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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往事重演(2)

爱他已经花去了她几乎全部的力量,在那之后,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人。家城说:“你如果没有办法直面过去就没有办法朝向未来,所以,微蓝,你要勇敢一次,回去一次,做个了解。”他知道的那些,是因为宝儿缠得他与自己烦死了,两个人交心,变成好友之后倾诉的。微蓝一直在逃避,可是逃避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不要回去,不要见到过去的人,这样就好了,这样一个人过下去也很好。可其他的人觉得这样很不好,微蓝该有幸福的生活,比如有一个人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接近,可以随意依靠,微蓝该拥有这样的一个人一辈子,而不是念着过去,都不肯靠近谁一步。

贝微蓝是带着他们的期望回到了这里,因着宝儿已经三年没见面了不知情,一直拖延,却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宝儿,再见到他我才知道,他对我的影响力一如从前呢。真的好不甘心啊,明明我……受到了伤害的……”

“嗯。”宝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手伸过来握紧了微蓝的手。

与宝儿说开了以后,微蓝的心情到底是好了些。

第二天吃完早餐,宝儿宣布:“我们去上海玩儿!我现在就去订机票,马上出发!”

微蓝本就想离开,自然没什么意见,颔首同意。

两个人便热热闹闹地收拾去上海的行装,快快乐乐地出发,不料等真正到了机场,却被人拦了下来。

那个人一脸阴沉,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拽住微蓝就往外面拖。宝儿在他出现的时候还很诧异地叫了一句:“城哥,你怎么会……”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微蓝被带走。

猝不及防,这个家伙总是这样,微蓝愤愤地想,用力地要挣脱开去。他不说话,她便也不开口。这个人到底是做什么啊?根本挣不开,反倒是手腕被捏得生疼生疼。微蓝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可那个人依旧不为所动,一把摔她到了一部黑色的BMW的前座里,微蓝忽然觉得好笑,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看车子的牌子。

他自己坐上了驾驶座,脚一踩,车子刷地一下子就跟飞了似的冲了出去。

微蓝一下子没有稳住,被带着颠簸了一下。

车子就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停住了,也不管是不是在道路的中央。他俯身过来,微蓝以为他要做什么连忙偏过身去。他的动作顿时僵住了,而后唇边勾起了极冷的笑,伸手把安全带给她系上了。

这下轮到微蓝不自在了,等车子驶出好长一段,才小声地说:“谢谢。”

闻言,那个坐在驾驶座上一语不发一脸阴沉的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小小的车厢里,气氛沉闷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不说话,微蓝也不说话,偏头看着窗外刷一阵就过去的景物,憋得慌。

就这么行驶了一阵后,微蓝忍不住回头来看着那个专注开车的人。昨天晚上遇见时,似乎比以前更高了些,这次穿着八厘米高的鞋子都还差上那么一大截。但似乎是更瘦了些,也许是她记错了,但是棱角比以前凛冽了却是真的。

看着看着,微蓝就有些恍惚起来。

似乎又回到了那年,明明知道她不愿意跟着他与一大群人出去玩儿,偏偏每次都要叫上她。她耍赖不想去,他便到她宿舍的楼下,什么话都不说光站在那里,她就投降了。他说东就去东,绝对不去西--如果真去了西,微蓝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出去玩儿,不是酒店唱歌包间,就是往郊外宽广的地方跑。每次他与她都是一辆车,很多的时候她都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驾驶座上的他。有时,看着看着就这么睡着了。等醒来,车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盖着他的外套,而外面一群人在玩闹。热闹是热闹,倒是离得有些远了,仿佛是怕吵到她一样。只是这一点点的细心,就让她念念不忘。

可是最终,是他说她是他的一场游戏的,是他说已经玩够,说不要就不要了的,现在这样,他是嫌弃伤自己伤得不够吗?

微蓝心中念头乱七八糟地转来转去,越发的沉寂了。不知不觉,她的目光就往唐城的身上而去。

他变了那么多,又好似完全没有变化。

她呢?她内里还是那个在他面前就会惊慌失措的自己,可是表面已经沧海桑田。

很快地就从机场路到了市区,十字路口恰巧红灯。他突然就回过头来,视线与她的撞了个正着。微蓝顿觉窘迫地要撇开头,他却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下颔,他的眸子依旧是那样黑,宛如黑钻石。

不过是一恍神的时间,嘴唇就被覆住了,舌尖挑开了她的唇探到里面,引诱着她与他一起起舞,可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不放。明明该是柔情似水甜蜜缱绻的行为,微蓝却僵硬得仿佛石像,呼吸屏住了不说,连心跳似乎都不记得了。

