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过去半个多月,成绩终于出来了。当天我们都去学校看成绩榜,我们班有三十多个考去了市一中,当然包括嘉宝和小敏,我没有去,只差了分数线一点点,这很出乎老师们的意外。妈通过电话帮我查了两遍,的确是那样的,分数不多不少的摆在那里。去二中我也能接受,可是妈受不了,她终日愁眉苦脸,很不开心。嘉宝从漫琦那里知道我家的住处,就来找我,我终于可以有借口出去放风了。
“哦,真是谢谢你,不然快憋死了,”我长长的吸了口气,见蓝天、白云,暖风习习,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感觉我就像在铁窗里关了好久刚刚被放出来一样。
“你想好去二中了?”
“那有什么办法?分数又不会自己长出来。”
“给你看看,”嘉宝递给我一张招生海报,是B市一中的入学考试,今年是第一次对外招考。
“从哪得来的?”
“班任给的,他让我通知大家。”
“哦······”
“你会去考吗?班任说这是一次机会,很不错,他让我去考,可是我妈不让,说太远了。”我看着他,感觉世事变化真快,当时大家都想的只是市一中,现在不想又有了选择。
晚上回家,我把这份消息说给妈听,一开始她也不同意,觉得太远,后来觉得试一试总不是坏事,于是我在家又复习了将近半个月。去B市,是妈和我去的,大巴车上碰到了好多同学和家长,小敏也要去考,我真觉得她就是考霸一族。
到了B市,大家忙着找宾馆,学校附近的店都住满了,我们不得不去远点的地方找。对于从小在镇子中长大的我们,东西南北就那么点,可是这里要坐公交车,我们生怕走丢了。
考试的那天,来开始的人特多,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考场。比起初中的砖瓦房教室,这里都是大楼,好几栋。有句话说“上帝给你关上门,必然会给你开一扇窗”,我竟然考上了,而且是实验班,妈笑着说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小敏没有考上,她哭了整整一个假期。说实话,如果换是我考上了市一中,那我断然不会选择去那么远的地方念书,即使学校再牛叉,再厉害。嘉宝得知我考上了,笑着说:“这就叫天不屈才,你很牛唉。”
“得了吧,要不咱俩换换?”
“好啊,我也想去啊!”
原本以为假期会在妈妈一声声焦叹中度过,不想又被我扭转了过来。除了远点,其他都可以接受。有一天,妈突然很严肃的问我“那个第一去哪了?”
“哪个第一?”
“就那个和你晚上一块学习的孩子。”
“啊······他呀,嘉宝,去市一中了,”说完这话,我心里就一直打鼓,终于还是被我猜对了。妈以为我和嘉宝在谈恋爱,讲了一大堆不能早恋的道理,后来妈意味深长的说:“我知道那孩子帮你不少,所以一直也没问你,等考上大学,俩个人都要努力,等考上大学就好了。”我真是哭笑不得,这是哪壶跟哪壶啊,不过想到争论也不会出什么结果,我笑着打岔就过去了。
弟如愿考上了我所上的中学,班主任还是我的英语老师。漫琦去了市一中,小雨估计要去职高了,他说要学计算机,这我倒觉得很符合他,胡丫因为耳朵的缘故在弃考了,这是后来听嘉宝说的。金柯去市一中,木龙和大田区市二中了,小贝也去了B市,不过和我不在一个学校,荣希彻底的失去了消息,小贝说荣希家又搬了,没有留下任何联系的方式。
八月份,天气异常的炎热,白天压根哪也不想去。我和弟在家看《西游记》,虽然看了很多遍,但这都是每个假期必重温的经典电视剧。弟说他看到唐三藏念经就想上去抽两巴掌,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副滚鞍落马大呼“徒儿救我”的形象光想想就觉得很孬,但为了表示我见解的独到,我总是说:“你太小,那才叫大智若愚,看刘备那么弱,可是能任用天下良才,宋江也貌似胆小,但能挑得起梁山头头的封号······”这时候,弟总会张大嘴巴看着我,明明知道他不会懂,估计这就叫“显摆”吧。
