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鲁师兄弟三人膜拜后,都站起身来,情不自禁走向那根七彩杖。然而一股强大的力量铺面而来,三人都运功相抗。群豪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扑来,牵动自身内劲,都不约而同退了一步。
远远望去,三人前进不过五步,但脚下的青石板已经被踏出三行数寸深的足迹。旁观群豪适才见罗天钝脚踢巨石所显示的功力,知道三人修为实已超凡入圣,但此时见三人仿佛置身强大的气流中,衣服白发飞舞,五官已完全变了模样,心中都大是惊奇。
突然三人同时一声闷哼,退了回来。但见杨天鲁和罗天钝同时吐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瘟菩萨也是胸腹起伏,呼气急促。三人本是师出同门,修为相差无几,但杨、罗在棋盘上缠斗过久,早已元气大伤。
三人情不自禁对望一眼,同时摇头叹息几乎在同一时间坐倒在地。杨天鲁反手取出水烟筒“吧嗒吧嗒”抽起来,烟雾弥漫,把他的面目逐渐模糊。罗天钝则从怀中取出一副晶莹的英雄胆在手中摩挲。瘟菩萨取过胡琴,“依依呀呀”拉起来,曲子高亢悲壮,充满凄凉,众人都是心头一凛,感觉一种惆怅缠身。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眼前是诡异的沉默,真耶幻耶?生活在别处,眼前呢?群豪想到适才瘟菩萨所说“任何人都休想活着离开的言语”,便是生性再剽悍,也有一种淡淡的伤怀。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碎了沉默。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踉跄跑了进来,他满身鲜血,面目难辨,口中喊了一声“报!”便栽倒在战统天跟前。
战统天浓眉微蹙,恨天高已经俯下身来,出指如风,点了那人几处大穴,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那黑衣汉子身上血流顿止,喘息说道:“上禀少主,东门有神秘敌人突然攻来,兄弟们……”说道这里,咳出几滩淤血,人几乎就要晕厥。
战统天俯身拍在那人肩上,说道:“兄弟莫急,慢慢说来。”手中一股内力缓缓输送过去,那汉子只觉胸口一畅,吐出一口浊气,续道:“多谢少主。!兄弟们拼死抵抗,但敌人来得太过突然,东门失守,隔世石已被放下,我等失职,但求一死!”说着挣扎跪在地上。
战统天不动声色地道:“兄弟们伤亡如何?”那黑衣汉子道:“天干庚组除了一内鬼外,其余全部战死。我辛组只有两人逃得性命,好报少主知晓。”
战统天道:“敌人是谁?有多少人?”
那黑衣汉子道:“对方乔装成天干癸组突然出现,弟兄们被杀个措手不及。敌人个个眼睛发红,像魔鬼一样疯狂厮杀,兄弟们实在难以抵挡。”
战统天点点头,只是“哦”了一声,然后道:“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说着摆摆手,招呼身后两个黑衣人扶他去休息,岂知那黑衣汉子嘶声道:“兄弟们个个奋勇,到死都不吭一声,洛某虽然不才,却也不敢苟活。”他突然跃起,一拳击向左首那人面门,那人一惊,退了一步,腰上的弯刀却被黑衣汉子拔去,黑衣汉子哈哈一笑,道:“多谢少主成全,少主大恩,来生再报!”说着把弯刀往脖子一抹,鲜血狂喷,人已扑倒。
众人之中不乏纵横江湖的大豪,见惯了死亡和血腥,但看到那黑衣汉子如此悍勇,也忍不住变色。而战统天却从始至终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看着。本来以他的能耐,夺下弯刀自是轻而易举,但他没有动。这时又有数人跑了进来,都是天行宗天干的成员,全身浴血,黑衣都被染红。
几人拜倒之后,为首一人道:“段岩见过少主。北门已失,段岩死罪。”他声音冷冷的,不徐不疾。战统天“嗯”一声,道:“来了多少人?”
段岩道:“来了只有四人,但都像发疯一样,力大无穷,不避刀剑。其中一人被兄弟们砍了几十刀,肠子都流了一地,但却不倒下,还是砍伤几个弟兄。兄弟们虽然将四人砍死,但隔世石还是被放了下来。段岩失职唯有一死。”说罢抬手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战统天伸手架住,冷然道:“此时一死,未免过早。且带你的弟兄到一边去,处理伤口,听侯吩咐。”段岩依旧面如岩石,毫无喜色,冷声道:“谢少主。”
群豪看着段岩蹒跚而去,心中均是纳罕:“天行宗如此不可一世,是什么样的敌人有这实力能让天行宗手足无措?”
众人中有的觉得解气,有的则暗暗担心,战统天已经承诺众人安全,可如今被困于这几十丈之下的地底,如何才能逃脱升天?稍过片刻,南门失守的消息又传来,群豪一阵哗然,战统天冷冷一哼,沉声道:“众位毋需惊慌,战某既然在此,一切都会有战某担待,与众位无干。”
他身躯本就魁伟,此时更是睥睨自雄,霸气十足。喧哗之声一时小了,只有几人嗤鼻冷笑,只听一人冷笑道:“哼,胡吹大气,你当自己是轩辕在世还是帝魔天重生?”
轩辕怒和帝魔天都是不世出的奇才,二人争斗几十年,虽然帝魔天残忍好杀,最终伏诛,但其才其智,谁都不敢否认。当下此言一出,谁都听得出其语气中的嘲弄之意。
战统天斜睨那人一眼,道:“阁下是谁?”
说话那人是三十余岁的枯瘦汉子,闻言哈哈一笑,道:“老子左义山,战宗主莫不是想记住名姓,以后挟机报复不成?那你可瞧好记好了。”说着把胸膛一挺,跨上两步。群豪见他滑稽,“哈”一声笑了出来。战统天只冷冷看他一眼,转头盯着石室之外。
这当口,门外有涌进数十人,装束各异,既有黑衣紧身的天行宗众属,又有各路江湖群豪。众人脸色苍白,面露恐惧,显得惊慌失措。为首一人是年届不惑的汉子,一见战统天便纳头拜倒,颤声道:“禀少主,军师突然反水,带领部分兄弟把出口全部堵死。少主,现在所有出口都被封死,一切请少主定夺。”
这一下,群豪更是大哗,战统天也是虎躯一震,但只是转瞬便回复了那种沉毅神色,淡淡道:“军师现在在何处?”
那人迟疑道:“这个,似乎……好像出去了。”战统天一声怒喝,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什么这个那个的?”
这时战统天身后转出一人,说道:“少主息怒,军师行事向来出人意表,兹事体大,还是核实再做决定未迟。”说话的是五十多岁的老者,低眉顺目,便如一老仆一般,但顾盼之间,偶尔露出摄人光芒。他虽然低调,但几人还是认出他来,此人姓钱,钱无用,素以开镖局为生,曾做过一件惊动江湖的大事,据说此人曾因失镖单刀挑了连云十八寨,一时名声鹊起,此后却再无消息,想不到会被战统天招为幕宾。
战统天微微颔首,道:“池统领呢?”
那汉子道:“池统领被房天骛缠住,两人旗鼓相当,已斗到外面去了。”
钱无用微一沉吟,对战统天道:“少主,此事必有蹊跷。眼下还是静观其变为上。”战统天浓眉一蹙,沉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