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迦闭上眼睛,就想起了盛想红着眼眶,恨恨地看着他,说:你能不能为我想想?
林迦翻来覆去,又去客厅看电视,没想到李悦也没睡,正拿着手柄打游戏,李悦看他,“你怎么回事,半夜偷偷起来,不会是想偷袭我和孟初一吧?”
林迦笑,“那悦哥在这里是等着我偷袭吗?”
李悦娃娃脸甜甜笑着,骂说:“你去死,我是等家里电话呢。”
林迦也是最近才知道李悦所有的亲人都在国外,他是自己选择留在国内的,李悦是一个很成熟的人,有好些事情想在别人的前面。
林迦倒了杯水,坐李悦身边,“李悦,你说我这人怎么样?”
李悦受惊吓地回头看他,“你怎么回事,不会真想偷袭我吧?”
林迦说:“好好说。”
李悦说:“我觉得你不错啊,性格随和,人聪明能干,对了,长得也好,林时尚。”明显敷衍口气。
林迦坐在他身边看他怎么幻化成兽奔走在虚拟大陆上,攻击沿途的怪物,一路都是鲜血洒出。李悦叹口气,按了暂停键,“林迦,是不是师姐的事?”
林迦不答,拿了桌上的烟抽,李悦说:“既然你今天问我,我有些话想同你说。林迦,我觉得在师姐的事情上,你未免过于任性霸道了,表现得好像师姐是你的东西一样。”
林迦沉默不语,李悦说:“其实和你做室友这么长时间,又合开了小公司,我知道你不是随性而为的人,行事也有分寸,为什么你对师姐是那样的呢?”
林迦抽烟,呛着,咳了两声,声音有些哑:“李悦,盛想从没喜欢过别人。”
李悦反驳,“怎么可能?”
林迦认真地说:“真的,盛想从没喜欢过别的人,除了我。”并没有笑,但眼眸里有炫目的神采,带着明显的骄傲。
李悦愣住,也拿了烟抽,好半天才说:“如果真是这样,你多为师姐想想。”
有些话其实不用说出口,只要见过林作言,就明白,盛想和林迦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而且盛想对着林作言的敬畏,也说明着他们的差距。
林迦听了一怔,缓缓点头。
李悦看他那样,要真正懂得怕是要好长时间,就拉着他打游戏。
次日孟初一醒来,破口大骂:“你们两个不够意思,通宵打游戏这样的事都不告诉我,你们是不是不把我看在眼里?”
李悦困得厉害,踢他一脚消音,又躺回沙发。
孟初一抱怨了足足一天,他本就孩子气,逮着这点小事不肯放开。
李悦睡足了心情愉悦,笑着说:“初一,过几日是你生日,我和林迦帮你安排了一个很大的派对。”
孟初一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握着李悦的手说:“谢谢悦哥。”又去抱刚下课的林迦,“谢谢林弟弟。”
林迦骂滚。
派对定在江吉店里,邵峰和江吉几人也过来凑热闹,孟初一请了不少人,李悦和林迦也带了些朋友。
孟初一最爱这样热闹的场合,上蹿下跳,只差上房揭瓦了。
闹到半夜还不肯散,邵峰和林迦出去透气。江吉的店就是传说中的精英会所,纸醉金迷,也不过就是排场大些。邵峰说:“你们真是年少轻狂,幸福时光啊。”
林迦笑,“你也就离开大学几年,瞧那口气。”
邵峰目光有些遥远,微叹:“那时光是最好的,再也找不回的。”
像是有什么憾事,却又指着前方,语气轻佻:“瞧瞧,那女的还挺漂亮,小美女。”
林迦觉得好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面上立刻沉了,竟是盛想。
盛想少见地穿了一袭鲜亮的春装,上衣是开襟的浅绿色毛衫,下面是过膝的淡蓝长裙,脸上化了淡妆,唇上闪着莹亮的光泽,眼波深邃婉转,在廊灯暧昧的光线下,迷人,魅惑而陌生。
林迦的脸色实在太不好看,邵峰问:“你怎么了?见鬼了?”
