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玉家回去,林静心神恍惚不宁。
她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花了这么长时间出国散心,原以为可以把他忘记,怎么一听说他病了,这颗心又挂了起来了呢?
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睡不着,第二天早上起来,竟然挂了两个熊猫眼。
起床不久就接到了诸卫平的电话,第一句就是责怪她,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林静很无奈:“就算我不告诉你,你现在不也知道了吗?”
诸卫平哼哼了两下,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酸意:“要不是我刚才和张君聊天,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林静感到头疼,张君的嘴巴真快啊!
大概最支持诸卫平追求自己的人就属张君了吧,在她眼里,诸卫平和自己都帮助过她,因此她一心希望他们这对“姐弟恋”能成功。
“她真是多嘴,自己的事情都一塌糊涂了,还有心思操心别人的。”
诸卫平依旧哼哼卿卿:“我们是别人吗?算起来,还是小丫头重感情,不像你这种轻熟女,太物质,太功利!张君可是把我们都当成她的好朋友了”
林静轻笑。
想起昨天王玉说的话,林静犹豫了下,终于问了出来:“你表姐和他,还好吧?”
“他?哪个他?”诸卫平明显地装糊涂。
“别绕圈子了,我说的就是陈家明。”
“不知道,我哪里去打听那么多事情呢?和我又不相干。怎么呢?你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算了吧,当我没说。”
放下电话,林静暗暗骂了句自己笨蛋。人家是有未婚妻的,你还以为没人会关心吗?就算眼睛真的有什么,应该也是小问题吧。当初陈娇爸爸那一拳,只是把门打破,木屑飞溅进了陈家明的眼睛里,医生都说了没大碍,自己还担心什么呢?
第二天,张君和妈妈一起来家里玩,林静也就将这件事丢在了脑后。
张君现在将林静看做了自己的知心大姐姐,什么话都和林静说。比如学校里有两三个男生在追求她,比如自己的同学中居然还有的是同性恋,比如发现自己的同学里居然还有人被包养,总之,什么事情都和林静说。
两个女孩在一起谈起八卦总有无限的精神。
此刻的张君有点心事重重,她抱着林静的小黄人抱枕,靠在林静床上,心事重重地对林静说:“姐,周立军放回来了!”
张君妈妈一直在帮周立军活动,所以林静知道迟早有这一天,不过此刻看张君却似乎不是很高兴。
她温和地对张君说:“你不是一直盼望着这一天吗?怎么了?他回来了你反而不高兴呢?”
张君有点苦恼地说:“不知道为什么,从前我日日盼着他回来了,可是现在他回来了,他不理我了!”
林静听了心里了然,由此对周立军也产生了好奇,她想了下问:“他是怎么一个不理你呢?”
张君噘着嘴:“过新年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回来了。我和周妈妈一起去火车站等他,结果他看到了我,对我很冷淡。”
林静轻笑,附耳张君说:“怎么个冷淡法?没有抱你?没有亲你?”
张君听了大羞,握起小拳头捶了林静一下,嘴角却止不住的上弯。
两人笑闹了一阵之后,张君才说:“立军哥回来在超市找了一个理货员的工作,每天都说很忙,刘家村太远,他在这里租了房子住,每周都要回去一趟,照顾周妈妈。我想着他忙,有时候主动去那个超市里找他,他总说他在上班不理我。”
林静开导张君:“他说得也很有道理啊,如果因为和你说话就不好好上班,谁都不会要这样的人做事的。”
张君很沮丧:“不是那样的,我是趁着他午休的时间过去的,我也知道他有个工作不容易啊!所以我在他中午吃午饭的时候过去,我还请他在外面吃饭。可是他说我大手大脚太浪费,还说自己吃外面的盒饭就好了,就是不肯和我去餐馆吃饭。”
林静听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劝张君:“他说的也是为你着想。你现在还是学生啊,自己也没有开始赚钱,他一个大男人还要用你的钱,肯定是不愿意的。”
张君很委屈:“那是我平时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再说了我去找他,妈妈也知道,都没说什么,怎么他反而还不高兴呢?”
