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第一次见到杜明川时,夏青还是小小惊艳了一下的。
那是今年夏天,她去上新东方托福培训班。早上七八点钟的公交车堵得比沙丁鱼罐头还密实,一米一米往前挪,于是她第一天就迟到了。人到教室门口时,老师已经精神抖擞的对着满堂学生讲励志开场白。她踮着脚努力不发出声响,小跑到教室里仅剩的空坐,脱了大衣,摆好文具笔记本,才转头看眼未来三个月的“同桌”。他留着干净利索的板寸,剑眉凤目,嘴唇很薄,鼻梁挺得不可思议。夏青当时认真怀疑了一下这位同桌是不是混血儿,因为他鼻子真的太直太挺,亚洲人中很是少见。
或许察觉了夏青视线,他瞥了她一眼。夏青大窘,一把年纪犯花痴,还被当事人抓到,真是有够丢人。不过花痴归花痴,夏青只是欣赏,完全没有杂念。这人一看就比她小,虽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成熟气质,但那张脸明显还处于从男孩到男人的转变期;其次,他衣服手表,只一眼,夏青就明白是什么东西。
中午休息,同学大多出去吃饭,夏青是唯一一个自己带了饭的。在教室里吃怕有味道,夏青问过助教,得知楼上27层有个公共室外平台,便拿了饭盒筷子跑上去。北京的6月,天气已经热起来,室外人不多,夏青坐在有伞蔽日的座位上,开开心心吃起来。
先是一股淡淡的烟味飘过来,然后才是男声,“吃什么呢?”
同桌同学一点不见外的拉开凳子,在她身旁坐下,一手夹着烟,身体微微前倾,认真看她饭盒。
“炒西兰花和红烧鸡翅。”夏青一口饭在嘴里,含含混混回答。心中默默震惊,他竟然抽烟,他多大,二十一?二十二?现在的小朋友生活都这么不健康了?凡是比自己小的,她都划归为“小朋友”。
“自己做的?”同桌收回目光,吸一口烟,神情自若,仿佛置身自家后花园。
夏青嗯一声,继续埋头吃。
大概他就是那个圈子的人吧,夏青暗想。以前,她就知道子弟二代们很鲜明的分成了两拨,一拨安心学习、谨言慎行、肩负着使命任务;另一拨则潇洒放任,呼朋唤友,夜夜笙歌。夏青是第一拨的,她除了喜欢漂亮衣服漂亮包,对其他玩乐一概不感兴趣。她一直都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学习方面一路绿灯,没让父母多掏一分钱、求过一次情,高中还得过一次全国化学奥赛的奖,后来也全凭自己本事考进了985大学。这点成绩在真正的学神看来简直渺小如沙,但在那些捐楼捐设备只为让自家孩子进名校镀金的叔叔伯伯看来,已经很优秀了。爸爸对此特别骄傲,在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送她一只限量款Birkin做礼物,贺卡上写着:你永远是爸爸心中最大的骄傲。如今那只Birkin是她衣柜里仅剩的包,其他都卖了,就这只,价钱最高,但她就是不想卖。
夏青本来就不是会主动攀谈的人,对方也完全没有聊天迹象,两个人就这样顶着正午的太阳,一个默默抽烟,一个安安静静吃饭。吃到九分饱,她才想起,这人坐在自己身旁这么长时间,自己都没问他要不要尝尝,虽然问了对方也肯定会说谢谢不用,但不问不太好。饭盒里正好还剩个一口没动的鸡翅和几颗西兰花,夏青将它们摆摆整齐,然后把饭盒往旁边象征性推了推。
“你要不要吃?”话是这么问,但夏青根本不觉得有谁会说要,干脆手里筷子都没放下。
“要。”
什么?夏青一下子为难起来。
“那个,我只有这一双筷子。”她窘迫异常,深知这话说得好像是要反悔、不愿意给人家个鸡翅似的,可她真的只有这一双筷子。
“没事。”对方拿过夏青筷子,调转方向,将夏青用过的那头朝上,拉近饭盒,三下五除二就把里面的鸡翅和西兰花都吃了,一口没留。
“挺好吃的,谢谢。”然后他说,“我叫杜明川,你呢?”
