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默不禁笑了,她就知道春意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即使是死,她也相信春意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死。前身模糊的记忆中,就有她这个身体曾经不小心落水。春意立刻跳下水,把言默拖出水中。春意不懂得游泳,但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春意做到了,但她却沉下去了。如果不是一个春意对她有恩的粗洗婆子经过,听到言默的求救声,及时把春意救了。世界真的很奇妙,没有春意帮过那个粗洗婆子,就没人会救起春意,如果没有春意,她也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能活过来的感觉真好,以前无论多么苦都能活下来,没理由这样的生活就不能活下来。
“是不是很好奇小姐将要去做什么?”言默眨了眨水灵的大眼。
春意急急地点点头。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去向母亲请安啊,这么久不去,别人会说不孝了。”然后神秘地笑,预示着不单单请安那么简单。
言默站起来,目视前方,带着不容置喙:“是时候会一会那个可爱的母亲了,走之前也要拿回点利息吧。”
言默就只带上春意,让春意指路去到林张氏的福锦园。
下人远远地看到言默,都有些疑惑大小姐的到来,也有人急急进去禀告。言默走进福锦园的外厅坐着等候着林张氏到来,还不忘叫下人上一杯好茶。抿了一点茶水在嘴里,用舌头轻轻触碰,品尝。果然好茶,比她那里的茶都好上一倍,就是泡茶的人功夫差了点。没有等太久,言梦也有点懒洋洋地进来了。
言梦瞪大眼睛很惊奇地看着言默,声音有些尖锐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母亲不是说了,在出嫁前你都不用来了吗?”
言默幻想着能不能扎她几针,让她痛上几天。她以为她想来的,总不能别人狠狠地扎自己一针,还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而且她们还不单单是扎她一针那么简单,简直就是一刀一刀地砍在她身上,如果不是她们提醒林立徐还有个德王侧妃死了,林立徐会想到那一层。算计算到她头上来,她已经很大度地不太计较了,现在只是来添点堵而已,顺便算计点东西。
言默捏起手中的杯盖,碰碰杯口,再抿了一口茶。“妹妹这天早上怎么就这么大气性呀,你,你的称呼,妹妹的礼仪学去那里了,连姐姐都不懂得问候一下。妹妹也即将嫁给太子了,可不能如此了,毕竟妹妹上头还有个不是吗?”
言梦听言默提起这个就来气,言梦最讨厌别人说她是个做小的。现在做小又如何,凭她的姿色和手段,以后能母仪天下可不一定。
言默也不会就这样就算了:“哎呀,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听说过太子正妃也是和妹妹一样都是娇滴滴的美人,以后一定能和妹妹有相同的话题,也听说太子妃是个能干的,还没出嫁前,小小年纪就帮着处理家事。倒和妹妹是一样的人,一样地聪明能干,也很受太子宠爱。和妹妹应该能相处在一起的。”言默笑眯眯地说这番话出来。
言梦疑惑地看着言默,她是在提醒自己吗?她会知道这些事情和劝她小心太子的那个正妃吗?哼,这些事情谁不知道,正妃能得到太子的宠爱,自然她也能。不过听到言默所言,也知道正妃应该不是个简单的,并不如言梦之前在学堂跟她相处过一样看上去那么无害了。如何挤掉太子正妃,这让她好好地掂量一番,把警惕心提了上来。
言默了解言梦,是有些小聪明,学东西也快,野心再大也要有这个能力,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的傻瓜,再聪明也有限。前身经常被人挤悦,还被人排挤。太子正妃和这个好妹妹没少在后面推波助澜,没人敢和将来的太子正妃作对,也没人会维护她这个不受宠爱的嫡女。结果就是前身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自卑,悲观地看待一切。也间接地让前身自杀,前身对她们的恨意可是极深的,言默也不介意帮死去的她排衍一下恨意。