被放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大口地呼吸,结果因为太急促反而咳嗽起来,凄惨得眼泪也流了出来。脑袋里一片空白,等呼吸平稳后的第一件事却是用力地甩了他一个耳光,几乎是愤恨地瞪着他。

被打的那个人一脸的无所谓,被打偏了头还若无其事地转回来。早就绿灯了,后面的车子在鸣笛催促,他也像没事人一样发动车子前行。

微蓝只觉得气极了,可是他一点事情都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她要如何?大喊大叫被非礼了?还是再赏他一个耳光?不,那些肯定全部都没有用,这个人脸色……不,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你……要做什么?要带我去哪里?”哑着嗓子,微蓝艰难地问出了口。

那个人勾起唇角笑了,似乎带有愉悦的成分,“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呢。”

“你浑蛋!”

微蓝骂出这一句话,然后看着那个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了,顿时挫败地咬住了下唇。

这个浑蛋!呜,浑蛋!

带她去哪里?这是好问题。唐城想起昨日清早,微蓝决绝而去的背影,就越发坚定自己的决心。

他要带她去见朋友,之后再去见家长。虽然不是好时机,但是他等不了。他不能等到微蓝真的不要他了,对他完全死心了。这样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侧头斜睨一眼愤愤不已的微蓝,唐城微微叹息,不再忍耐地再次将唇覆盖上去。她的唇如记忆般柔软,甜美,细细的喘息勾动心弦,他恨不能就这么将她揉进身体里,二人合为一体才甘休。

唐城把车子停在了一栋白色的建筑物前,打开车门就倚在车身上,一副“你赶紧给我下车”的架势,还抽出烟来点上一支咬在嘴里,斜睨过来一眼。

微蓝先是对他抽烟的这个事实吃了一惊,记忆里的唐城是不会吸烟的,偶尔喝酒但从不喝醉。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适量适当不沉迷”,而烟是有害物质,抽烟是慢性自杀的一种方式,他不会尝试。随即,她又苦笑起来,是啊,那是七年前的唐城,而不是眼前的这个唐城。

贝微蓝在位子上坐不下去了,下车,走到唐城的身边。几乎是同时,唐城叼着烟,用右手抓住了她的左手,带着她往屋里去。手抓到她的手,微微动了动,便是十指紧扣。他的脚步比她的脚步要快上那么半步,隔着一肩的距离。

十指紧扣。

最后一次牵手是什么时候?贝微蓝已经记不清楚,她所记得的最后一次见面,连他的脸他的表情他的肢体语言什么都是模糊的,唯有他的语调,冷到骨子里去的语调,一直在生命里回响。

不是不怨恨的,可是一个人在外面,操着结结巴巴的语言,努力地将话说清楚。因为不熟悉,所以对每个人都微笑。那个时候,每每想起到底是谁让她落到这种境地,咬牙切齿也要挺过来,之后,竟然生出感激来。如果没有念着关于他的那些,她该是逃回来了。最后的一幕那么模糊,先前的往事就逐渐地清楚起来。好像是可以回忆很久很久的往事,其实美好的日子加起来都凑不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微蓝垂着眸,任他牵着她往里走。门开的声音,而后,喧哗吵闹声入了耳。微蓝抬起头,茫然地看过去。

大厅里有不少的人,凑了两桌子麻将正在搓。一旁还有人抓着话筒在狼吼,另外也凑成小团体在玩色子喝酒。男男女女,衣冠楚楚,闹得很开心。这边门开了,就只有一个家伙起来招呼:“总算来了,还想着你这做东的怎么一直不到呢,先罚酒三杯!”

唐城也不多话,接过酒仰头就是三杯。

“爽快!这位是……”

“我去抓这个死丫头回来,费了点时间。”唐城这会儿倒是和蔼了,这么说完算是解释了,拖着她到一边的沙发上坐着,丢给她一杯果汁,脱了外套,挽了袖子,看样子是准备加入到麻将大军里去。

微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垂下头去。

死丫头。

死丫头是他对她的专属称呼,不仅仅如此,这么一大帮的朋友,与以前他每次硬拖着她出去没什么两样。

微蓝突然惶恐起来,唐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她的手,径自去玩儿了。她看着他的背影,咬住嘴唇,他怎么能带她过来就将她丢下?她不是任他玩儿的,她不奉陪了!想通了的微蓝站了起来,还没有迈开步子,一杯红酒就被递到了眼前。微蓝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抬头。

那是位眉目俊朗的青年,白色暗纹衬衫领口随意而松散地系了条英伦风格的黑色细领带,深灰色休闲长裤,整个人显得舒适大方,更何况他挂在脸上的是和煦的笑容,摇着高脚杯,“欢迎你回来,微蓝。”

微蓝愣住,视线从上扫到下,迟疑地说:“谢谢你。”接了酒杯,仍旧是按捺不住地问出了口:“你……请问你是哪位?”

