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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店

深夜,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微酣的梦境里,只有极少数的人,仍为命运奔忙着。

咚咚咚!

客栈大门被人轻轻打开一条缝,屋内的人恭恭敬敬地把屋外的人请进来,压低声音道:“呦,客官,您这是去哪儿了?我都等您大半夜了!您出去,也没把房间上锁,我怕有贼,一直替您看顾着呢!”

“不碍的,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丢了倒轻便,”刚刚回来的人一袭青衣,痞痞一笑,顺手将一锭银子放在说话者手上,“小哥辛苦了,今夜耽误你休息,明儿可得好好补补……另外,今晚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小二接过银子,赶忙点头:“客官放心,小的明白!”

青衣兴致不错,看着小二一副了然的表情,打趣问:“你明白?”

小二满脸坏笑,伏近青衣耳边道:“这五更半夜的,除了佳人,还能有谁能留得住您啊?再说,你这好兴致都写在脸上了,不用说,定是与佳人有约……”

青衣笑着拍拍小二的肩膀,道:“知我者,小哥也……”

小二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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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静啊”猫小三由衷地感叹,“这路白天走着还好,晚上还挺吓人的……”

忽然从附近不知哪家隐隐传来两声笑,猫小三吓了一跳,在心里骂了句:“大半夜的不睡觉,傻笑什么!”

骂完了,猫小三突然想到,这个时候,天行那家伙应该早就睡下了,自己就这么冲进去把人家从被窝里拽出来,也不甚合适,况且……况且,那家伙万一裸睡,自己岂不尴尬……更何况,虽然天行那家伙被绷带缠得跟个粽子似的,但是他那两个朋友看起来可不是好惹的,自己夜里送上门去,若是他们一冲动,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喊救命又没人在跟前,万一,万一他们要杀人灭口……

猫小三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新生活还没开始呢就结束了?不行,决不能允许这么悲哀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得找个地方先度过今晚,有什么事,明儿个白天再说,白天大家都比较清醒,比较不容易冲动……

猫小三打定主意,一侧头,看见不远处有家客栈,门口微微有些光亮,再顺着这条街往里看就是黑黢黢的一片……猫小三不禁有点后脊发凉,谁知道再往里走会遇上什么事情……不如,就在这客栈先住下吧。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住客栈呢,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流程……反正,反正先给钱肯定没错……

猫小三跳下驴,牵着小花,内心忐忑地向客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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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马尾镇‘镜花潭’那酒不错,此刻倒是想喝上一杯,”青衣望着那轮清月,“否则岂不辜负了这清幽月色!”

“要不怎么说您是雅人,咱是粗人呢,”小二叹道:“咱就知道天黑睡觉,哪里想过看什么月亮?怪不得那些姑娘们都喜欢像您这样风度翩翩的公子呢!果然就是不一样!您这招就是传说中的‘调调’吧?嘿嘿,下回咱也试试,省得二丫再嫌弃咱没有调调……”

咚咚咚!

小二正傻笑着,忽然听见敲门声又起。

“呦,这又是哪位啊?”小二远远看了一眼门,和青衣商量,“要不您先去大堂等着,我打发了这人,就去给您上酒!”

“有劳小哥了。”青衣拱手,瞟了一眼大门后向大堂走去。

小二将门打开一条缝向外看,正对上向里看的一双乌黑大眼睛,俩人都吓了一跳。

“大半夜的,作死啊!”小二骂了句以安慰自己受到惊吓的心脏,把门大开,见了眼前的景象,先是一愣,惊讶道:“大,大恩人,您这是……”

猫小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个闪身进了门,把几个铜板放在小二手心,悄声道:“大晚上的耽误您休息,实在抱歉,我和我家小花要在这儿留宿一晚,麻烦您给安排安排……另外,今晚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小二只觉得这话听着有点耳熟,想着今天晚上是怎么啦,怎么大家一个个都净忙着做些“天知地知”的事……

“大恩人您放心,马尾镇这么些个客栈,您能选中咱家,那是多大的荣耀啊!”小二把钱还回到猫小三手中,“这钱我是万万不能收!我若收了,掌柜的还不骂死小的!您要是看得起小店,就尽管在这儿住着!咱马尾镇的人可都是知恩图报的!今儿碰巧三楼还剩一间上房,我这就陪您上去……”

见小二如此客气,猫小三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本来深夜打扰就怪不好意思的,上楼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了!您还是先帮我把小花安顿好吧!”

“成,您说怎样就怎样,”小二把手上的灯送到猫小三手里,“您从那楼梯上去,三楼,往左一拐,右手边那间就是!”