言梦不是认为言默这是在提醒她吗?言默也不介意她误会,不过言梦和太子正妃本来就是站在对立面的,只不过言默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更好玩而已,火上添把柴还不容易么。让言梦更警惕太子妃,也间接地把她们之间的斗法变得更有趣,更精彩。
言梦不会让人觉得自己不识好歹。“刚刚过来让姐姐笑话了,是言梦失礼了。妹妹也是担心姐姐才这样说话,请姐姐见谅。也多谢姐姐的提醒。”言梦低声细语的对言默说
有些事情做过了可不好,太热情只会适得其反,言默本身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言默不再说话,也不理会言梦什么反应。只是还在一边喝茶,言梦见言默并不理会她,也不再客套,作乖乖状地坐在另一边。
与此同时,林张氏就从帘后走了出来,坐在上首的位置。不知道林张氏在那里听了多久,不过言默可以肯定,该听的她都听了。
言默和言梦站起来,向林张氏请安。
林张氏慈笑:“都坐下吧,我这里规矩虽严,但这些虚礼就不必做太多了。”
林张氏锐利的看向着言默,像要把言默看穿一样。言默也不在意,眼观鼻,鼻观心地任由她的审视。
室内的气氛有点沉闷,好一会儿林张氏才收回放在言默身上的眼光。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打破沉默。“言默经过这次大病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互相友爱。梦儿还真应该多多听听你大姐的话,不能再任性。”
言梦见自己的母亲说言默的好,面色沉了沉,抿了抿嘴唇。但却应和林张氏的话语:“母亲说的是,以后女儿会多多请教一下姐姐的。”
入耳的声音让言默的心底抽了一下,提高了一下警觉。在脑海过了一圈,想到本来任性单纯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性格变化太快。即使没人怀疑自己不是原装货,也会怀疑之前给人的刁蛮任性是不是装的。
言默把头低下,喃喃道:“都快嫁人了,能不懂事点吗?”声音不大也不小,控制在刚刚好让林张氏听到的范围。
在林张氏的角度看就像言默是因为害羞而做出的娇态。
不过言默很快就抬起头:“母亲也知道我快嫁人了,女儿来这里是想看看女儿的嫁妆,等去到王府好作个准备,安排合适的人管理。”
当言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众人同时一愣。
随后,林张氏和言梦升起一抹不屑,演戏的功力,言梦毕竟年轻,经历的也不多,所以表情的控制始终不如林张氏,也有股冲动劲。言梦掩嘴偷笑。“姐姐说的什么话啊,好像母亲会私吞了姐姐的财产一样。”
言默捏起声音,尖声地说:“我就是不放心怎么样,出嫁前连自己的嫁妆一点点都不清楚,难道等我嫁过去王府后,被下人私吞财产或者是被下人怎样捏都行?”
言梦也不认输一样,带着怒气说:“这样说就是说母亲会亏待大姐你,母亲安排的人你不还不放心吗?哼,还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眼红红地看向林张氏“母亲,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她的嫁妆是和我一样的。”
言默心里偷笑,这个言梦故意找桩,但却不知道她这反而是在帮言默啊。
“我就是不信又怎样,她是你的母亲又不是我的。为什么她就不可能亏待我,为什么她安排的人就能让我放心?我不管,有什么理由不给我看我的嫁妆,难道你们心虚,说什么和我的嫁妆是一样的,只不过是笑话。”
言梦的呼吸明显有些喘,也开始加深呼吸。用手指指着言默,骂道:“你说我母亲什么时候有亏待过你,吃的穿的少你了,还是少了仆人服侍了?”
