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尹因实在受不了自家女儿的闹腾,在她十岁以后,便每年花上三个月的时间送她到华山学习武艺,而宋小满身为华山掌门唯一一个关门女弟子,自然得到不少真传。由此,他会担心女儿出门被欺负,着实不是一个好借口。
“谷雨哥!”
小满溜到后院,此时明月高悬,后院清风拂面。以前这个时辰,谷雨都会在后院研究食谱。而今天,小满叫了几声,也不叫谷雨的影子。
“哎……”她随意在一个台阶上坐了下来。抬头望着夜空,皎洁的月光犹如她瓷白的肌肤,宛若白玉悬在空中,周围星星点点闪着亮光。她眸子澄澈,嘴唇轻抿,颦着眉似有千头万绪。心里想的,不过也只是明日启程去临安,如果……如果华山的师兄知道她以后将做厨子,会不会,就此离她而去呢……
不过,为心爱的人做菜他应该会很开心呀!宋小满低头,之前心上阴霾一下一扫而空。嘴角也不自觉弯了起来。
她之所以不当着谷雨的面叫师兄,是她觉得,她的师兄,只有一个林终风而已。
送去华山时她不过也才十岁多。哭闹着不肯离家,却被狠心的爹爹塞上了马车。那个时候她心里纵有千万悔恨也来不及了。早知如此,她何必要逼走老先生!
那个时候她甚至恨爹爹绝情,任她一个小女娃独身到华山,也不曾有过一丝犹豫!
初到华山,因为爹爹和华山掌门交好的关系,她被收为关门弟子。虽是如此,却经常被那些师兄师弟嘲笑。
“不过是泉州一个小酒楼的丫鬟,竟能到华山成为师父的关门弟子,也真是走了大运了。”
“哪里是走大运,我看呐,不出三天,就得哭鼻子闹着要回家。”
那时她虽听着生气,却也毫无办法。只能独自怄气。常常去的地方,便是华山的后山。那里人少,她说什么想什么,都没有人会管。她初次和林师兄讲话,也就是在后山。
正是冬日,飞雪漫天,后山种的红梅虽艳,却极少人来赏。她坐在石墩上,抱着单薄的身子发呆。自幼她便被爹爹捧在手心,欺负谷雨也是家常便饭,从来没有人,敢如那些师兄一般侮辱她。
不呢,那些怎能算师兄。小满将头埋在臂弯,眼泪顺着脸庞流淌到衣衫:“师兄,不就应当像谷雨哥哥那样,再怎么都不会生气……”
也许是被爹爹保护的太好。才让她以为,这个世界,本就是应当围着她……
那时的小满才懂自己之前是多么任性妄为,不过明白这点的时候她觉得也迟了。在这孤苦无依的华山,她的存在,无非是让人多一些茶余饭后的笑话罢了。
“小师妹倒是水做的人儿啊。”
邪魅的声音顺着幽幽梅香飘来,小满抬头,满脸的泪痕被干净的白绢子挡住。
“这世上,哭,是最没用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那人说完这一句便转身离去,小满忙取下绢子。只见满天飞雪中,那男子一袭红衣与整片红梅融为一色,眉目清冷的犹如这遥远银川的冰河。
那人回眸望了她一眼,一声轻笑。竟再也未回过头。
林终风。
小满口齿念叨:“林,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