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心里有着惧怕,但她仍是丝毫都不后悔。
洛念棠满脸戒备地瞅着他,双手快速地阻在自己的胸前,惟恐他再对她做出些什么来。
顾宸伸手抹了把唇角的血,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那目光让她心里直发毛。
“胆子肥了,恩?”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恨不得将她撕成两半来泄愤一样。想来也是,两次亲吻,两次都是没有好果子吃,换着是谁都会生气的。
洛念棠没有吭声,只瞪圆眼警惕地望着。
见她如此,他冷哼一声,猛然大力将她往前一推。
洛念棠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身子下意识地跄踉了一下,抵着桌沿的背梁往后一倾,跌卧在了桌面上。
桌子上的东西顺势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局面天翻地覆,成了她怎么都料不到的状况。她有些措手不及,呆愣了几秒钟,便想用手肘支撑起身子。
然而,一道黑影瞬间遮住了头顶上所有的光亮,突入其来的重量让她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不要――”
洛念棠昂着头,仰望身上的男人。
他的眼里充斥着的是汹涌的怒火,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处于一个怎样的劣势下。
不再是,她能逞能的了。
洛念棠从未碰过这样的情况,她的心早就乱成了一团,就连声音都带着明显的抖意。
“你……你放开我……你想做什么……放开……”
她不敢像方才那样挣扎,这样的劣势即使挣扎也没什么用。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所以,她选择了哀求。
然而,水眸里的惊恐似乎取悦了他,顾宸微勾唇角,带出一抹嘲笑,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她。
“你的胆子不是挺肥的吗?怎么?摆着一脸的可怜兮兮做什么?”
她的世界向来都是单纯犹如白纸,这样如同黑暗一般的隐晦是她没有接触过的。二十二年来,自她有记忆开始,她就被他保护得好好的。与其说她不谙世事,倒不如说他给她看的世界,只有最美好的那一面。
而如今,他亲手将为她塑造的美丽世界用力推垮,让她看见了这个世界另一种不为人知的黑暗。那些……虚构美好下隐藏的丑陋。
这是她逼他的。
如果她乖乖地留在他的身边,那么说不定他还会继续如同以往一样用心去为她抹去那些丑恶,让她得以保有一辈子的纯粹干净。
可是,她却选择了宁子默,选择了从他的身边逃离。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再为她守住那一角的干净纯白。
是他亲手为她塑造的美好世界,那么,就由他来亲手摧毁。
全身禁不住地全身颤抖,洛念棠的眼里是散不去的惧怕。她望着这个男人,感觉身体的温度在一瞬间被抽空。
冷,前所未有的冷,冷得直教她哆嗦。
他的手放在她的两臂旁边,扯起的唇角噙着嘲弄。
“宁子默没有对你做过这些吗?还是说,你勾不起他的兴趣?”
她已然惊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看了她一眼,脸上尽是嘲讽。
“确实是太稚嫩了些,还不足以勾起男人该有的兴趣。那么,就让我来教导你,该如何让一个男人对你产生兴趣吧!”
话音刚落,他便一把擒住了她两只手的手腕。
他接下来的动作,让她的身体猛地一颤,满是惊恐的双眸瞪大,不敢置信地瞅着面前的这个的男人。
他的面靥上不再是她所熟悉的温和内敛,也没有了过去对她又爱又恨的宠溺。有的,只是让她心生怕意的东西,一些足已将她撕毁的东西!
“你做什么?我不要!放开我!顾宸!你放开我!放开!”
她的腔调带着明显的哭意,一声声地哀求着。
双手被他擒住,高高地举至了头顶的位置。
他眼里的黑更深了些,肆无忌惮地望着身下的她。
洛念棠眼眶泛红,豆大的泪珠滑落脸颊,沾湿了两鬓的碎发。
“放了我……顾宸……求求你……”
他懒懒地抬眸,带着讥笑瞅了她一眼。
“求我?你之前不是质问我,凭什么掌控你的生活吗?若不是有我护着你,你会过得那么安宁?洛念棠,在这个世界上,别人并非有义务必须对你好。你长在洛家,你应该记得你十岁那年,你爸漠视你所做的那些事情吧?”
