欢,丈夫这么安排,妻妾不愿意也不能拒绝。从现代人的观念看来,这么做无异于强奸,这种事情穿越人羊武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即使这个女人再美丽,自己对她再喜欢也不行。更何况,羊武已经把祭箪视为真正的朋友,这就更加没法接受了。

羊武瞬间脑子变成一团乱麻,任你智商再高,此时也是无解之局:这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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