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车内的微光,甘擎模糊的眼神从车移到自己手腕上:凌晨两点半。
浑身没有力气,骨头酸痛,她勉强动了动快没有知觉的腰,还搂着她的墨兆锡长哼一声。
墨兆锡果真是真性情啊,在车里这么狭小的空间里睡姿都不带变的,敢情这厮是把她当枕头了。
夜静得令人心头发颤,空调的温度不低,她却还是有些冷,起身把墨兆锡的外套扯过来想要盖上,呼吸均匀的主人被惊动了。
“嗯,你冷吗?”墨兆锡孩子气地揉揉眼睛,支起手臂,垂头看着她,眼神迷蒙,像个刚睡醒的大男孩,一点不像刚才疯狂的那个人。
甘擎精神恍恍惚惚:“有点。”
墨兆锡赤膊把她仍在发烫的身子捞起来,抱进怀里。
“这样还冷?”
墨兆锡把她往自己身上按“那这样?还冷?”
甘擎:“墨兆锡——”话出了口,竟然还是哀求的语气,甘擎无可奈何只能委屈地说,“我想回家。”
墨兆锡她的脸亲一下:“好了,我送你上去。”
甘擎下意识一躲:“我自己行。”
“我不行!”墨兆锡不容她置喙,把人打横抱起,带出车子,在甘擎的半推半就、踢踢打打中,上楼,开门上。
墨兆锡发现她身子烫的紧:“是……是你好像被小甘意传染了。”
“什么?”甘擎瞪圆眼睛坐起来,顺着墨兆锡的手指望过去,是她和甘信一起陪甘意看的病,她又怎么不认得,认命地叹一声,“唉,看来我又要休假了。”忽地,一脸紧张看向墨兆锡,滑稽地捂住嘴巴,声音不清晰,“墨兆锡,你得没得过?”
墨兆锡的眼神渐深,微微怔楞,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再抬头时,嘴角多一抹欣然的笑,她总算长点心,还知道关心他。
“我……得过了。”没让甘擎多怀疑,墨兆锡俯在她的耳边低声嚅嗫,语声里带着笑意,“你养病的这些天……照顾你的工作我预定了。”
墨兆锡给甘擎量了体温,好么,38度2,怪不得她烧得眼睛都不爱睁开。
看到甘擎身上的水疱,他能第一眼就坚定出来是水痘,是因为大学同学里有个20几岁还不幸感染水痘的先例,他当时还恶作剧地把人家水疱当成青春痘给挤破了,害得那位同学的脸上现在还有一块浅浅的疤。
墨兆锡一边给当年的受害者打电话,一边从小区里走出来:“喂,你得水痘的时候都吃些什么啊,有没有特别要注意的地方?嗯,不能吃刺激性强的,不能吃蛋白质高的发物……不能抓,这个我知道,嗯,绿豆汤……打抗病毒的针?这个,她恐怕不会听我的……。”
对方狐疑:“谁啊,得水痘这么倒霉?”
墨兆锡停下脚,舒展肩膀,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嘴角勾起,很自然地答道:“我女朋友。”
“女,女,女朋友?!”对方连连惊呼,“这么倒霉!做你女朋友简直比得水痘还倒霉!”
“少跟我啵啵!”墨兆锡无所谓地掐断电话,这个女朋友怎么能跟过去的比,他会让甘擎觉得幸运。
墨兆锡挂断这个电话,又连着咨询过几位交情还不错的医生朋友,其中包括攀岩俱乐部里的一名军医柏邵心。
墨兆锡从便利店挑几盒蔬菜水果和一包绿豆,还有一小瓶红星二锅头,途经药柜,又买上一卷纱布带回甘擎的家。
最后,“甘信”这俩大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时,他有点心虚:“找我什么事?”
“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女朋友’就是我姐啊。”甘信想了想,这话说的还有点不对,如果墨兆锡另有“女朋友”,那他和甘擎若有似无的暧昧又算怎么回事?
“这个……。”看来有点要瞒不住了,“这个……你先稍安勿躁。”
甘信这边在电视台的监控室里,越来越坐不住,起身走出来:“你刚刚在兄弟们之间春风得意地散播‘女朋友得水痘’的传言,我能不燥吗?我说,你也太……告诉你,墨兆锡,我不会留情,我下班之后亲自去告诉甘擎!”
墨兆锡再想解释一下,甘信已经挂断了,他扶额,他刚才给朋友打电话的语气真的很春风得意?这帮崽子竟然几分钟之内就把他第一次正经八百叫一个女人“女朋友”的事实传开了!