林迦切笑一声,“我还情愿见着鬼了。”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人生吞落肚,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她,没想到她转身和别人亲密地倚在墙边,脸上是害羞的红,嘴角有丝羞怯的笑。
是追求者吗?样子还算端正,眼里闪着不知名的光,林迦略带高傲地扫了那人一眼,那样的货色,看了就让人厌恶。
盛想是难得这么晚还在外面的,因为快要毕业,班里搞了聚会,一群人都没走,唱歌喝酒闹到现在。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柯晓佳突然就将盛想推到外头,神秘兮兮地说:“班长有话跟你说。”
班长是乔彻,是属于那种长袖善舞的男生,在团总支当着副书记,盛想和他很少接触,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有些疑惑。
等到乔彻闪烁其词地表达了意思,盛想有些意想不到,她在班里并不是很惹眼,也从没发现乔彻有这个意思,心底当然还有丝雀跃,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高兴。
盛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听说你要回家乡工作?”
乔彻是班里最早签就业协议的,算起来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乔彻只是满不在乎地点头,眼底有丝阴郁,他成绩优异,又讨团委老师的喜欢,本以为可以留在Z大当老师,谁知道临确定前被人挤下来了。
盛想也不知道这些内幕,仰着头,笑着说:“那恭喜你了。”
乔彻愣了一下,他这晚有些喝多了,盛想这样仰着头说话的样子带着点可爱,脸颊娇嫩,眼睛很漂亮,乔彻冲动地低头吻盛想。
盛想甚至没反应过来,唇已经被人碰触,她正要推开乔彻,突然乔彻整个人被打倒在地,唇角流血,一个人扑在乔彻身上狠狠地打他。
竟是林迦,这样凑巧,盛想没想到林迦会有这样暴戾的表情,也不过几拳,乔彻脸上就出现了流血的伤口。
盛想冲过去从身后抱住林迦,“林迦,你放手,林迦,他是我同学,林迦你住手。”林迦并不说话,只是要挣开盛想的束缚,盛想继续说:“你不要再打了。”
林迦侧头,脸上还带丝微笑,“哦,为什么不能再打了?”
那样的笑,让盛想心里莫名地起了害怕,明明有好些话可以质问他,盛想只能说:“刚才只是意外。”
林迦挑眉,“哦,他和你接吻只是个意外,什么意外能意外成这样?”
只是说着话,突然地,林迦又暴戾起来,手动不了,直接用脚往乔彻身上踩。盛想尖叫:“林迦,你能不能不要胡闹,我说了是我的同学。”
林迦听了,停了手,黑着脸,拖着盛想就走,手势粗暴,像是拖麻袋一样,用力拖着走。
盛想的手微微发抖,她软着声说:“林迦,要去哪里?我在聚会,你放开好不好,回去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见林迦没反应,提高声音,“林迦,你放开我,刚刚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盛想还要说什么,却被林迦摔在沙发上,她头发都散乱了,还没坐起身,林迦直接抓着桌上的冰桶里的冰块,就往盛想脸上抹,搓揉地那么用力,完全不顾及她会不会疼。盛想咬紧唇,只是任他胡闹,林迦却不肯就此放过她,在她身后锁着她的肩头,手却伸到前面解她的衣服。盛想穿着开襟的毛衫,纽扣是浅白色的小贝壳,里头只有一个抹胸,她局促至极,剧烈地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
林迦不顾她的挣扎,只是要解她的衣扣,“盛想,我天天想着你,想着怎么为你想想,你倒好,和别人到夜店开心,我看了你这衣服就恶心。我碰你一下你就生气,别人碰你你却笑得一脸灿烂。”
盛想抓着衣领,“小迦,只是我们的毕业聚会,就快结束了。刚刚真是个意外,他只是我的同学,你别这样闹。”
林迦低头咬她的耳垂,声音温柔,说:“姐,你化这样的妆,穿这样的衣服,大半夜在这样的地方,你还说是在同学聚会,你说我信是不信?”
盛想是在解释,在回答林迦的疑问,林迦恨透了她这样平静温婉的样子,他低头狠狠吻盛想的唇,用牙齿咬,咬得唇里带了血的味道,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乔彻刚蹒跚着跟进包间,看见林迦的举动,诧异了一会才想起来要去拦,他手没碰到盛想,就感觉眼前人手一挥,一个重重的耳光已经打到脸上。
林迦不屑地看着乔彻,“凭你也配碰她?”