林静其实心里非常清楚。张君妈妈表面上不反对张君和周立军的来往,其实心里却很不情愿他们继续有联系。
试问哪一个做母亲的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囚犯?哪怕这个人是无辜的,是被他们陷害进去的,她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女儿还年轻,有的是大把的锦绣前程,她费劲心机上张君读大学,就是想让他们之间产生距离,让张君多接触一些优秀的男孩子。
大学里的年轻人,书读得比周立军多,见识更比周立军多,也比他会玩。她就是希望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点一点地影响张君,然后让他们慢慢断了联系。
张君妈妈曾经拜托林静在这方面开导劝解张君,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离开周立军,去过自己的日子和人生。
这件事让林静还真不好办,站在张君妈妈的立场,她也没错,无非是一片爱女之心,站在周立军的立场,也是很无辜,无端被人冤枉坐了几年牢。而张君,就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了。况且现在的张君因为环境的改变,从前的戾气和固执也收敛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大方,虽然在陌生人面前少言寡语,可是在熟人面前还是放得开的。
林静正色问她:“你现在已经二十岁了,有没有想过大学毕业后要怎么办?想过以后的工作和生活吗?”
张君不假思索地说:“想过啊,我随便找个什么工作,和立军哥结婚,再把周妈妈接过来大家一起住,要是我妈妈愿意和我们一起住就更好了!妈妈反正也是一个人住,还不如和我们一起住。立军哥人好,一定会对我和妈妈都很好的。”
她想得很好很完美,可惜的是,林静知道,这个愿望几乎不可能。
“你现在已经上了大学,难道在你眼里,大学里没有比立军更优秀的男孩子吗?他就真的比你那些男同学更优秀?”
张君犹豫了下说:“有的,还是有很多男生优秀的,可是,他们优秀与我无干啊,立军哥对我这么好,我要是喜欢别人他会伤心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愿意你这样了?愿意你去寻找更好的,他觉得你们之间差距太大,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才会疏远你,希望你能和他断了联系?”
“那我就不上学了,现在就出去工作。”
林静吃了一惊,张君的态度竟然这么坚决。
她连忙劝她:“你怎么能这样呢?多少人想读书尚且没有你这么好的条件,你自己却要主动放弃,那样会让你妈妈很伤心的,她花了很大的代价和精力才让你有了现在。你这么任性可不好,难道你要气死你妈妈吗?”
张君哭丧着脸说:“林静姐,当初要不是我妈劝我,我也不会读书的。我妈说立军哥没读过书,将来不可能找到很好的工作,那样的话就不能赚到很多的钱,更加没有能力养活孩子和家人。她说,如果我愿意好好读书,将来找一个好工作,至少立军哥就可以轻松一些。我也可以让我们一家人过得好一点。妈妈这样说了,还答应以后不干涉我和立军哥之间的事情我才读书的。可是要是因为这样立军哥要离开我,那我读这个书还有意思吗?”
林静听了心里骇然,没有想到张君对感情的坚贞超出她的想象。她的爱纯净得如同一块水晶,不掺任何杂质,不计较得失,只在乎给予。相比之下,自己和陈家明之间的感情就有着太多的计较了!
他们之间永远在衡量自己付出和得到的有没有成正比,所以这样的爱才不会长久吗?
张君走了之后,林静想,也许她是该去看看陈家明了!
自己似乎对他有了怨怼,所以才在王玉提起他的病情的时候,是那样一副冷漠的面孔,现在想来,自己的行为太让人寒心了!
她这样想了之后,就给王玉打了个电话。
她直接问王玉:“你们去了医院看陈家明了吗?”
王玉故意逗她:“怎么?现在想起来关心人家了?心里还是过不去这道坎吧?”
“别和我绕圈子了!快点告诉我吧,他怎样?”
“不好,他很不好!”王玉很干脆地说:“医生说了,可能会有失明的情况啊!”
林静有点吃惊:“怎么会这么严重?到底是什么原因?”
王玉说:“眼睛本来就是人最脆弱的地方啊!好像他前段时间眼睛里进过异物,当时没有清除干净。而且那段时间他又转院,很多信息也不能及时反馈记录,总之,他现在就是要瞎了一只眼睛了!”
林静听了心里明白,一定是上次溅出的木屑做怪,可是这样的话,他未免太倒霉了!很多人眼里进了沙子还不是一样的揉啊,怎么就会没有事的呢?
王玉说:“这也只能说他倒霉啊!唉,现在想想,他妈妈的话还真是说对了,我身边的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倒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