宝宝番外
墨宝宝出生于仲夏,墨雒骁和安鑫在得知甘擎怀的是儿子的那一天就开始翻字典,直到甘擎住进医院待产,二老也没做出最后的决定,这不,事到临头了,安鑫快刀斩乱麻:“老墨,你如果再不给个痛快话,我就用最原始的方法抓阄决定了啊,既然杨姐把这么艰巨的任务给我们,过两天小擎就要生了,我们一定得给个答复不是?”
之前两人想了大概与十几个男孩的名字,一直下不定决心,挑来捡去,哪个名字似乎都不错,墨家是传统的建筑世家,男孩起名都按家谱来,墨雒骁翻出家谱,查一遍,墨宝宝这代的男孩中间都应该带个“宁”字,两个人便为了选第三个字绞尽脑汁。
说起建筑世家,墨兆锡算个特例,学到半路改修法律,其实后来安鑫想,也许这和墨兆锡很小就听说当年那个女孩的妈妈是法官不无关系,她不禁感慨,她儿子追女孩的长线放的是有多远啊,真真是“放长线钓大鱼”,最后甘擎还是被他搞到手了。
夫妻两暗暗决心,既然儿子已经彻底离开建筑界了,不妨把孙子培养成建筑师以弥补在墨兆锡身上留下的遗憾。
在去医院的路上,墨雒骁还在纠结:“‘轩’‘乾’‘铮’这三个字哪个最好?”
开车的是安鑫:“刚才不是抓阄决定‘轩’了吗?‘墨宁轩‘不错啊,宁轩,宁轩——”安鑫美滋滋地乐出来,马上就能看到孙子喽。
墨雒骁沉沉出口气:“好吧,就宁轩,我打电话告诉兆锡。”
“哎哎,先别打了,他忙着呢,等孩子出世的时候,我们再告诉他们。”
“你是不是也还没决定啊。”
“没——这不是还有考虑的时间吗?”
两人正争论着,安鑫街道墨兆锡的电话,才得知甘擎已经进了特护病房。
婆婆和妈妈到底是不一样的,婆婆在为孩子名字烦恼的时候,妈妈根本没有那个心思,担心全都落在女儿身上。
甘擎是从上午九点多开始阵痛的,疼的满脸虚汗,脸色惨白,杨颂英和墨兆锡幸好都在身边,不会儿,安鑫和墨雒骁也到了。
因为甘擎住的是特护病房,隔音效果好,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一疼就开始大叫,这种阵痛真的是和人生中经历的任何一种痛楚都比不了的,她每次都叫的撕心裂肺,墨兆锡每听一次,心头一抽,急的额头冒汗,连声安慰她,手给她当靶子用力攥,但男人在这个时候无计可施,也只有着急的份。
“老婆,要是男人能生孩子,我肯定不会让你遭这个罪!”
甘擎恨不得咬他几口,让他也尝尝这滋味,可现在她什么话也说不出,一张嘴就是一声大叫,或者痛苦的呻吟。
墨兆锡心疼得无以复加,守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双手,轻轻的吻,在她耳边不停絮絮叨叨:
“老婆,我终于知道你多么爱我了,不爱我你不会为我们的孩子受这份苦。”
甘擎很想冲他翻个大白眼,但现在她疼啊疼,痛啊痛,全身都是麻木的,恨不得马上真的翻白眼算了。
“老婆,你最伟大,以后这小子长大后要敢向你顶半句嘴,我非揍扁他。”
“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巧克力,你要不要吃点?还有巧克力棒,你以前说很好吃的那家。”
“用力抓我,别,别留情——”
“没事没事,乖,乖,别怕,我在你身边——”
在阵痛的期间,医生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看宫颈打开的程度,来来回回无数次了,最后终于决定推她进产室。
杨颂英坐在特护病房的沙发里提心吊胆地双手握着,安鑫则在一旁安抚她:“没事,没事,小擎和孩子都会健康康的。我和老墨决定了,孩子叫墨宁轩,杨姐你看怎么样?”
杨颂英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些:“宁轩,不错,就叫这个吧。”
安鑫一时还有点犹豫:“……其实,还有两个也不错,要不,杨姐,咱在想想?宁乾?宁铮?”
墨兆锡听的是又气又急:“妈——这几个字你和爸都磨蹭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有结果?”
“咳,给孩子起名时大事,不得慎重吗?”
