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的气味要比洞外更为刺鼻难闻,不仅仅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九方明亮周身也弥漫着暗绿色的妖气,不过这妖气也只有像九方明亮这样颇有修为练就一双灵目的才能看见。屏息敛神,正定心念,九方明亮一边加强心防一边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前进。师尊曾说过,天下妖术举不胜数大相径庭,唯一不变的是都是先以蛊惑之术的邪术瓦解人心。
苏定方与小仆阿七已被逼入一个角落,虽然那些个妖人一时无法近身,但毫不顾惜自己的攻势使两人渐渐落于下风。妖人狰狞着面孔,绿光从双瞳中射出,像这样被碧绿的光弹开跌倒在地然后接下来继续扑过去已经几百次了,妖人的耐性似乎很强。
渐渐地,苏定方手中念珠发出的绿光黯淡了下来,对妖人的抵抗力也开始减弱。真是不怕敌人太凶猛,只怕敌人有耐心!
“喂!怎么回事?!啊!”苏定方见大事不妙,急忙双手捏着念珠使劲地摇晃,念珠的光亮变得更暗了,预示着力量的减弱。刚刚还十分冷静的苏定方已是满脸冷汗,才发觉这洞内漆黑一片只能靠念珠的微弱光亮看清面前面目可憎的妖人凶神恶煞般的表情。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与腐尸味瞬间扑鼻而来,忽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心在胸内几乎要冲破皮肉而出。
只一刻,苏定方觉得眼前一个黑影冲自己而来,还带着凛冽的杀气,潜意识的驱动下苏定方竟然灵活地躲开了。还没回过神来的苏定方只听到阿七惨叫一声。原来苏定方一直将阿七死死护在身后,在被洞内的气味干扰之后晕了头脑的苏定方本能地躲闪开后身后的阿七竟猝不及防,被妖人的利爪死死地扣住了脖子,逼在墙角,毫无挣脱之力。
妖人尖锐的利爪深深地刺进了阿七的皮肉里,阿七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苏定方瞪大了眼睛,想要去救阿七,但那群妖人如狼似虎地扑向阿七所在的角落,很快阿七便被妖人的身影淹没,耳边只传来妖人一声声像畜牲捕到猎物一般庆祝的怒吼还伴随着阿七凄厉的哀嚎。苏定方又急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七尺男儿竟捂嘴从眼睛里滚下泪来。
妖人们仿佛享尽了美食,志得意满地散开,发出低低的吼声,苏定方急不可耐地去搜寻阿七的身影,只见阿七并非被妖人四分五裂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他颤抖着身体蹲在角落里,脸低低地埋在臂弯里,还是完好地在那里,只不过衣服已被撕烂而已。苏定方惊喜万分,不顾阿七身边徘徊未去的妖人,急忙大呼:
“阿七……”
不太对劲,阿七在听到自己名字后忽然震耸了一下。抬起头来竟是和那些妖人一般早已不再是人脸了,血肉模糊的脸尖锐的獠牙从口腔伸出致使嘴巴无法闭拢,黏糊糊的恶心液体从口中流出。阿七和其他妖人一样地挥舞着利爪,眼瞳中发出绿光用一种凶狠的眼神看着苏定方,一直以来阿七从未有过的眼神。苏定方看着这魔鬼般的阿七怔住了。
似乎是受到了命令一般,阿七和其他妖人纷纷转向苏定方,张牙舞爪甚是可怖。苏定方手中念珠早已失了力量,看着一对对如燃着绿色火焰般的眼瞳,他只能慢慢向后移着脚步,口中还不住地念着:“阿七,不要……”
阿七此时已经与妖人同化,哪里听得进苏定方的话语,只是与其他妖人一样逼近苏定方的身前。
“砰!”极度惊惧加悲伤的苏定方退着退着一脚踩空滑倒在地,再无力气爬起来躲闪,心想今日要和阿七一道命丧此洞了。数不清的利爪在苏定方眼前胡乱抓来抓去,近在咫尺,只要再近一点那爪子定能将他的脸撕下来。
“爹,娘!孩儿不孝,养育之恩来世再报!”苏定方心下一横,早已万念俱灰,不再奢求活路。
“唰——”就在此时一道蓝光冲开了妖人和苏定方,苏定方只觉得鼻尖一道风呼啸而过,就有一股力量将自己推了开去,等睁眼一瞧,一个少年挡在自己身前,他的身上发着淡淡的蓝光,将山洞照得荧荧发亮,这应该是修仙的门派的一种独特的护体灵气。
九方明亮身负鬼渊,清念早已拔出擒在手中,回想起刚刚妖人群起而攻的凶烈场面,没想到这个洞内的妖人竟有如此恐怖。不由得长吁一口,幸亏自己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妖人似乎被突然打断激怒了,全部发狂似的咆哮起来,这声音堪比巨雷轰天,震耳欲聋。苏定方死死捂住耳朵感觉自己手掌上湿漉漉的,原来是耳膜被震得出血了。九方明亮倒是好像毫不受到干扰。提剑在手,暗念剑决,清念剑在九方明亮面前分成五把。
“仁,义,德,善,正!广泉有剑,名曰清念,除恶,驱邪,灭无道!”