盛想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迦那嚣张而轻蔑的表情,她的手被他拽在手里,抽不出来,盛想惊呼:“林迦,你怎么能打人?”
林迦压着她,低头凑近她耳边说话,亲昵得如同窃窃私语,声音却不小:“怎么,我打人你心疼了?不是说是同学吗,同学你有什么好心疼的?”
盛想只觉窘迫难堪,眼睛里都是怒意,气得嘴唇发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乔彻身上脸上都是伤口,再加这个耳光,实在是显得十分狼狈,他冲动地想冲上去再打一架,被李悦和孟初一拦了出去。
林迦这次是和这件浅绿色的衣服折腾上了,也不管盛想反抗,只想要把纽扣解开。
包间里那么些人围着,盛想到底羞怕,只是着急要挣脱,林迦又用力,居然将衣服扯裂开来,贝壳型小纽扣散落在地上。
衣襟敞开,里头是淡紫的抹胸,林迦也没想到会这样,他只是生气,想用自己的外套换了她这件外衣。
李悦和孟初一都愣住,也没开口。
邵峰搭着江吉的肩膀看热闹。
盛想突然把浅绿色毛衫脱下来,扔到地上,“这样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我说了是同学聚会,你为什么不肯听?你还莫名其妙打我同学,莫名其妙说一些难听的话。你,你……”
明明想表现得淡然,但眼泪却瞬间落了下来,盛想心里那么委屈,这合该最信她的人,这个总对她好的人,却这么的伤人。
她半裸着上身,头发已经散落下来,她在哭,那么狼狈不堪。
不仅要被这个人伤了自尊,还要被自己伤自尊。
李悦捡了地上的衣服递给林迦,林迦要帮盛想披上,盛想打开他的手,又打他,握紧拳头用力地打在他的身上,一下一下,用尽了全力,她一直在哭,林迦任她打,盛想眼泪流了满面,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
很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
那个少年,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医院,路旁有开了一路的黄槐,她母亲在医院里住了好长时间,她对他说:“我真害怕。”他说:“有我呢。”他说:“别怕。”
盛想低垂着头用手臂擦眼泪,有些委屈,有些无辜,有些想不通。林迦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盛想这样哭泣,忍无可忍,毫无章法,极度委屈,像是没办法的孩子,他看着她的眼泪,手足无措,他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
盛想终是忍不住说出口:“你这样对我,不过是仗着我爱你。”
那年他吻在她的唇上,空气中有微小的粉尘在飞扬,地球上有许多植物的花粉附着在那些粉尘上面,那是爱在空气里飞。
林迦伸手抱住盛想,盛想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她踢他,她打他,她不肯让他抱,林迦只是紧抱着她,并不松开。
林迦吻她的头发,“以后我不会这样了,真的不会这样了,你信我。”
“以后我只待你好的,真的。”
“姐,你别哭,你别哭好不好。”
“姐,我错了,你别难过。”
“姐,求你了,别哭了。”
“姐……”
林迦慌乱地说着许多,是他让她这么难过的,他眼里酸涩。
“姐,我爱你。”
请原谅我。原谅我不成熟,原谅我好想自私将你占有。其实我比谁都要懦弱。
凌晨女生宿舍楼下,一辆无论颜色还是款式都很嚣张的跑车逐渐驶近,刚停稳,孟初一跳下车,殷勤地给盛想开车门,又给林迦开,小声对林迦说:“我们就在这等着,你送师姐走过去。”
其实也不过一二十米的距离,孟初一看见盛想走在前头,林迦走在后头,忍不住咧嘴笑:“李悦,你别说,师姐真不愧是当姐的,你瞧这架势,林迦就像小弟似的跟在后头。”
李悦可爱的娃娃脸靠在驾驶座旁的车窗上,也看着前面两人慢吞吞地走,一会也笑,“别说,林迦姿态摆得是够低的。”
林迦见盛想要按宿管的呼叫器,拉着她的手,表情小心,“还生气啊,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想想,带点厌恶口气说:“改天向你那同学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那口气,充满怨恨不甘,像是极不情愿。盛想责备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是够凶恶,但是因为眼睛红彤彤的,威力就少了大半。