“夏青。”
下午继续上课,两个人还是没什么交流,最多不过老师哪句话没跟上,看看对方笔记补上。
北京的天气瞬息万变,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渐渐就阴下来,到了临近放学时,突然下起雨。那雨大得好像千万个水龙头开了闸,哗哗放水,连给人喘口气的间歇都没有。夏青没带伞,跑到公交站已浑身湿透,衣服能拧出水来,好在她是用塑料袋装着文具来的,笔记本只封面有点潮,受灾不严重。
一辆黑色奥迪急刹车停在公交车站中间。夏青刚想说谁这么没素质,公然占用公交车道,就见副驾驶车窗慢慢降下,杜明川在里面俯着身子冲她招手,“上车,我送你回去。”
夏青跑出公交站亭子,弯腰站在杜明川车前,雨水一波一波浇在她身上也不在乎,她反正已经湿透了,多淋一会也没什么区别。
“谢谢,不用了,我等公交车就行。”
咔哒一声车子开了锁,杜明川像没听见夏青说话似的催促,“快上来,这不能停车。”
“真不用,我身上太湿了,别弄得你车上乱七八糟的。”
杜明川伸手向后车座摸去,扯过一件男款外套铺在副驾驶座上,说,“行了行了,快上车。”
见他架势,夏青知道拒绝不了了。看眼那件衣服翻露在外的商标,忍着心疼,咬咬牙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上去。
“住哪儿?”
“东直门紫竹园。”
杜明川似是没想到夏青会是住在那儿,带着审视的看她一眼。夏青尴尬笑笑,很清楚自己现在看上去和那里一点也不相称。
车窗外雨还在继续泼着,来来往往的车灯被雨水晕了开来,光线上带着雾气,好像一只只萤火虫,噼里啪啦的水花被驶过的车子溅起,拍到其它车身上发出“嗒嗒”响声。车子里干燥温暖,弥漫着皮革和男性香水的混合味道,整个氛围无比男性化,夏青有点紧张,感觉自己好像误闯了某个私密的、不应该有女人的空间。
“停在小区门口就行。”到了入口处,夏青急忙说。
“我开进去,雨太大了。”杜明川和保安招呼一声,登了记,开进去,不给夏青商量余地。虽然很感激他的,但这人态度这样强硬,让她有点吃不消。
下了车,夏青再次道谢加道歉,一直看着杜明川的车彻底消失了,才转身回家。那个时候,虽然察觉他态度强硬,但夏青还是认为杜明川是个有礼貌的绅士,后来才发现,他何止强硬,简直是任性妄为,不听人说话,绅士也只是假象,根本就是个厚脸皮的小贱人。
总之自那次之后,夏青和杜明川就算熟起来了,课间也会聊点有的没的,但交情不过如此。直到某天晚上,杜明川突然打电话来找她帮忙,说是江湖救场,十万火急。夏青不疑有他,穿上鞋就跑。上了车才发现那人嬉皮笑脸,哪有什么着急。
杜明川精明的很,怕夏青反悔,见人上车开车就走,任凭夏青怎么问都不回答。
直至到达目的地,才解释,“今天有朋友办趴,我本来的女伴闹脾气不来了,哎,是真的江湖救急,我要是一个人来的话肯定要被介绍这个介绍那个,烦都烦死了,拜托拜托,你就看在我送你回家那天车都淹了的份上,充个场子。”
夏青的满腔愤怒瞬间熄了火,那天他车子淹水了?她有听说那天北京很多车都遭了秧,但是他后来一字没提,还和她嘻嘻哈哈,她也就没多问。那他那天是怎么回去的?
软了心,夏青还是谨慎的问,“你跟人说你带女朋友来?”说她胆小也好,说她怕事也好,她就是不想沾上麻烦。
杜明川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就说有伴儿。”
“我这样行么?”不是别的,而是杜明川穿着西装,口袋里还有和衬衫颜色配套的口袋巾,而她呢,短袖T恤牛仔裤,脚上一双小船鞋,T恤上还印着铁壁阿童木。
“行,没问题,是女的就行。”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简直让夏青要吐血。
“这么说只要是女的,活的就行了。”
“差不多这意思吧。”杜明川咧嘴笑了,一口白牙在夜晚中格外灿烂。
“那肯定有别的人啊,你不是一直号称自己从来不缺女朋友吗?”夏青决定趁机嘲笑嘲笑他,自己来都来了,讨点口头便宜全当出场费。
“哎,要是带那些人来,八成得被黏上。”杜明川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不屑,眼睛利得像刀子。
夏青一愣,只觉眼前的杜明川十二分冷酷。她在课间时候见到过杜明川给女人打电话,别问她怎么知道是女人,那种连哄带劝的语气态度,一看知道是给生气的女朋友道歉。夏青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个软着声音说“好好好,对对对”的大男孩和现在这个怕被黏上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你就不怕我黏上你?”
