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村同学打来电话,十万火急的口气,让我在京城找名医,他妻弟突然走不了路了,到省城被诊断为脑瘤,治疗两个多月,花销近六万块,没有任何效果,现在医院让做开颅手术呢,想到北京大医院听听专家的意见,一来看是不是恶性肿瘤,二来论证一下手术的成功率和治愈率。
我和他带着全套检查诊断资料,跑了几家大医院,几经专家会诊,结论非常一致:脑部没有肿瘤,只有一处血管粗大,属于先天性的,无须治疗,也无法治疗。至于病人走不了路,系腰椎间盘突出所致,与大脑无关。
情况解除了,轻轻松松和同学喝杯酒吧,没想到这家伙却发起了牢骚:这年头,医院越建越大,医疗科室越分越细,诊断器械越来越好,医生的学历越来越高,病人花钱越来越多,但误诊率反倒居高不下,还不如几十年前找韩医生呢!
我说你从小就偏激,当几十年老师了还是老样子,找韩医生还用得着千里迢迢来北京吗?
他不像过去一样和我斗嘴,也不反驳我,只是笑呵呵地说:“如果有现代的医学条件,再有韩医生那个年代的医德医风,那该有多好啊!”
他的话也不无道理。过去,我们乡下尽管缺医少药,但十里八乡总有一位较有权威的医生。在我的印象里,乡村医生朴实、善良、认真,遇到病人,有把握就治,没把握就出谋划策,告诉你到哪里去就医。
韩医生就是我们那一带出名的好医生。他家祖传中医,他又经过专业医学培训,以诊病准、用药精而著称。
乡下人皮实,除非病得不轻才求医问药。对此,韩医生心知肚明,但他腿有点儿跛,走起路来慢悠悠的,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沉稳。病人或疼痛得哼哼叽叽,或高烧得迷迷糊糊,病人亲属急得团团转,韩医生却气定神闲,往病人跟前一坐,望闻问切,有条不紊,还不耽误给他端来的茶、递上的烟。诊断好半天,他才慢条斯理打开随身带来的“百宝箱”,或给病人服用几粒药,或注射一两支柴胡安痛定之类的针剂,必要时当然还要开几服草药。韩医生的草药灵验,通常就那么三五味药,没有太贵重的,花钱不多,抓来连夜煎了给病人喝,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病就好了一大半。
是啊,经历的事情多了,见过的大医院、好大夫也多了,反倒是说起过去那个土土的韩医生备感亲切,也倍加崇敬和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