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的赶了几天后,七烨终于发现了距离塞纳维营地三里的哨所,而我们也疲惫、饥饿到了极限。在那个哨所借了两只锋岬,趴在锋岬的背上被送到了塞纳维的本营。
塞纳维是个一脸落腮胡子的粗犷男人,满是皱纹的脸上疤痕无处不在,和我想象中那些十七世纪的宫廷贵族完全沾不上边。他穿着一副银色镶金的板甲,一侧的肩甲上浮雕着一个类似家徽的图案,一支树立于展开的方形卷轴之中的长剑。
他就像他那张脸看上去的那样极难相处,他的一言一行无不透出他的孤傲与偏执。他不仅不相信我是拥有蓝缔之剑的人,甚至就连我的剑他也怀疑是伪造的,因此不愿贸然派人联络其他义军,更是不愿出兵进攻银盾城。
“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你这个弱不禁风的人会被赐予传说的蓝缔之剑。”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这简直就是一个荒唐的玩笑。”
“他是真的蓝缔。”七烨却面对塞纳维坚定的说,“我已经把蓝缔带来了,你必须遵守约定。”
“我是不会轻易带着我的军队去送死的。”塞纳维也停止了他嘲讽的玩笑,一脸严肃的说,“何况仅凭我的军队也不可能攻下银盾城。”
“早知你是这样的人,格伦长老就不该让我和凯出城来找你。”七烨于焦虑的冲动中抽出叶刃,那是一支长不过三寸的短刃,双面开封的细弯刀身刻着简短的符文。他敏捷的冲向塞纳维的面前,将手中的叶刃横在他的颈上,“我的朋友还在毗纱的手中,我必须去救他。”
“就算你能杀了我,我的人也不会跟你走。”塞纳维不屑的看了一眼七烨。
就在七烨疏忽的片刻,塞纳维忽然向后退了一步,抽出长剑,大力的挡开了七烨手中的叶刃,愤怒的朝着他斩去。
我见势抽出蓝缔之剑用力的架住了塞纳维的剑,而就在这一刻,塞纳维看见双剑交锋之处微闪的电光,以及那剑上赤色如血的符文,于是将信将疑的收回了他的剑,但他于我却仍然存有极重的疑心。
“你要怎样才相信我是蓝缔?”我问。
“距离这里一天的路程,有一个叫藏铘的小城镇,那里现在被那达人控制着,镇上大约有五百那达骑兵和一些零星的守军,另外还有四百个异灵,它们都是被迫为魔灵制造军械的匠师,为了制造出精良的武器,魔灵教会了他们提炼金属的技能,所以我们很需要这些人。如果你能在五天内占领那个小镇,我就相信你是蓝缔。”塞纳维说,“到时候,我就派人联络这附近的其他义军,而我也会带着我的人随你一同进攻银盾城,绝不食言。”
我清楚,此行我是非去不可的,于是问他:“你打算给我多少人马?”
“就你一个人。”他说,“如果这剑真像传说的那么神奇,那拥有他的人攻下一个只有五百那达骑兵的小镇就不会是什么难事。”
我知道此时无论我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在我面前的简直就是个混蛋莽夫。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七烨拾起先前被塞纳维击飞的叶刃,奔向我的身边,望着骑上锋岬的我,“我可以帮助你。”
“你留在这里,我会回来的。”我极力的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面对这个不安的少年,尽管此时我正想着这或许是不复返的前路。
他于是不再言语,只是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希冀,也藏着一半的忧虑。
我用力一跨锋岬,它便在这迷茫的暮色中飞奔起来,耳边顿时只剩一片呼啸而过的风声。
我一直在距离道路不远处的丘陵行进,穿行于沿路的矮树林和草野之间,不时远望着那条路延伸的方向,直至看见城镇的影子。
那小镇的城外是一片平坦的草原,没有任何的高地或是可以借以隐蔽的地方,我只能在很远的一处小山丘上,远远的观察小镇的动静。
此时已近黄昏,这一天就要过去了,我剩下的时间又少了一天。尽管心中的焦虑令我很想就像塞纳维那个莽夫一样对着城门冲过去,然后被城头飞来的箭雨射成一只豪猪了事。但理智告诉我,与其那样还不如不来。所以我决定还是观察一夜再说。
第二天,破晓时分,我发现一个辎重小队从城里出来,一共有十七个那达士兵,押送着五辆满载的辎重车正离开小镇。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就在辎重队离开藏铘镇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城里又出来大约两百骑兵,集结于城外,分为三路。除了一个五十人的骑兵小队是追踪着先前辎重小队的车辙缓慢前进之外,另两路骑兵则是从两翼以奔袭的行军速度急驰而去。
这令我忽然想到塞纳维的营地,我猜测,这些那达人也许是要以辎重队做饵引出塞纳维,然后实施合围。我于是赶紧骑上锋岬返回塞纳维的营地去报信。
但一路上,我却越想越觉着这猜测存有许多漏洞。据我了解,塞纳维至少有两千人马,而且他的军队也是刚刚才集结在这一带。所以由此看来,无论藏铘镇上的那达人有没有侦察到塞纳维的军队,他们的目标都不可能是塞纳维,而是其他的什么人,或者另一支义军。
想到此,我赶紧策动座下的锋岬兽折回去,于半途找到先前那队辎重车留下的车辙,小心的追踪着前行。
大约追踪到正午的时候,我听见远处一片小树林里传来厮杀声。就在我正要冲向那片下树林的时候,树林的左右两翼出现了滚滚的沙尘,没多久,小树林里的义军就被那达包围。
显然那达人事先是收到了可靠的情报,否则既然驻守藏铘镇的有五百骑兵,就不会只触动不到一半的兵力。所以,由此我确定,那片小树林里的义军一定也不多。
于是我将锋岬留在一处背风的山坡后面,独自借助沿路灌木的掩护向小树林靠近,直至距那片树林只剩几百米的距离,我才小心的半蹲在原地,舔了舔拇指,竖在风中,却发现此时的风向很乱。我知道,在这样急劲而没有风向的风中,我必须靠得很近才能控制住释放的封魔炎准确的杀伤目标,而那样的话,极有可能我还没能来得及释放封魔炎就已被那达人发现了。
就在我踌躇之时,远处的战况又似乎有了变化。就在所有的那达骑兵都冲进树林里的一刻,不远处的天空再次出现滚滚的沙尘,另一支步兵迅速的包围了那片小树林。我想那应该不是那达的援军,因为塞纳维说过藏铘镇已是这附近距离他的营地最近的城镇,而那片沙尘又是出现在与藏铘镇相反的方向,由此可见那多半是义军设下的埋伏。
果然没多久,树林里的那达骑兵只留下一支几十人的小队改为步战,剩余的纷纷开始有序的撤退。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于是我低声吟诵起咒语,我的精神凝聚成符文的魔力顺着指尖引向脚下的土地。
撤退的那达骑兵离我越来越近,我紧紧的盯着前方迎面而来的滚滚沙尘,看着他们迅速的逼近。就在最前面的那达骑兵已然发现隐身于灌木中的我,搭弓欲射的瞬间,一片火墙从烈焰的符文中冲天而起,刹那间,这突如其来的火海,令那达骑兵猝不及防,瞬间有序的队列陷入一片混乱,人仰马翻,有的焚身于火海,有的被身后未及停住的锋岬兽践踏成泥。一时间,骨骼断裂的声音和撕心裂肺的悲嚎响彻了这片草原的天空。
追击的义军乘机一阵密集的齐射,在一片箭雨过后,一片死寂,风中只剩那灰烬中几声垂危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