墨雒骁知道儿子着急,把他唤到一边,开始讲自己当年在产室外面等的情况:“三十年前,我比你现在的样子还着急,当时哪有这么好的条件,分娩室和走廊只隔了一扇门,真是声声入耳啊……。”
婴儿的啼哭在下午五点的时候才从层层紧闭的分娩室传了出,总算划破墨兆锡心中的惊悸,他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整个人都快蹦了起来。
这个时候其实墨宝宝已经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快一个小时了,护士先把孩子抱出来给家属看看:“谁是甘擎的家属?”
墨兆锡立刻冲了上去,语无伦次:“我是,我是,我是爸爸。”
护士不由一笑,知道这位的意思是他是孩子的爸爸,便把宝宝递进他的怀里:“小宝宝3.35公斤。”
安鑫也迎上去,敲了儿子一个爆栗:“你是丈夫。”
墨兆锡哪管那么多,眼睛一直盯着墨宝宝,小心翼翼接过来,嘴巴高兴地合不上,和孩子打招呼:“嘿,嘿,儿子——等等,护士,我老婆呢。”
护士:“产妇马上就出来了。”
墨宝宝还没睁眼睛,头发油黑,睫毛也很长,皮肤却红红的,十分脆弱的样子,墨兆锡抱着他,呼吸和脚步都是轻的,用手指肚摸了下他的脸蛋,眼角湿润,这是他和甘小擎的宝宝啊,以后没有任何一件事一个人可以将他们分开。
甘擎随后被推出分娩室,墨兆锡把孩子放在安鑫怀里,和杨颂英一起追过来看甘擎。
她已面无血色,睁眼的力气似乎都已用尽,耳边一声声“小擎,小擎”不断重复,她才勉强撑开眼皮,看了一眼,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大概二十几分钟过去,甘擎才情醒过来,身边影影绰绰的,安鑫和墨雒骁也都还没走。
“妈——”
杨颂英第一个反应来,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哎哎。”
安鑫连忙去叫医生,做完检查,医生说一切正常,再观察个三四天就可以出院了。
三个月之后,墨宝宝最终定名为墨宁轩,户口是在他满月的时候他爷爷去上的,在派出所户籍管理处,墨雒骁还是犹豫了阵,最后还问了句工作人员:“姑娘,你说墨宁轩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吧?”
“大爷,挺好听的。”
墨雒骁松口气,肯定说:“墨宁轩。”
其实,墨宁轩还有另外个名字,那就是墨大宝,因为甘擎太喜欢女孩了,咪咪的话她有认真考虑,如果可以,将来还想要个墨小妹,何况,她现在生过一个孩子,甘擎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困难能把她打倒,墨大宝降临的同时,一个活脱脱的女金刚也诞生了!
甘擎对墨大宝是母乳喂养,小家伙的眼睛又大又亮,头发黑黑的,喝奶的时候,眼睛惬意地一眯,小手里抓着另一个,好像一边玩一边用餐,食量大得很,直到小肚子喝得圆圆的才肯松嘴,乖乖地睡觉,墨兆锡会把孩子接过来,帮他打个奶嗝,然后再放在婴儿床里摇一摇,墨大宝醒着的时候是小磨人精,睡着了才是小天使。
墨兆锡看着墨大宝,手里摇着婴儿床:“甘小擎,你觉不觉得墨大宝越长越像我啊?”
甘擎涨奶涨的厉害,胸围整个上升了两个cup,晚上睡觉的时候尤其难受,戴上哺乳妈妈专用的内衣,甘擎累了,想睡觉,翻过身,心里想,这孩子越长越开,简直和他爸爸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尤其那双眼睛,一看就是他墨兆锡的儿子。
墨兆锡放下手,从后面环住她的腰,那个得意啊,一辈子的骄傲都在现在体现了:“你说是不是啊?宝宝的眼睛和嘴巴鼻子都很像我,你说,我的基因是不是很强大?”
甘擎恨恨地转过来,掐他腰一把:“你怎么那么烦人,我生个孩子半条命都没了,凭什么儿子长得和你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墨兆锡一惊,好像自从结婚前一天两人提过一次他们小时候见过面之后,便再没有说过这个话题。
“我小时候?”
甘擎委屈地点点头:“嗯。妈把你满百天的照片给我看过,太像了。”
“原来是这样啊。”
“嗯,那你以为什么样?”
墨兆锡讨好地亲亲她的脖子,慢慢向下,吻住她胀满的胸口,另一手在她腰间揉啊揉:“没什么。”
甘擎叹息一声,手指伸进他的发间,哼声说:“我在担心,宝宝如果以后长的越来越像你,桃花运不断,我的烦恼是不是比妈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