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１）
今夜我不想回家
我宁愿在快要窒息的小河旁
缺半边的月亮啊
我是否踩痛了大地的神经
今夜我不想回家
要让蛇一样的小河舔着我的心房
缺半边的月亮啊
你是否看到了我的创伤
我被老师干完那事之后感到神经有些错乱：要是怀孕了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的一生不就毁了吗？！身后的唾沫星子都会把你给淹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
那时，我还以为男人要是和男人接触了也会怀孕呢；后来才知道我并没有那个设备，也不可能怀孕。
低着头散着发，我沿着村东头树林里的小河缓缓走着，泪水打湿了月光落到我的心上。刚才老师说的话让我有些累：你的那个东西咋不像是女人的呢？
我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双手将头埋在支起的双膝上面，身体里的植物钟已经失去了时间的作用……
夜气袭来，把我带到了北极，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起初我不敢抬头望明月，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我是害怕那里的神仙看到我们今晚发生的事情；现在我再也抑制不住汹涌的情感了……
月光更加勾起了我的思念，我再一次想起了我的小学老师，朦朦胧胧像嫦娥奔月了……
（２）
我听到有人喊我，那声音像是从范书记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但来的不是他一个人，是一群人，这些人都是他聚来的。
他们找我找了有一段时间了，才看到我在小河边。他的儿子紧跟在他的身后。继父也来了，他继父“唉”了一声：这我就放心了。
我说，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我率先走向家的方向……
回到家里，母亲骂了我一顿。她骂得我好难听。
现在我把不那么难听的写上吧：死丫头到哪野去了，还没订亲呐，就控制不住了，如果让我们丢了人现了眼，你就别想回这个家……
此时我啥也不想说，其实也无话可说，所以也就没有解释一句让她可以理解的话。
我没吃饭，也不知道饿，只想睡觉，睡上三天三夜三月三年才好呐。于是便迅速钻进被窝里……
到被窝里又睡不着了，我开始胡思乱想……
我在农场的中学（场部所在地的那个村子）读了两年初中，高中也快两年了。可我一直在走读，而妹妹一上中心校就住校了，周末还能骑上自行车回家。
其实念书不用花钱，住校也是不用花钱的，只是一旦住了校，家里的活我就无法分担了。
一想到自行车，我更是有气可生了，那台自行车，从周一到周五一直在那闲着，我也骑不着，双休日就成了弟弟的玩具，唉——世上哪有公平的事啊！我不能再上学了，但我不能不读书。读书……我怎么能嫁人呢？我是不男不女的人啊!一想到嫁人我害怕了——我的隐私暴露了，还怎么活下去呀！想着想着脑袋就像浆糊一样了。
（３）
星期一我没有上学，只有平素一向占在妹妹那一边而又不爱和我说话的小弟，问我为啥没去上学，我正在看小说，我已经被书里的故事情节感染了，我不想理他，我只是冲他呶呶嘴什么也没说，继续看我的小说。那时候可看的小说很少，而我看的是仅有几部小说之一的《林海雪原》。
晚上，范书记来到家里提亲了。
我看到他来了，也知道他的用意，所以我想出去躲一会儿。但被母亲喊住了。
她说，快给你范大爷烧点儿水。
我把炉子里的灰弄出来倒出去，再弄来引柴和牛粪；引柴放在炉子底下，上面装满了牛粪，壶里装满了水放在炉子上面，再用火柴将一张废纸点燃火，伸进炉篦子底下，燃着里面的引柴，上面冒出了烟时，炉子里面的柴禾就快着了，等了一会，烟没了炉子的火就红起来了，二十几分钟水就烧开了。我提起水壶先给范书记沏上红茶，开水咕嘟咕嘟倒进他的杯里，还没有沏开的茶叶漂在上面，等泡一会就会沉底了。
我说，范大爷慢慢用。
紧接着，我又给继父沏茶。
范书记十分欣赏地看着我说，多好的大姑娘，往后在村上干点啥吧，念那么多的书也用不上，有点文化就够了。
我说，没文化还能干啥呀。
他笑笑，说，当个妇女主任，当个青年书记不都行吗。你看我，也没有文化，不也照样当了这么多年的书记了。
母亲说，书记说的在理。
继父说，我也没念几天书，但也当上会计了。
我笑了，如果有人看到我的笑容，肯定会看透我笑出的内容的，那是无奈的笑。
我退到一边去看书去了。
书记喝了几口水，清了清嗓子，说，老邹啊，我家的儿子也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可是现在就愁没几个能配得上的。
继父转过头扫了我一眼，说，那是不假。
我看出来继父的用意，但我只能装迷糊。
书记说，你们的大女儿也该找个人家了，女大不中留啊……
往下他没有说，但我也知道是啥意思。
（４）
继父在范书记的手里是有短的。
有一次他和一个城里下乡的女知青搞两性关系时，被范书记看到了。
范书记讨好地说，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你就惨了……我不告发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继父着急地说，你说吧，啥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其实也不算啥，就是，想让你的大女儿给我做儿媳妇。
继父哈哈一笑：这还有啥问题，不成问题，我肯定没意见。但我得给你出个主儿意。
他问，啥主儿意？
继父说，哪天你亲自到我家一趟，当着我们孩子她妈的面，把这事挑明了，我再敲敲锣边，就好办多了。
书记说，那就这样？不过你这个锣边可得敲好了，敲不好，我还会收拾你的。说完他走了。
继父看着他的背影瞥了一下嘴，心想：你刚搞完了几天啊就来教训我来了。
按着继父的性格来说，他不是趋炎附势的人，可他现在却被人家抓住了把柄就没有办法了。答应吧，否则我还不得被游街示众，这样一来，名誉扫地了，会计也当不成了。继父为了保全自己不能不答应范书记的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