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多小时,林静估摸着手术大概已经结束,就和王玉又上楼去探望陈家明。
因为担心陈母过激的反应,林静和王玉只能偷偷地向护士们打听陈家明手术后的情况。
护士说,他的麻醉药效还没过。还在昏迷中。伤口缝合得很好。只是可惜,本来要出院的人又要耽搁一段时间了!
林静听了这才放心,心里又始终放不下,想着如何才能再见上他一面。
王玉劝她:“那就从门口走一趟吧,就看一眼。你也知道,他母亲的性格本来就很强悍,万一气出病来也是给家明增加烦恼!”
林静想,王玉的话也很有道理,那就假装从病房路过看一眼。也许陈家明的母亲不会注意到她。
可是想着容易,真正走到门口的时候,林静的腿好像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动。
陈家明躺在病床上,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想必还在熟睡中。病房里安静极了!陈母背对着门口坐在他的床尾处,看着他出神。王雅芳也陪在旁边,在病床的另一头收拾着床头柜。
她呆呆地看着,房里的陈母又站起来,说是要给陈家明打水洗脸。陈母转身,幸好房门本就是半开,也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两人。
王玉在一旁用力拉她,小声地劝她:“走吧,走吧,看见了就了不得!”
林静拨开王玉的手,真不想走。她真想推开房门走进去,堂堂正正的走进去,而不是在这里偷偷摸摸地看。她关心陈家明有什么错?难道就连让她看一眼都不让吗?
这时,陈母端着水盆从卫生间走出来,从门上的玻璃窗一下子看到了林静。
她顿时气冲冲地用脚拨开门,愤怒地低吼道:“真不要脸,赶都赶不走你!”说完,“哗”地一盆水从头到脚,泼在了林静的身上。
陈母一双眼睛怨毒极了,好像毒蛇一样,如果能够对她们放出毒液,相信她早就放了!
她低声地警告林静:“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哪怕我死了,也绝不允许你们两个在我儿子的身边打转。”说完,她就关上了房门。
林静浑身上下被这一盆水都浇透了!所幸林母打的水本来是给陈家明搽脸的,因此还是热水。
王玉虽然站在林静身旁,也没有幸免,半边身子也溅湿了好多。
她拉了拉林静说:“走吧,这样被人嫌弃,何苦呢?等家明醒了再来吧!”
林静低头不吭声,眼泪又流了出来!
过道里都是水,幸亏没有波及到其他人。来往的人看到他们这副狼狈样,都诧异地盯着她们看。
王玉看着有气,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是在这里站成石头,他妈也不会心软让你进去的。”
她使劲地拉林静,硬是把她拉离了这里。
走出医院,一阵冷风吹来,林静立即打了个喷嚏。身上的热水早已经变成冷水,被寒风一吹,整个人好像泡在冰窟里一样。
王玉焦急地说:“赶快回去,万一病了可不是好玩的,你也是刚出院的人啊!哪里能够受这种罪?”
回去的当晚,林静就发了高烧。
林静这一场大病烧得连床都起不来,还是老妈跑去社区找了相熟的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退烧针,勉强撑到了医院。
清醒之后,林静还觉得可惜,因为这间医院近的缘故,老妈没有把她送进陈家明所住的医院,自己又少了与他相见的机会。
到如今才知道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好像蚂蚁噬骨,一点一点,起初你是毫无察觉的。等到你知道的时候,它已经是入了骨头了!
从来都是讨厌那些为爱忧伤的人,可是林静觉得,自己已经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个男人,世界上没有了他,地球还是照样转!林静,你怎么能够为了一个男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罔顾自己父母的担心?
可是理智知道,感情上却由不得自己。她只能任由思念疯长,任由它蔓延,铺天盖地,侵蚀自己的整个心房。
三天之后,林静终于出院。
她第一件事就不是回到家,反而是打了个车去陈家明的医院!她太想念陈家明了!见不到他的这几天里,感觉世界都变成灰色!比黑白还要让人压抑的灰色!
医院里依旧人来人往,林静踩着沉重的脚步,心情压抑地步向陈家明的病房。
可是病房里床上躺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陈家明完全不知去向。
她呆站在房间中央,整个人都傻了!
床上的病人问她找谁,她傻傻地说了句:“就找这个病房里的人!”