“哈哈……唐城,我就知道她会说出这句话!”青年闻言哈哈地笑起来,转头喊了一句。微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唐城坐在一边的吧台上,听到这声音,略皱了眉瞟过来一眼。而眼前的青年促狭地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容嘉生啊!”

咦咦咦咦,贝微蓝后退了半步,又惊又疑,“你是容嘉生?”这样没礼貌的问话终究是被吞了下肚。她干笑两声:“好久不见。”一边茫茫然,容嘉生是这个样子吗?她还记得在医院醒来,容嘉生优雅地削苹果。他话里有话,隐含试探,他惯常地不喜欢她,认定她不适合唐城。

叮,酒杯与酒杯之间清脆的碰撞声,容嘉生倒是一点都不见外,“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那会儿我们的交集也就到那个家伙冷漠的一句--你小子给我坐那儿去--为止了,那个家伙带着你出来玩儿,可除了他自己,谁也不准多接近你一点点,宝贝得要死。这个死性子,现在都没改吧?”

是吗?后来发生的都是她的臆想?

微蓝只觉得窘迫,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看着他干杯,也匆忙地干杯。

“啊……那个家伙果然不爽了。”

微蓝悄悄地看过去一眼,发现唐城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喝酒,而且酒杯里的酒消耗得比较快。

容嘉生又笑了,推了她一把,“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去啊。”

微蓝迫不得已地朝唐城走去,越过容嘉生时,他不冷不热地轻语一句:“贝微蓝,你真舍得回来。”

微蓝身体一僵,却又释然。对,这样才是容嘉生。对她热情的容嘉生,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他喜欢这么逗着她玩,看她傻兮兮地把什么都当真,然后一笑说:“骗你的。”

唐城睨来一眼,淡漠地又转过头去自顾自地喝得开心。

微蓝的脚下一深又一浅,恍然地觉得她踩过了七年的时光回到了过去,身边的景物在一点点退色又转换成七年前的样子。她朝他而去,而他安静地等着她过去。

只走到一半,她就走不下去了。

手指尖都颤抖起来。

她在做什么?现在在哪里?怎么会这样?一连串的问题蜂拥而至,贝微蓝拿手捂住了耳朵,突然就向门口跑去。其间谁上来拉她拽她,还有谁叫她的名字,她都不管了,冲了出去,看到了外面湛蓝的天空才松了口气。

那松一口气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微蓝没有迟疑地往外走。

“丫头!我送你,这里不好打车。”结果,是容嘉生追了出来。

今天一天都在坐车,至今为止除了早餐,就只喝了杯红酒。其实,现在的时间应该不到午饭的时间。这次的速度没有来时那样快,却一样的沉闷。容嘉生是试图挑起话题的,但微蓝实在是一个字都不想说。

微蓝想了想还是去摸口袋里的手机,结果却摸出另外一款银冷色调的滑盖手机--是宝儿那个丫头的吧,这么想着,就按了开锁键。有一条新信息,脑袋里还没有什么想法,手指已经下意识地点开了那条短信。

谢谢你的祝福,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另外,对不起。来自赵先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心里升起巨大的不安,手指按键滑下去找到已发信件。

祝,新婚快乐。永远幸福。发给赵先生。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凝重,容嘉生转头问:“怎么了?”

贝微蓝抓着手机,心思转了好几转,“送我到……不,送我去找宝儿。”

容嘉生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把手机耳塞挂在耳朵上,“我是容嘉生,是她有事。没什么大事,宝儿那个丫头现在在哪里?上了飞机?我知道了。”挂了电话,“你都听到了吧?宝儿在你被唐城带过来之后,依照原来的计划飞去了上海。”

这样啊,这样啊。

微蓝头往后枕在椅背上,拿手遮住眼睛,轻声问:“他……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回来了以后,是不是派了人跟着我?”

“是,但不是派了人跟着你,而是他自己跟着你。”

良久之后,微蓝才回了一句:“是吗?”意料之中不会得到回答,她疲倦极了地继续说:“我想要去见宝儿。”

“知道了。”容嘉生笑了笑,然后对着电话耳塞说,“你听到了吧?现在是直接去机场还是……”

唐城闭上眼,哑声说道:“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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