言默露出倔强的表情,但心里已经把言梦从头到脚鄙视了一番,没错,吃的穿的没少,仆人也没少。但把言默当二世祖一样供起来,难道就对她好?言默不是之前的那个言默,可不吃这一套。外面的人只能说是言默刁蛮,任性,可不会说林张氏不好,连女戒都完全不让之前的言默接触,用心之险恶啊。
林张氏本来想多观察一下言默,不过看见言默和言梦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吵起来,心底那一丝怀疑散去,但也忍不住地大力地拍了一下身边的木桌,“你们都说够了没有,有没有一点作为闺阁女子的自觉。学的礼仪都学到那里去了。”
言默交叉手臂抱,合上嘴唇,神态高傲,颇为桀骜不驯,言梦掀了掀嘴角还想说什么。被林张氏狠狠一瞪,乖乖地闭嘴。
林张氏见都闭上嘴,就开口说:“默儿想看嫁妆也是人之常情,至于安排人手管理,母亲就帮你都弄好了。这些人的卖身契过后都会交接给你,这该满意了吧。”
言默摆出一副不满意的嘴脸,愤愤不屑地说“你说过后给我,过后是什么时候,院子里就只有春意的卖身契在我那里,其他人的卖身契连影子都没见过。有时候想教训一下丫鬟也要看别人的脸色,我可没那么大方。而且我听说二妹院子里面的丫鬟婆子的卖身契都在她自己手上。我院子里的都不给我卖身契,会舍得把那些人的卖身契交给我。母亲的好话我听得多了,现在我嫁妆都不想看了,我就要这些丫鬟婆子的卖身契怎么样。”
林张氏听到这些话,胸口上下起伏,深呼吸一下,平静下来,对身边的余嬷嬷说:“去,把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的卖身契都拿来。当初是你叫我收好的,现在就把这些都给你,你满意了。”
言默面色阴沉,沉默在一旁。
当余嬷嬷把盒子捧出来时,言默起身抢过盒子,故作查看,但实质是检查秋实的卖身契是否在里面,见到秋实的卖身契也在里面。便放下心,脸上不显声色。
“满意?”言默更加嚣张地说:“还给我提当初,如果不是今次我这次在鬼门关走一趟,我还不知道卖身契这么有用。就我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当然不满意,最好把我嫁妆里那些陪嫁也一并给我了,我就满意。”
林张氏把手按在心口,看来这次是被言默气到了。言梦立刻走过去帮林张氏轻抚背后。
“你的嫁妆里的人的卖身契到你结婚那天自然送到你手上,现在你滚,滚,直到你出嫁那天都不要让我看到你。”
言默转身走人,嘴里还喋喋不休的说:“你让我滚,我就滚那不是很没面子,我就偏偏慢慢走。”林张氏听到这话,气得瞪眼,指着言默的后背,想说出的话卡在喉咙里。言默慢慢踱出门口的时候,又加了句:“你不想看到我,我更不想看到你呢,老太婆。”当然老太婆这三个字说得非常小声,只有紧紧跟着身边的春意隐隐约约听到。但唇形还是能看到一点的,林张氏已经被气得差点昏过去。
古人真不经气,现代人即使你骂他祖宗十八代,也能当你在说空气。果然在污浊的空气里更能培育出她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才,想当年,从孤儿院里出来后,面对所向披靡的三姑六婆,也能镇定自若,无视之或者把人气走的本事。也感叹一下过往,自己算不算是能人所不能。
随即嘴角也升起了一抹嘲笑,想起现代的生活,有好的医术又如何,还不是不能治好自己失眠症。过五关斩六将地考入古武学院,以为可以凭这点不会再受人欺负,但怎样都斗不过学院中的古老家族和里面权势。把辛辛苦苦攒来的钱咬咬牙就拿去学琴,学舞。到最后导师说了句,你学得已经很好了,只是你的音乐没有感情,落了下剩,不要灰心,等你学会将感情融入琴声中,你会是最棒的。这不是对她判了重刑吗?她经历过这么多,也试过一边回忆一边弹,不过弹出来的琴音却全走调了,她自己也没有勇气去听她弹琴的录音。舞蹈的导师更是一句让言默泪奔了,“你确定你是在学舞,而不是在演僵尸?”
言默苦笑,她努力跻身于人群中,但偏偏像个傻瓜一样每次都是被排挤在外的一个。就像和世界格格不入,融不进去,究竟是那个世界不适合自己,还是自己不能适合那个世界呢。谁知道呢?现在的言默只有一个愿望,不求名与利,也不求可以融入这里的生活。只知道她要为了自己,不再在意外界的言语。要活着由心,要活得快活,要得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