老大爷带着重重地痰音说:“哦,你是说住在我前面的人吧,听说转院了!”
林静问道:“那您知道他转了哪家医院吗?”
这个问题自然是没有答案的。陈家明的母亲本来就是为了避开林静,又怎么可能随便让人知道他们转往哪间医院?
她又去问了护士站,可是护士站的护士哪里肯告诉她?陈母不但转院,还亲自跑到院长办公室告状,说医院保安太差劲,所在楼层的护士也都无视病人的安危,任由闲杂人出入。陈家明的第二次受伤完全都是院方的责任。
现在这层楼的人都恨死陈母了,每个人都扣掉了年终奖,辛辛苦苦一年,都是白费了!林静来打听,连忙赶她走!
林静无奈地走出医院,想想没法,只得硬着头皮去陈家明的家。她去的是陈母的那间房子,从外面的院子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门窗紧闭。如果是陈母住在这里,门窗一定会打开的。
她在门口守了很久,都不见有人回来。就连陈家明请的保姆阿姨也没看到。向邻居打听,有人说陈家明的母亲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了?算算时间,恰好是出事的那天。
林静懊恼地回到家里,倒在床上再也不肯起来。
她想尽了一切办法找陈家明,公司里他已经休假,网上更加是找不到人。打他的手机,接电话的肯定是陈家明的母亲,到后来,连电话号码都换了!
林母看着心疼,嘴里唠叨她:“从前家明天天来家里的时候,你都板着脸不理人家。这下子知道想人家了,可见不着人了!这人哪,该珍惜的时候就要珍惜。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卖!”
林静听着母亲的唠叨,心里好像刀割一般的疼!奇怪的是,这种疼痛反而让她心里感到好受!总比那蚀骨的相思要令人好过。
她好像疯了一般,找出市内所有大医院的电话号码,一个一个打去询问有没有一个叫做陈家明的病人,得到的答案却都是没有。
如果想要藏起一个人让她找不到,实在是太多的办法。
王玉来过,张君来过,却都无法让林静高兴!
实在是看得难受,林母偷偷打电话给诸卫平,希望诸卫平能过来哄哄她,让她开心。
简单的林母只是想着依诸卫平开朗的性格,应该可以劝劝林静。
诸卫平一来,倒是牵动了林静的心事。
她看着诸卫平好半天,直看得他心里发毛,才对诸卫平说:“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
她乞求地看着他:“帮我去问问你表姐,陈家明现在到底在哪里?她一定知道!”
那样哀伤的眼神,让他看了都觉得难过,印象中的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高不可攀,骄傲绝顶,目高于天。此刻这么低声下气的恳求。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她所有的卑微和忍耐都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别人。就连现在的温柔也都是为了别人!
诸卫平听了心里有气,一股酸意忍不住冒了出来!
他赌气说:“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我是你们中间牵线的红娘吗?我明明是追求你的好不好?我脑子抽了才会告诉你啊!”
林静没有说话,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诸卫平故意逗她说话,讲笑话她听,自己笑得捶胸顿足,林静却好像面瘫一样,没有任何表示。
他又邀她上街,她却摇头说没兴趣。
去看电影?也不想出门,总而言之,就是懒得动!
诸卫平被磨得没了性子,只有嚷着说:“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我去找我表姐去。”
林静听了,终于笑了,眼里带着湿润对他说:“谢谢,谢谢你!”
诸卫平没好气地说:“你当然要谢我了!正常人都做不出这种事,也只有我才做得出来!”
他又小声地嘀咕:“我那个表姐是个人精,她能告诉我吗?”
无论如何,林静想,总是有个希望!
只是连诸卫平都找不到答案,那就只能等陈家明自己病好了来找她。可是要等多久呢?
林静在家足足等了一个星期,转眼就是除夕了!
新年已经就在眼前,可是最想在一起的那个人却完全不知去向!
除夕这天,诸卫平突然打了电话,说中午过来吃饭。
对此,林家人自然表示欢迎。
诸卫平是提前给林家拜年的,从他进屋,林静的眼睛就一直跟着他。看着他和自己的爸爸妈妈问好,看着他自来熟地用手掂起桌上的菜偷吃。她就是不开口问他。
她怕,怕一开口听到的答案会让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