“哈哈,”杜明川像听见什么大笑话,爽朗笑出声,而后斩钉截铁的说,“你不会。”
夏青泄气,真不知道杜明川小小年纪怎么锐利,她二十一岁的时候傻得和什么似的。她确实不会黏上他,或者应该说她不会黏上任何人,因为她有自知之明。
两人将车停好走进栋别墅,房子是典型美式构造,从门口看普普通通三层小楼外加一个双位车库,面积不大,但进去之后别有洞天,屋后的临山处藏着一大片花园。因为临着山,两边又都是树,不走进来绝对猜不到里面会这样阔气。这样的房子游泳池、花圃都是标配,但这家竟然还有喷泉和网球场。在北京这种房价要人命的地方,不知要多少钱才能住上这样房子。
杜明川一路进来可没错过夏青表情,打量、认可、震惊、思忖,比院子里的灯红酒绿还精彩。他其实不喜欢这种场合,一群人里明明不认识几个,还要热情的招呼聊天,活像一辈子好兄弟,累。拿过香槟,递到夏青手里,好奇的问,“想什么呢?”
“想这房子得多少钱啊。”
杜明川失笑,这种大实话她可真敢说,“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小心掉钱眼里。”
夏青不以为然,“钱眼有什么不好,只有钱多得花不完的人才会仇视金钱,虚伪。再说我出来见世面的时候,你连受精卵都不是呢。”
“是是是,”杜明川笑容更盛,半开玩笑半是真的说:“我们都虚伪,贫穷最真实。”
“哎?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谦虚说钱都是父母的不是自己的,其实你自己和芸芸众生一样贫穷,以此和金钱撇清关系,证明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吗?”
“为什么?父母的钱怎么就不是我的了,我就是有钱怎么了。”
看杜明川理直气壮的样子,夏青恨恨道,“你这人怎么就诚实得这么招人恨。”
“不是你说虚伪的么,诚实了你又嫌招恨,夏青,你可真难伺候。”那语气、那表情,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一样。杜明川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川子!”一个端着红酒男人朝这里招呼一声,快步凑近,“来了也不招呼一声,我还在想你是不是车又坏了呢哈哈哈哈。”说着自顾自笑起来,“那天真是太好笑了啊,看你……”
“行了行了,”杜明川打断他说话,“你就这种事记性好。”说完,左手攀上夏青后背,将她往前一带,介绍说,“这是夏青,夏青,这是老季。”
“什么老季,少在美女面前败坏我形象,”那人立刻不干,瞪一眼杜明川,转脸又笑嘻嘻对着夏青,“夏青是吧,你好你好,我是季凡一,别听他瞎说,我年轻着呢。”其实他直到杜明川介绍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但这并不影响他自来熟。
夏青也跟季凡一客气两句,见他和杜明川说得热乎,自己站到一边吃点心去了。她不是没注意季凡一打量自己的眼神,在一堆西装、连衣裙里,她的打扮实在格格不入,好在这里没人会把她当做服务员,因为服务员也比她穿得讲究。
也不知道那俩人说些什么,季凡一和杜明川同时哈哈大笑,夏青看他们样子一时半会是说不完,干脆找个位置坐下吃东西。
倒出人影的金属器皿里摆着各种造型讲究的迷你小点心,全都可以一口一个吃掉,夏青选了两指宽的金枪鱼三明治,鹌鹑蛋做容器的蛋黄沙拉,和超级迷你司康饼,它们小是小了点,色香味俱全。夏青盘算着能不能打包点回家,反正这些人就是拿着酒杯到处晃荡,没几个在真正吃东西。
“夏青,你怎么跑这躲着,”杜明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气息有点不稳,像是跑来的,“我去那边打声招呼,你先自己玩会啊。”
“嗯,好,你不用管我。”夏青点头,其实他不用特意跑来知会,反正她哪儿也不会去。反倒是杜明川和她说话时,季凡一暧昧的眼神一直在他俩之间来回窜,表情八卦的要死,夏青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人比较多,你别到处乱跑。”杜明川不放心的又嘱咐一句,专心致志看向她,幽黑的瞳孔在夜晚中深不见底,像吸人的黑洞。
“知道了知道了。”夏青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吧,她实在顶不住季凡一眼神。
“嘿,”杜明川声音略微上扬,自嘲道,“你看你,还不耐烦了。”见讨了没趣便转身走开,迈出两步,还是又回头冲夏青招呼,“别乱跑,听见没有。”
“知道了。”夏青手摆得幅度更大,生怕他看不见又问一遍。他这是拿她当三岁小孩么。
本以为杜明川会要去很久,没想到她肚子还没塞满,他就回来了,人一屁股坐在夏青旁边,伸手就拿她盘中点心。
“嗯,好吃,好吃,真是饿死我了。”杜明川嘴里食物还没咽下就说话,左侧脸颊被撑出个半弧形,眼睛享受得半眯起来,长呼出一口气,看着十分滑稽。夏青第一次感觉他是个真真切切的二十一岁小男生,而不是某个画皮的老人精。
“这么快就打完招呼啦?”夏青问出心中疑惑,且不说人多人少,就季凡一的样子也不像是会这么快放他走。
“对啊,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撂在这太长时间,”杜明川仍在不停抓东西吃,看样子饿得不轻,“你在这又不认识谁。”
可能是因为杜明川这会心思都在吃东西上,说话时候神情很单纯,丝毫不见平时纨绔嬉笑模样。夏青心头一热,有点感动,说实话她没想到杜明川还真记挂着自己。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杜明川擦擦嘴,起身说,“咱走吧,时间不早了。”夏青一看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10点多,点点头也起身跟上。到了门口,杜明川不知道干什么去,让夏青在门廊等他一会,两三分钟后再回来,手上多了个星巴克纸袋子。
回去路上两人就晚上所见所闻聊起来。因为喝酒的缘故,夏青话比平时多不少。她是典型的沾酒乐,一杯酒下肚就开始心情好,呵呵笑不停。杜明川一向能聊天,两人一来一往很是愉快。说着说着,杜明川突然没头没脑问夏青,“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为什么去上托福课总是自己带饭?”