林迦于是低着头,有些垂头丧气,很像认错的姿势,盛想说:“林叔和简姨对你要求这么高,你不能在外面胡闹,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林迦点头,“知道了,姐,你放心吧,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不听过。”
盛想听了这句,显是不信,挑挑眉,按下呼叫器,对林迦说:“我进去了,你回去吧。”
林迦突然地吻过去,盛想还没反应过来,林迦就放开她,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应该怎么形容呢,像是最绚烂的烟火,明媚的阳光,幸福得不留余地。
林迦笑着说:“姐,这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个晚上,真的,是最幸福的。”
盛想愣住,才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转身进宿舍楼时,回头看他,手挥得那么用力,笑得志得意满。盛想感觉心里有什么要满溢上来,她不得不躲避似的往前走,只是唇角忍不住滑出一个笑容。
盛想心里也想,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个凌晨。
要过很多很多年后,才会明白人生那么长,一辈子那么长,一个夜晚,一个凌晨,逐渐会淡去,似乎都不曾发生。
盛想这夜睡得很好,可却被奇怪的笑声吵醒,醒来时看见柯晓佳那笑得有些诡异的脸,不免奇怪,从被窝里侧出身问文慧:“文慧,柯晓佳怎么了,笑得跟什么似的。”
盛想睡在靠近阳台的铺位,清晨的阳光浅浅地洒了进来,盛想掏出手机看,才九点,她抱怨:“你们昨天回来比我还晚,怎么这么早起来?”
却见柯晓佳往她床上扔绒毛狮子,笑着骂:“还装,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你还瞒着我们!”
盛想很喜欢她这只狮子,特别柔软,狮子的肚脐眼还可以伸进手指,盛想抱着狮子翻过身继续睡。
柯晓佳爬上床铺,又把文慧拉上来,两个人一起抓她痒,柯晓佳说:“好你个盛想,听说你和林迦都互相表白了,浪漫得感天动地,你还跟没事人似的。”文慧也说:“盛想,你这是隐瞒向组织坦白思想觉悟。”
盛想被她们逗得哈哈大笑,听她们说话又忍不住翻白眼,“还组织呢,谁跟你们说的,你们这是谣传。”
柯晓佳拿狮子暴力地砸盛想的脑袋,“还谣传,昨晚乔彻都给揍成猪头了,他回包间我们都吓了一跳。”
盛想听柯晓佳提起乔彻,不免有些讪讪,想起林迦说要去赔礼道歉的,就说:“我等会去看看乔彻。”
文慧说:“不用看了,乔彻今早坐火车回家乡了,听说就进那个企业开始上班了,毕业再回来。”
盛想听了越发不好意思起来,柯晓佳拍她肩膀,“想那么多干什么,大学男生打个架算什么大事,乔彻总不至于记恨。”
盛想小声说:“林迦打得太狠了。”而且说话也难听。
柯晓佳和文慧安慰她:“好了,好了,别想了,你弟弟站在楼下等你老半天了,还给你买了早餐,正巧我们俩要吃,怕你冷了伤胃,我们就替你解决了。”
盛想愣了一下,林迦在下面,这才面红起来。文慧认真地说:“我看盛想的脸皮真薄。”
柯晓佳笑着摸了一把盛想的脸,“你没听护肤品专柜的人说吗,那叫角质层薄。”
两人搭配一前一后,等盛想收拾好准备出门,脸已经红得跟番茄一样了。
盛想跑下楼看见林迦,问:“小迦,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你等我好久了?”
林迦笑着握着她的手,不好意思地笑,“晚上睡不着,很早就醒了。”眼里有丝羞涩和温柔。
盛想脸本来就红了,现在越发红了起来,“那,那你吃早餐了吗?”
林迦摇头,疑惑地问她,“姐,你怎么脸这么红?”手探到她的额头,“不是发烧了吧?”
盛想刚要解释,听见楼上柯晓佳和文慧站在阳台上喊,“是因为角质层薄。”
这两个人,盛想急急拉着林迦走,林迦认真地问:“姐,角质层薄和脸红有什么关系?”
盛想不理,林迦又问了一遍,盛想气急败坏,“不许再问。”
林迦委屈地说:“姐,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凶,你以前对我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