猫小三道了声谢,便向着那楼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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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把驴安置好,取了一壶镜花潭,又拿了些现成的小菜,往大堂走,心想今儿个算是睡不上觉喽,不过想想那块沉甸甸的银子,觉得不赔。

“您久等啦!”小二把菜摆好,酒斟好,“您慢用!”

青衣似不经意道:“今夜倒是热闹,刚回来的这位,该不是和我一样逍遥去了吧?”

“哪儿呀,”小二道,“您猜是哪位?居然是咱马尾镇的大恩人!”

“她?”青衣皱眉。

“是呀!不过说来也怪,咱大恩人一到晚上向来不在镇里的,怎么今天……”小二想了半天,“唉,咱这脑子想也是白想,人家的心思,哪是咱们凡夫俗子可以揣测的……”

“她住店?”

“是!说来也巧,就在客官您对门,保不齐明早一推门,您就见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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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小三拿着灯上了三楼,往左一拐,刚走到里边,忽然想到自己有贪睡的毛病,一旦睡着了,别人叫醒都难,更别提自己醒来了,若是误了时间可就耽误大事了……不行,还是得嘱咐小二哥明早来叫自己才好!

猫小三一转身,往回走,又站下来,想,女侠手册上不是说要自立自强么,以后闯江湖又不能每次都靠别人叫醒,这种坏毛病还是从现在开始就学着改掉吧!

猫小三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很满意,看了看四周,自言自语道:“右手边……”,遂伸出右手,再往旁边一指,呐,就是这里啦!

推门进去——

果然是空房间,没锁,也没人。

猫小三点亮桌上的灯,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回身看到床铺,离家出走的兴奋劲儿已然散去,忽然觉得困意袭来,也不知道是几更天了,平日里这个时候,自己睡得正香呢……迷迷糊糊之中,半眯着眼睛,摘了头花,脱了外衣,蹬了靴子,一头栽倒在床上,上下眼皮打架,隐约之间,仿佛看见柜子上还有个包袱……

咦……我不是把包袱放在桌上了么……

唉,看来自己是太困了,眼都花了……果然是得好好睡一觉了……

猫小三把脸埋进枕头里,渐渐,进入了梦乡……

青衣上楼,不由得思量起今日之行。

今日前来马尾镇,不知什么缘由,对那所谓的大恩人猫女侠起了好奇,又见到了那姑娘仗义救人的一幕,不由得兴趣更浓,路上又听说,那姑娘朝出夜隐,似通神明——因为自己是向来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便想亲自看看那姑娘是否真的如传说一般灵异。

在张府外面,看见那驴车,车尾有一卷草席,想来以前这镇上的人寻不到她的踪迹,多半是因为她晚上回去的时候,便把草席放下来,车一行动,草席便拖地一般,把车和驴蹄的印记都抹去了,再加上她对地形熟悉,速度又快,跟踪的人又不敢跟得太紧,所以才无法觅得行踪。

可是今天,那姑娘急于翻墙,不曾把草席放下,自己便钻了这空子,沿着车的印记,悄悄跟随,最终,觅得了一隐秘的世外桃源……

但,,既然初衷只是好奇,那么找到了,便罢了,青衣终不曾进入那隐秘的村庄。

因为青衣知道,世间本就有太多秘密,太多是非,自己无法评判,也不想牵扯其中。就像自己对于这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只是兴趣使然而已,到了明日,到了别处,对于她的记忆便会淡忘,即便还有重逢的时刻,自己也会像陌生人一样,与她擦身而过……

人生不就是这样么?

除了自己,什么都无法掌控,与其看着身边的人和事如繁花一般,盛开,凋零,不如闭上眼睛,不见,清净。

这些年来,醒在胭脂丛,醉卧温柔乡,忙时琴棋书画,闲时纵马天涯,从不允许自己为任何事物所牵绊……外人都道自己逍遥,可谁又知道,这逍遥的背后是怎样一种不得已……

不是没有想过改变,只是,不知这世间还有什么,能让自己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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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整理了一下思绪,看看,已经到了三楼客房。

向左拐,左手边的客房是自己的房间,青衣走过去……

……

嗯?

灯?

怎么屋内会有光亮?

难道是小二为自己准备好的?

还是……

青衣谨慎地轻轻推开房门,只见——

摇曳的火光映着少女恬然的睡脸,大大的床上,那因熟睡而蜷曲着的身躯显得那样娇小,惹人怜爱,屋内暖暖的灯影,在这清冷的秋夜中,荡漾开来,一如一枚青石,投掷入湖,激起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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