咒语方毕,五把清念分剑直冲妖人而去,剑到之处,妖人瞬间粉碎。一大群的妖人瞬间变得只有零星几个,然而九方明亮不敢稍有放松,双手作势配合咒语清念剑合五为一,九方明亮一个飞身接过清念直直向还在发狂乱抓的阿七当头劈去。剑影流光,清念在离阿七不头顶几公分的地方悬停住了。在九方明亮剑挥向阿七之时,苏定方迅速扑了过去并死死地抱住九方明亮挥剑的手,请求道:
“少侠手下留情!他是和我一起进洞的阿七!不能杀他!”
这句话就像一个落雷一般打在了九方明亮的脑海里,他还是迟来一步,还是有人遇难,如果他没有在洞前徘徊犹豫,如果他能够早一步赶到,或许就会多一个人获救,少一个人遭遇不幸。九方明亮恍惚了一下陷入自责,嘴唇抽搐了一下执剑的手开始颤抖。现在正被压在自己剑下,痛苦呻吟命悬一线的妖人竟是因为自己变成如此模样。心中悔恨非常。
“吼!”阿七忽然暴起,居然将九方明亮的剑压弹开,九方明亮急忙用掌力将阿七推远,护着苏定方后退了几步。
“阿七——”苏定方急欲冲出扶住阿七,被九方明亮挡下。
“苏公子莫要过去,你口中的阿七恐怕早已死亡,现在只不过是受体内妖毒操控的行尸走肉而已。”九方明亮恍然大悟,不禁唏嘘一口,自责为何没有早早看出洞内端倪。这明明在广泉山时师尊有所提及。
外以山洞之形,内聚一方地气。洞门为口,内洞为腹,这个山洞本身就是一个妖物,以邪气侵染进洞者让其失去心智迷乱心神,从而致使进洞之人行乱神迷,最终变成妖人,这种洞名为炼妖洞。刚刚的妖人恐怕和阿七一样原本是人,只不过被炼妖洞炼化化身为妖,这也是为什么进入荒林深处的人都是有进无出的。
“怎么会这样,阿七刚刚还好好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把他当亲弟弟……”苏定方傻愣愣地愣在九方明亮的身后。
这时,洞内四周,一团又一团的黑气不停地游走,最终纷纷钻入阿七体内。阿七在黑气汇聚之处痛苦地摇摆着身体,双目已变成赤色,身形也变得巨大起来,足足有九方明亮的两倍之高。
“这……这是怎么回事!”看到此情此景,苏定方傻了眼,忙问。
九方明亮现在额头早已沁出汗水,这种情景,他必须马上阻止,不然一定有更不好的事情发生。心下念及,九方明亮已纵身跃起,挥剑劈向滚滚黑烟之中的阿七。炼妖洞最大的缺陷就是不能自由活动,他现在是想借由阿七的身体离开,然而阿七凡人的身体是无法承载炼妖洞的妖力,所以他肯定会去找下一个人来做自己依附的对象,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遭其荼毒。一定要阻止!
奈何炼妖洞的妖力已大半部分归入阿七体内,强大的妖力轻而易举地将清念剑的剑压挡住并把九方明亮连人带剑弹倒在地。
“哈哈哈”阿七猖狂地狞笑着,冒着黑烟,双目赤黑,以黑气为鞭抽向九方明亮,这炼妖洞不知道有几百年的道行,现在又得了自由身,力量之强不是九方明亮十几年道行能够抵挡。这一鞭抽下,九方明亮恐怕不死也残啊!“就让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见识见识你爷爷的厉害!哈哈!”
鞭子并未挥起,苏定方死死地扣住阿七的手,“阿七,这位是来救我们的少侠,你快醒醒!”
阿七手只轻轻一挥,苏定方就被甩到远处,晕在地上。九方明亮挣扎着站了起来,背后的鬼渊闪现着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