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下一半，周围大片大片的红晕，火烧一般的云霞形状诡异，广袖长舒，面前的红衣摇曳，人影翩跹，金辉给万物镀上一层金纱，余晖醉了大地，佳人醉了他。
我看着他，转身朝他挥袖，银光一闪，宇文成都两指夹住一根银针，“清清。”
“都哥！”我停下来不满的看着他，“你一定没专心看，这都能发现，我生气了。”
宇文成都无奈道，“不许耍赖，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
我耸肩，“被你发现了。”
宇文成都不知从哪摸出一瓶酒喝了一口递给我，“你这么做又是何苦，不让我听信徐道长的话，你又这么做，把我扎晕，自己独自赴战吗。”
我喝了口酒，靠在他肩膀上，“因为我害怕啊，害怕，非常害怕，你总是不知不觉突然就不见了。”
他道，“如果我再次不见了，你会想我吗？”
“你敢！你再敢一声不吭的丢下我，我就跑到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让你怎么也找不到。” 我直身起来，挑衅的看着他，“但是我却可以看到你，看着你后悔痛苦也不出来见你。”
“不对。”他没有我预想的求饶，顺着我的话说下去，“我这么可恶的人，你最好躲到一个连看也看不见我的地方。”
我抓住他的衣襟，“你是不是又要留我一个人，让我等着你，我告诉你，我不同意，这次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会让你再也找不到了，你休想甩掉我，休想。”
他拍着我的肩膀安抚，“不会的，不会的，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我们还要回天宝山……”
“可我等你好久好久了，我不想再等了。”看到他侧过脸躲避的泪光，我凑近他的耳边，呵气到他的颈中，趁着恍惚，指尖的寒光向他的肩后刺下去，我决不允许你再次离我而去，那种痛一次就够了，这次换我来保护你，我会让李元霸乖乖的自杀，无论什么代价。
银针没有刺中他的穴道，我的身子便僵住，宇文成都面对着我，不再掩饰脸上的泪痕，在我瞪大的眼中慢慢拿下指尖的银针。
“我选让她活着。”这是一句包含他所有认真和感情的承诺
徐茂公递给他一个瓶子，“那将军可要看好了，清清姑娘的个性你比我们都清楚，她的体质特殊又精通医术对药物敏感，普通迷药不管用，这里面的药或许能用到。
“对不起，我骗了你。”他吸吸鼻子，闭眼平复情绪，露出一抹笑，“清清，记住自己说的话，我这么坏的人总是丢下你，到一个我永远也找不到你的地方，忘了我，清清，忘了我……”
拼命摇头，口中发不出一个音节，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克服在身体里扎根的困意，毫无作用。
“清清，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要失言了，不能跟你回天宝山了，对不起，睡一觉起来你会发现什么也没发生过，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无论噩梦还是美梦，梦醒之后，什么都没了，好好活下去。”可怕的是我仍有意识，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吻伴着泪在额头、眼睑流连，却无法伸手抹平他的伤痛。
晨曦第一缕光刚露头便被厚重的乌云遮住，十里崖西边离人岗上的茅草屋中灯火跳跃。
“她就托付给你们了。”宇文成都坐在床上抱着宇文清清，“三日后，她就会醒了，她醒了之后……”
之后……宇文成都在心默念一遍之后发现无话可说，“算了，你们好好照顾她。”
“师叔我们自会好好照顾。”红拂终是不忍，“你呢，有没有话留给她。”
宇文成都摇头，把人放到床上，起身时发现自己的衣襟还紧紧攒在她手里，眼泪奔涌，他低头顺势吻吻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手指，在抬起头前收起泪水，头也不回的大步迈出。
今日，天晴的格外好，朝霞似锦环绕着晨阳，赤炭火龙驹全身渡上一层碎芒飒爽非凡，昂着头等待主人走近，宇文成都跃上马背，飞奔了两步打马停下来，回头，目光做最后的流连，朝阳让身后的草屋熠熠生辉。
九年前下山之时，晨曦，绿树，山峰和你，一如今日之景，谁预料昨日重现，已物是人非初衷不见。
“都哥，你要记着回来，安全的回来，我会等你，一直在这儿等你。”
一袭青衫的女孩仿佛要和周围的绿叶混在一起，招手呼喊。宇文成都再看一眼茅屋，扬鞭抽在马上“驾”一去不复还兮。马声嘶鸣，红拂站在屋前，山路上渐行渐远金甲红衣的将军腰背直挺，去意决绝，恍若天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