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我不敢表现出来一跛一跛的让妈妈看见,就忍着痛在妈妈面前强装淡定,可是一到厕所上药的时候,我常常都会疼到眼泪花直冒。有一次我上药的时候,妹妹推门进来了,看见我伤口的时候就主动拿起药膏给我上药,我正想安顿妹妹别把我受伤的事情给妈妈说的时候,她忽然就从背后抱住我嘤嘤的哭了起来。她的哭彻底击溃了我的心理底线,已经好久不知道怎么哭的我竟然又哭了一次。虽然我们不是亲姐妹,但是她已经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了,知道心疼我,爱护我的亲人。我们惺惺相惜,我们彼此依靠。
另一个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医院里。
有一天我在厕所抹好药刚提好裤子,有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女厕所打算上厕所,看见我一脸惊愕便贱贱的用假声回我“没见过女生长的粗糙呀?”。他这么一说,我倒来气了,我见过不要脸的,可连不要脸还能坦荡荡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我便心一横,用脚踩住了厕所的门儿,手叉腰对着他嚣张。他一看人在屋檐下也横不过我,就对我服了软,“姑奶奶,男厕所阿姨正打扫呢,给把门反锁上了,我实在是不行了,江湖救急嘛。大不了请你吃饭好不好?”
他那张憋尿憋到通红的脸一下子就逗乐了我,我跟他打趣“两顿吧。”
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倒当真了,当天晚上,就看他拐着腿,大包小包的站在妈妈病房门口。我惊愕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他就把他拿棍子把护士围在墙角威胁护士说出我在哪里的故事生动的给我演了一遍。其实我知道,他是从一楼一间一间病房找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第一次见他,但就有一种很奇妙的熟悉感,一种我可以和他直接跳过与人相交时的前几步,直接会成为朋友的那种熟悉感。
他叫沈其琛,也住在这间医院里,不过住在骨科,因为踩空到无盖的下水道里造成的腿部骨折。当然因为这件事情,他恨透了全天下的下水道和某个地方人的事我以后会讲。
之后,他只要一有空闲就会过来找我,贴在病房玻璃门上做各式各样的鬼脸逗我乐。他爸妈工作很忙,医院里也没有特定的人照顾他,好不容易让他认识了我,他自然就像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缠住了我。
他如约请我吃完了两顿饭,就又打起了一些其他故意输给我的赌约,然后找出了一个又一个请我吃饭的理由。什么从医院门口到收费处是单数步还是双数步,什么妹妹今天会扎红色的脑箍还是黑色的脑箍等等都是我们两打过的赌,但一直都是我赢。
除了占他便宜,我也对他是做过一些贡献的。比如施计让那个一下课就来医院看他的小妹妹不再死乞白赖麻缠他。他说他不喜欢那个女生,就让我装成他的女朋友给他喂饭吃故意演给她看,气得人家小妹妹哭着走了,再也没来过医院。整个过程我尴尬的不知所措,他倒是很享受被我伺候的待遇,还故意给我说了一些肉麻的话让小妹妹听到。
沈其琛的恶作剧让我感触最深的就是如果一个人爱你,你做什么他都会开心,如果一个人不爱你,你做什么都没用。就像那个小妹妹之于沈其琛,就像我之于陈锡。
和陈锡分手,对当时的我来说,已经是所遭受的最大伤痛。
我不吃不喝不上课不说话把自己闷在被窝里整整三天。我是被饿起来的,我爬起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舍友们都换了我没见过的新衣服,仿佛人人都在实现着一场重新开始。我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惨白,嘴唇起皮,头发凌乱,表情僵硬,我咬咬牙跟自己说了句加油,却发现毫无底气。
我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淋雨,大喊,陈锡我想你。可是陈锡不会听见。
我给陈锡写了无数封的邮件,可是他一封也没有回。
我难过的时候,受挫的时候,会拨通陈锡的电话,但都是无人接听。
我把自己冻感冒,希望得到陈锡的怜悯,但是事实是,我终于扛不住了,自己去打针买药,在针头扎在屁股的一瞬间嚎啕大哭。
我看他在朋友圈里发了好看的照片,吃着丰盛的西餐点,魏智坐在他身边,笑的很甜,靠他很近。我发疯的嫉妒着,心痛着,然后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捂上几个小时,然后红着眼眶下去看书。
我参加散打实战,把自己摔的鼻青脸肿,才觉得自己心里会好受一点。
陈锡送我的仙人掌我一直护的很好,养不活任何东西的我把陈锡送的东西都照顾的很好。那段时间,为了出气,我用热水浇把那仙人掌活活烧死了。
为了挽回陈锡,我做的努力不只有那些。为了见陈锡一面,我出的第一次远门就是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北京。
我去了,陈锡来接的火车。30多个小时我没能合眼,我窝在窄小的硬座上任时间一分一分流过去,不吃不喝不上厕所。离他越近我心里就越忐忑。成都已经有点暖意的时候,北京还是零下10度。
我在火车站口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见等在风中的陈锡,格子衫,敛着扣子的风衣,有着我没见过的成熟气也没改掉我见过的幼稚气。陈锡说过“穿风衣的时候要是扣着扣子那怎么装X?”
我在站口愣住。我好想跑过去抱住他告诉他我想他,我又害怕他一张口我心里残存的期待也被打碎。
陈锡很友好很客气的招待了我,我们吃地道的北京小吃,逛地道的北京胡同。
在北京的日子里,魏智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其实是陪在陈锡旁边。本来就漂亮的魏智现在俏皮里夹了点成熟,更好看了。
魏智瓜子脸,有两只深深的酒窝,笑得时候眼睛迷成一条缝儿,好看极了。我记得以前在口语课上外教老师让我们写自己喜欢的男孩女孩标准,陈锡被抓起来回答问题,他说他喜欢瓜子脸,有酒窝,长头发,他每说一个词,全班就跟着起哄把他的标准和魏智对应起来。
而不知量力的我竟然偷偷的留了长发,每天拿着一只筷子戳脸,希望哪天能戳出来一个酒窝。
他们谈笑的那么自然,他们肆意的开着各种玩笑,他们说着我不知道的尴尬事,他们那么好。魏智落落大方的交待着陈锡怎么怎么样照顾我,一副主人的姿态,我努力摆出一幅无畏的样子可是心里明明就败下阵了,输的一塌糊涂。
正是陈锡对我的那般客气,让我觉得他离我好远好远。我还记得我们曾经也是无所顾忌的开玩笑讲笑话,我曾经知道他所有的糗事,我曾经不是他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