“外面买饭贵啊。”
杜明川一楞,不可思议的看看夏青,见对方表情认真,不是开玩笑,噗嗤一下没憋住笑,说,“你可真是掉钱眼里了。”
这次杜明川又把车开进大门,一路将夏青送到家门口,临走前,把星巴克纸袋子递给她,“喏,给你的,今天谢谢你了。”
夏青也又是站在下面看他车开远了才回家,这是她习惯,别人送她回家,她好歹目送一下人家。
回家打开纸袋子,夏青整个人愣住了。
里面整整齐齐装着三盒小点心:金枪鱼三明治,蛋黄沙拉和小司康饼,正是她晚上吃过的三种。看着这些点心,她突然有点摸不清杜明川心思,虽然她一直看不透那人心里想什么,但有一点很确定,也正是这一点让她对杜明川也没什么顾忌,那就是他对她没意思,现在……她没那么确定了。
以后还是少和他接触吧,将点心摆进冰箱时,夏青暗暗这样决定。
之后日子,夏青特别注意与杜明川保持距离,除了上课,私下里的联系都断了。可后来夏青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想多了,因为杜明川当着她的面该和女孩打电话打电话,该约人约人,一点不耽误。有时候还给她看照片,向她炫耀对方有多漂亮。夏青放下心来,想想自己的担心真是完全没有必要甚至有点好笑,她那天晚上一定是喝多了才会以为杜明川会喜欢自己。
三个月相处下来,夏青自认为和杜明川算是朋友的,虽然是酒肉朋友。
杜明川三天两头跟女朋友闹掰,然后就要夏青当女伴救场,夏青有两次实在拧不过他,也就去了。事实确实如他所言,她就是去充场面,没人关心他俩怎么回事,也没人注意夏青这个人。有时候他也会找夏青出去玩,和他那些朋友们一起,一群小朋友闹哄哄的,倒也热闹。
季凡一认得夏青,表现最热情,酷爱跟她说杜明川的丢脸事迹。她也知道了季凡一之所以叫老季,是因为他是九零年生人,大学毕业就工作了,用他自己话说是开了家小公司。
九零年就“老”季了?那她这个八九年的呢,木乃伊?
刚开始夏青还有点想躲季凡一,因为那天晚上他的暧昧表情实在让她记忆深刻。事实证明夏青又想多了,季凡一再见她时态度清爽和谐的不得了,活像她就是杜明川亲姐姐。这些小孩都是人精么,越和他们接触夏青越发现人和人的处事差距,真是比地球和火星还大。
再后来,托福课结课了,杜明川问夏青想不想赚点外快。天地良心,她当然想了!他说自己有个上初中的表妹,想找个靠谱家教补习补习。
“一小时两百怎么样?”
“两百?”夏青惊呆。
“少了么?我不知道行情啊,随便跟姨妈报的价,少了我再和她说。”
“不少不少,”夏青连忙解释,“很多了。”
“是吗,那就好,”杜明川露出标志性白牙,笑眯眯说,“我可是为了你都干起吃里扒外的勾当了,你说你要怎么感谢我吧。”
“等我发工资了,第一个请你吃饭。”夏青被两百块的时薪乐得不行,满口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下了。那你下周末就去吧,每个周六周天去,每天两小时,时间你和我表妹商量着定吧,待会我把她电话给你。”
“好的好的,谢谢杜老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夏青是深深明白的。
隔周去了才发现,小姑娘要补的是数学,她个化学系的似乎有点专业不对口。打电话给杜明川,没想到对方理所当然的说,“不都一回事么,数理化是一家,你看着上就行,想想两百时薪,这都不是困难。”挂上电话,看着杜明川表妹纯真的小脸,夏青觉得自己在欺骗消费者,但再想想两百时薪,还是昧着良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