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亮了,风轻云淡,是出海捕鱼的好天气。
陆陆续续的,小渔村开始热闹起来,韩老五也眯着眼睛,打着哈欠,推开了门,看了一眼天色,咧着嘴笑了笑,这样的天气,今天的渔网肯定会是个大丰收。
正准备叫媳妇出来一起收拾渔具,不经意的一眼,却扫到了墙角的那个襁褓。
略微一愣神,韩老五疑惑的走了过去。
襁褓中的小男孩此时已经醒了,小小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没满周岁,小脸冻得有些发红,却是没有吵闹,看见韩老五也没有显得害怕,双眼直愣愣的看着韩老五,似乎没有感受到恶意,“咯咯”的笑出了声。
韩老五四下望了望,却是不见人影,摸了摸脑袋,有些不知所措。
“老婆子,你快过来!”韩老五对着屋内喊着。
“来了来了,这不是还早嘛,急什么!”韩老五媳妇拿着一些捕鱼的工具低着头走了出来。
韩老五抱起小男孩,走到忙碌的媳妇身边,“你先别忙了,看看!”
妇人抬头看了一眼,也是满脸惊讶,跟韩老五一样四处望了望,没有看到任何人,“这是谁家孩子,若找不到岂不是要担心死了!”
韩老五愣愣的说道,“我看着小孩身上衣物干净的很,也没有受到什么惊吓,怕不是别人故意遗弃在这里的吧!”
妇人一愣,似乎想不到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男人也会想到这些细节。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心意相通一般,各自看透了对方心里的想法。
长久以来,夫妇俩最渴望的,就是有个自己的孩子吧。
然而老实本分的两人,却是瞬间把这个想法压在了心里,但看向这个小男孩的眼光,却是越来越喜爱。
沉默了半晌,韩老五叹了口气,道:“老婆子,要不今日就别出海了,在家等等吧,兴许他爹娘会找来!”
妇人点了点头,无声的赞同。
回屋简单的弄了点食物给孩子吃下,妇人便抱着小孩不松手了。小孩也是惹人喜爱,不吵不闹,妇人逗弄几下,便开心的大笑,一旁的韩老五也是跟着乐呵呵的。
两人不时的望着屋外,心里有几分期待,也有几分担心。
不时有人路过韩老五家门口,问清楚情况后都笑着让夫妇俩把孩子留下,两人也都是半开玩笑的回应着。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夫妇俩心中也是越来越喜悦。没有人丢了孩子会整整一天都不来寻找的,兴许真的是别人故意遗弃的。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这么狠心,但夫妇二人却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孩。
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妇人抱着小孩,一口一口的喂的鱼汤,满脸的幸福笑容。韩老五拖了张破椅子坐在一旁,不时的逗弄几下,简单的小幸福,夫妇俩从来也没有体验过。
“老婆子,给他取个名吧!”韩老五乐呵的说道。
妇人没好气的瞪了韩老五一眼,回道:“我连自己叫什么名都快忘了,你随便想一个吧!”
韩老五摸着脑袋想了一会,道:“咱也不是啥好人家,也没啥大的想法,就希望孩子平平安安的吧,那不如就叫韩平吧!”
“韩平,好啊,好听!”妇人脸上乐开了花,抱着孩子轻轻的抖动起来,“平儿,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小男孩似乎也为自己有了名字而感到高兴,嘴角微微上扬,随着老两口一起笑了起来。
日升月落,被风浪拍打了无数年的海滩始终都是那副模样,就如同渔村里的人家,日复一日过着相同的生活。而在韩老五来看,却是觉得生活与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孩子到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孩子父母始终也没有过来寻找,这样韩老五夫妇彻底安下了心,渔村的居民也都知道了韩老五得了个孩子,纷纷来探望过,也送了不少吃的用的给孩子。朴实的村民们是打心眼里为韩老五感到高兴,大伙都知道他最遗憾的事情,如今这点遗憾也不复存在。
每日早上起来,夫妇俩都感觉被巨大的幸福包围着。妇人已经不随韩老五出海了,每日都在家中陪伴着韩平,而韩老五虽然一个人捕鱼有些辛苦,却依然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时间飞逝,韩平也一天天的在成长,从会咿呀学语,到蹒跚着会走路,每一点进步都让韩老五夫妇心中平添无限的喜悦。当韩平第一次清清楚楚的喊出爹娘的时候,两人更是激动的老泪纵横,对韩平的宠爱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一年,韩平六岁了。
渔村中央有一个不大的广场,平日里村里的小孩没事就会来这里玩耍,韩平也不例外。
这一天,韩平与几个小孩打闹,不知怎的,把一个小孩推倒在地。本来小孩子玩闹也没什么,那小孩却一时气不过,站起身来指着韩平大声说道:“韩平,你有本事跟你父亲出海的,就会在这欺负我们!”其余的小孩也轰然笑了起来。韩老五夫妇对韩平的宠爱早就街知巷闻。寻常人家孩子这个年纪都被家人带着出过海,就韩平母亲因为太疼爱韩平,一直不愿意让韩老五带上韩平。
少年心性,永远受不得这样的指责。
韩平也不服气的说道,“出海就出海,明日我就跟我父亲一起出海,你们等着瞧!”
话音刚落,哄笑声更刺耳了。
“韩平,得了吧,你娘怎么会同意让你出海!”
“就是,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公子,应该生活在大户人家,怎么会在我们这个偏僻渔村生活的!”
而那个被推倒的孩子也跟着说道:“说不定他亲生父母本来就是大户人家,谁都知道他是韩五叔捡来的!”
。。。。。。
这话音一落,韩平的脸色变了,而其余的孩子也都看着说话的小男孩。这小男孩也似乎有些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愣愣的不敢出声了。
这些年来,关于生世的问题,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韩平自己也知道,但从来没有人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过。
“对不起,韩平,我不是故意的!”那小男孩带着歉意对着韩平说道。
韩平满脸的落寞,没有理会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众人,即便他们此刻都脸带歉意,韩平还是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已经没有了玩耍的兴趣,韩平低着头,离开了广场,往自己家走去。
而那些小孩,也面面相觑的各自散去了。
回到家,韩老五媳妇看着韩平满脸落寞的样子,忍不住关心的问道,“平儿,怎么啦,是那些小孩欺负你了吗?娘等下去找他们大人去!”
韩平望着母亲,这个没有血缘关系却对自己百般呵护的妇人,想起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宠爱,刚有的一点点情绪也随之消散。“娘,不是的,我。。。。。。”话到嘴边,韩平停了一下,犹豫了一会,随后小拳头一紧,挺着胸膛说道:“娘,我明天要跟父亲出海!”
妇人愣了一下,随后紧张的说道:“那怎么行,平儿,海上风云莫测,很危险的,要是碰到什么情况,你照顾不来,那不是。。。。。。”
“娘!”韩平打断了她的话,“别人家孩子像我这么大都出过海了,我不要让他们看不起!”
妇人望着韩平,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开心,但是她打心眼里不愿意韩平去冒任何风险,起码等他再长大一点吧。但是看着韩平一脸的坚决,她又不愿打击韩平的积极。“那等你爹回来了跟他商量一下吧!”韩平点点头,转身往自己屋内走去。
妇人看着韩平的背影,有些不舍,又有些欣慰,“孩子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