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无痕缓身,背向她所听到声源的方向,似是不想再说什么。伊湄知无痕看不见,转身就是明摆的对她做的,她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如何都张不开嘴,该怎么说呢?一切原本就是一个阴谋,只是在无痕把一切都说与伊湄时,他们就那样反过来设计了她?
伊湄使劲眨了眨眼睛,还好,当初流落街头她把一生的泪水都流尽了,现在再难受也不会失态了。双手渐渐握紧,任指甲把掌心柔软的皮肤刺出红印,只有这样她才能尽量让自己接下来的话语平稳些:“只是要委屈你些日子,过些天我会放你出去的。”
说完伊湄转身便走,那样快的步伐,似乎害怕身后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会害她一般。
也是伊湄快步,未能听到无痕那一声自唇间逸出的轻笑,那样轻,似乎是在笑孩童的天真一般。不是天真吗?是吧,无痕不傻,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血盟真正需要的事自己身后的辰翎宫。
而自己那样信任伊湄,自己在宴会上失踪,辰翎宫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伊湄,况且,伊湄的手里还有那块令牌。无痕不知道辰翎宫是否最终成了血盟的工具,但她唯一能确定的是:拥有着暖香楼乐师和辰翎宫人这两重身份的自己是一定要成为替罪羊的。若辰翎宫因为自己而成为了血盟手里的刀,那辰翎宫就必须扛下这个刺杀的罪名,被朝廷记恨的同时也会为江湖所不齿,若辰翎宫未出手呢?呵呵,那自己这样一个暖香楼的余孽也不可能存活下来。
不过想着无痕倒宁愿以余孽身份被处置,这样起码心里负罪感不会那么强烈。若真的辰翎宫因自己而中了血盟的圈套,那现在有自己这个筹码在手,恐怕辰翎宫之前的“第一宫”的名声也将不复存在,而同时还要防备朝廷的报复。
算了吧,无痕放松自己的身体靠在了后面的铁栏上,苦笑一声断了脑子里的那点想着要追根究底的念想。无痕不是那样一个有执念的人,相反的,她很脆弱,也很腼腆。不喜与外世联系,不仅是因为不懂人情世故,还有她心底那些对于人性的害怕。在更多的时候,遇到了问题,她也想逃避,不想去面对那些丑恶的本质。就像现在,结果都已明了,她已经成为了一颗棋子,为别人铺平了道路,那又何必再去纠结到底自己是怎样的愚蠢,怎样的被别人利用呢?
不过,呵,她不想知道,却有人那样的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她呢。牢狱中阴暗潮湿,连时光流转似乎在这都无法被感觉到。一晃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一抹微光就那样直刺进无痕的眼中,把本来昏沉的无痕弄的一滞,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我只是来看看……”玉儿似乎一时有些语塞,
“嗯,看过了,你可以走了。”说着无痕闭上了眼假寐。玉儿刚要出口的话一堵,看着无痕那淡淡看不出表情的面庞,又想起那个现在还了无生气的女子,顿时怒火攻心,声调都不得得提高了几分:“你什么意思?你现在不过一个阶下囚,你凭什么认为这都是我们欠你的。”
“呵呵,我似乎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这样着急起来了。”无痕还是那样淡淡的,似乎没什么能激怒她。而这个表情也终于让玉儿急不择言了起来:“呵!我就看不惯你的这幅模样,我与伊湄相依为命这么久,我看着她一路走来那样的不容易,现在好不容易,她就要报仇雪恨了,可就因为你,让她那样痛苦,之前她骗你是那样的矛盾、不愿。当初她自卖进入暖香楼,后来因为报仇才进入到血盟。你一直以为她在骗你,可是她在身世方面从未骗过你,本来她一个大户小姐,却家道中落受人冷眼,她那样的恨,这几年来,她哪日不是想着如何强大,如何打败那些曾经嘲笑过她的人。可现在呢?因为你,现在还了无生气,她本来还有大好的前程,现在就因为你,她什么都想放弃,就想放你走……”说着玉儿似是气急,无法再说下去。
无痕抬眼,突然对着玉儿一笑,笑里充满了讽刺:“你说的真好听,可是呢?我似乎还在这儿呢。我不是圣人,同时我也不是一个恶魔。当初我欠她一条命,现在我们两清了。“你!”见着无痕这样的油盐不进,玉儿怒极,抄起腰间的剑,一跃而起冲着无痕便刺去。
无痕却还是不动,淡淡的似乎不知外界光影。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挡在了栏杆外面,手中长剑挡住了玉儿的进攻。
玉儿看到来人,立即顿住回身后仰,一个后空翻稳落在了地面。还未站稳,玉儿却是立即行礼道:“见过右使”,那男子面无表情的脸上听到这话却出现了一丝讽刺:“怎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右使么?主上说过不准动这个女子,你怎么还敢违抗命令”
“我·······”玉儿语塞。
“出去!”还是冷冰冰的语气。玉儿不甘心似得又看了无痕一眼,转身离开。那男子转身看了无痕一眼,不再说话,转身也离开了。
而无痕背靠墙壁,终是无力疲软了下来,若自己早就被人算计,那到底自己做了什么?又有多少事是她还不知道的呢?
这时无痕脑海中又不禁冒出疑问来,按理说自己在宴会之上曾对那三皇子江梦琰撒了药粉,那药粉是自己所制,毒性不大,只会让人神经麻痹,却也不是那样容易解,无痕当时要的只是他那一个时期的慌乱而已。
但是这么久了,怎么会完全没有人提起这事呢?而自己现在就在血盟,他们怎么会不来找自己这个下毒的人呢?
越想越觉得没有头绪,忽然脑仁一疼,无痕的意识差点消失。
不禁苦笑一声,看来之前自己还真的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现在不过这样几日的潮湿阴冷自己就有些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