西木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正直烈日当头的午后,大家都在午休,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虎子呼呼的喘气声。过了一会儿,听见虎子有气无力的叫了几声,因为睡不着,我便出去看个究竟。一开屋门,一股热浪就迎面袭来,我隐约看到大门外有个身影,好奇心驱使我顶着燥热出去看个明白。隔着大门缝,我看了看,是西木,他满头大汗的站着。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相当平静,“西木”这二字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放入了过去的记忆盒中,眼前出现的只是一位相隔很久不见的熟悉人。他呵呵的傻笑,他说要见小木,可是当我把小木抱出来时,它只是紧紧地钻到我的怀里,小眼还时不时的圆溜溜的瞅着西木。
我和西木找了处树荫坐下,他无论怎样逗小木,小木都不理他,躲在我的身后。后来西木从包里拿出一袋火腿肠,这小家伙终是抵不住食物的诱惑,试探性的咬了一口,就放开胆子吃了起来。
“看来食物比我管事,”西木傻笑着抚摸着它的毛,我看着小木吃东西的样子,有点滑稽可爱。
“最近怎么样?听说你考上了B市一中。”
“嗯?你怎么知道?”西木不做声,小木吃完了一根火腿肠,眼巴巴的望着西木手里正在开拆的另一根,很着急的样子。
“你准备去哪?”
过了一会儿,西木才挤出了两个字“出国”。
“出国?”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丢了宝贝东西的感觉,原来那些过去的记忆我并没有丢掉。天空中有一朵轻云,薄薄的,我盯着看了很久,形状依然没有变。
“我们结婚吧!”
我怕自己是幻听,扭头看着西木,他也正看着我,“我们结婚吧,认真的,”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的第一反应是感觉他肯定中邪了,要不就是脑袋短路了,总归就是三个字“不正常”。想到我因为他竟然对着狗掏空心窝子说话,一定是让他带着我也中邪了,我突然有点担心起他来。
过了老半天,他哈哈的放声大笑,“开玩笑啦。”
“这很好笑吗?有病!”我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你一定是我要结婚的对象,我们拉过勾的,难不成你只是说说?”
我笑了,什么拉钩上吊,一年就变了,“你有你的大道要走,我也有我的小木桥要过,顺其自然吧。”
“那我不走,你去哪我去哪。”
我摇摇头,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绝对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阻了对方的锦绣前程,我也不经意的学着这一套,回想着怎样伤神的眼睛,怎样伤心的对白。在这个琼瑶剧盛行的年代,《还珠格格》的热劲还没有退下去,《老房有喜》就接着开播,大街小巷都播着“你是风儿我是沙”,年轻人的嘴里间或的哼着“你爱我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你说话啊,你是怎么想的?”西木很着急,而我却正在回味任贤齐的《心太软》,忘了歌词到底是在说谁心太软,只是那调调很是值得感怀。我的心里找不到西木想要的位置,我当他是亲人吗?可明显又有过怦然心动的时刻。那么,他到底是谁?我也不清楚。
后来,我对他说了句自己都认为很牛叉的话,“等你回来,如果你依然这样想,我就答应你。”可是我忘了自己,万一那时自己已经出局了,会是怎样?他笑呵呵的,要我和他拉钩,反正没有毒誓,只是拉钩而已。
小木吃香肠上了瘾,我将它归还了真正的主人,西木想让我继续照看小木。
“它迷上香肠了,我可养不起它!”这其实是我找的借口,人们都说狗的一年相当于人的七年,我怕等小木离世的那天还是只有我陪着它,毕竟当初认它做儿子的不是我。
西木带走了小木,给我留了一块石头,不过是可以脖子上戴的那种,刻着“永恒”,他笨拙的给我戴上,系了个死扣,就像唐三藏给孙悟空上了个紧箍咒一样,可他想锁住的是我对他久久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