顾宸的话,残忍地勾起了她曾经痛苦的一段回忆。
洛念棠记得,她婴儿时期从亲生母亲那里被带进洛家大门,大伙都不太待见她,就连父亲洛阚与她也不太亲近,更是在她十岁那一年开始彻底地漠视她的存在。
那时她正上小学,虽然总是想尽办法讨好淡漠的父亲,但父亲脸上的厌烦是一天比一天明显。她记得有一次,洛阚应酬回来,她乖巧地捧着热茶想要给父亲醒酒,却不料酒醉的父亲竟然一手打翻了茶杯。
滚烫的茶水烫伤了她的手臂,小小的她痛到嚎啕大哭,可没想到身为父亲的洛阚并没有关心她被烫伤的伤口,而是抽出皮带用力地鞭打她。
那些痛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挥落在她身体上的痛连带着委屈的心痛,一并折磨着她。
记忆太过于遥远,年幼的她只隐约记得当时洛阚嘴里骂着一些类似“贱货”的难听话语,如果不是顾宸恰巧从楼上下来喝水,恐怕她那一次会死在父亲的皮带之下。
事后,洛阚说他当时喝太醉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洛老爷子念了几句,这事也就算过去了。洛念棠没有半分责怪父亲的意思,她觉得是自己的缘故,导使洛阚不太喜欢她,所以,她便愈加地努力,想让自己成为父亲感到骄傲的女儿。
她整整努力了十二年,可洛阚却始终没有正视过她的存在。倘若不是有顾宸在,恐怕她在洛家只能一辈子当个透明人,也绝对不可能体会到所谓的亲情。
他说得没错,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他在护着她。
从十岁开始,他便充当保护者的身份守在她的身边,无时无刻照顾着她关心着她,更是容不得让她受半分的委屈。
她很感激他,但她没有办法因为这份感激而献出自己一生的自由。她不是他的禁俘,她做不来他手里的洋娃娃。
她缓缓地勾起一笑,仰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你是在提醒我,你过去对我的好,都是有条件的么?”
不等他说话,她便接着往下说。
“那你想让我拿出什么东西来跟你交换?我的身体吗?是不是我给了你你想要的,你就会如我所愿地放我自由?”
当年的伤早就已经痊愈了,甚至连细小的疤痕也都彻底消退没有丝毫的残留了,就仿佛不曾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来一般。
但是,却并非已经消退不存在了,就代表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顾宸望着这个女人,她泛红的眼眶尽是倔强的神色,她死咬着下唇,头发有些凌乱。即使如此狼狈,她仍然不愿意屈服。
薄唇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看着她好半晌,突地勾唇一笑。
“如果,我说是呢?”
他在试探,他以为执拗的她必定反抗,但他怎么都没有料到,在听到他的话后,她竟然缓缓地阖上双眸,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
一股怒火瞬间涌上了心头,他眯起了黑眸,紧紧地盯着她。
“很好!”
说着,他便覆身上前。
她的身子倏然僵住,就像是紧绷的弓一样,在他覆上来的刹那,不敢动弹分毫。
洛念棠紧紧地闭着双眸,屏住了呼吸,心底一再地劝服自己,很快就好……
原本想要将那一切留给她最爱的那个人,可如今,她爱着的那人痛恨着她,她的家恐怕也无法回去了……倘若那些东西能换取她一生的自由,那么舍弃掉又有何妨?
这一刻,她想了很多。
她想着得到自由后的自己应该是怎样的。
到处去旅行?去寻找属于她的快乐?到国外留学?还是找一个不嫌弃自己的人就这样一辈子?
她幻想着无数的可能,独独不愿意去想面前的这个男人,和以后自己与他会变成怎么样。
这是一种折磨,火里来水里去,令人足以发疯。
洛念棠真的想了许多,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顾宸会放过她。
当顾宸覆于她身上时,她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心里一再地安慰自己,她洛念棠不在乎。
虽然她在心里一味地告诫自己,但是,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害怕,害怕这她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所以,在他稍稍退开,站到一旁整理略显凌乱的衣裳时,她还在怔忡之中,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放过她。明明她就在他的身下,而他只需狠下心肠,他就能让她从此变成他的人。
顾宸整了整身上的西装衬衣,斜睨了一眼那仍在愣神的她,没有吭声,抬起步伐走到门边,拉开门走了出去。
厚重的门板“碰”的一声关上,室内重新恢复了该有的静谧。
她平躺在办公桌上,空洞的双眸直直地望着头顶上白漆漆的天花板。
顾宸没有要她,可是,她明显感觉到了他腿间的硬绷,但是,他在最后却选择了抽身离去。
为什么放过她?这……不像是他的性子。
是打算给她一个教训吗?
洛念棠噙着一抹自嘲的笑,慢慢地让身子滑下桌子,腿禁不住一软,便瞬间瘫在了地面上。
落日的昏黄光线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她抖着手拉下自己的衣服,蹒跚着脚步走出了总裁室。
身体仍然是无法控制地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她用手环着双臂,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在无人的空旷走廊上。
当她回到X大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她没有胃口,不想到食堂去吃饭,只能赶快回到宿舍去睡一觉,把方才噩梦一般的事情彻底遗忘。但她没有料到,当她推开寝室的门,面对的竟是已经打包好的行李。
她当初入学的时候,带来学校的东西并不多,因为洛家距离X大也不算太远,没有必要把所有东西都搬过来。林颖曾经算过,她留在X大宿舍的全副家当就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旅行背包,简单得仿佛随时都能走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