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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迟到的告白(一)

告别了刘捕快一家,落荷他们就在潭州继续行进,本是打算从潭州继续南下去大理,可是,途中却遇暴雨,马车也被漂进去的雨水打湿了。

车夫冒着大雨赶了好一会儿车,才赶到一处荒废的茅屋。他们浑身湿淋淋地躲进茅屋,马车上的行李也被大雨淋湿了,座位下面找出两件披风和落荷的衣物。落荷先在茅屋里换了衣服,然后苏青雨和车夫才进去。

这破旧的茅屋本身也是挡不住多少风雨,这有几个角落不漏雨也没有被雨水打湿。车夫试图找些干柴生火,但是,根本就没有可以生火的材料。苏青雨看那有些年老的车夫冷的瑟瑟发抖,就将自己的裘皮披风给车夫披上。而落荷换了干的衣服也就想把自己的披风给苏青雨披。可是苏青雨见落荷穿的也是单薄的夏装,就拒绝了。落荷没有办法又担心他会冻病了,就坐的挨近他,将披风分一半给他。

就这样,三个人在这个几乎要被暴风雨袭倒的茅屋里过了一夜。当第二天落荷被穿透屋顶照进来的刺眼阳光弄醒的时候,她自己靠在苏青雨怀里,而苏青雨的姿势仍是护着她的样子,恐怕他是一整夜都担心屋子塌了,会伤着落荷,而他自己却也时刻准备着用自己的身体来挡住所有的危险。

只是,当落荷的额头碰到他的下巴时,落荷才发现苏青雨的皮肤滚烫。

车夫驾着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疾驰,落荷与苏青雨坐在马车里。

苏青雨已经烧得昏昏沉沉,有些意识模糊。因为下了一夜的大雨把苏青雨的衣物全淋湿了,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给他换上,车夫就把苏青雨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苏青雨只穿着一条半湿半干的裤子,赤裸着的上身裹着落荷的披风。

“二哥,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到城里找到大夫了。”落荷抱着昏睡的苏青雨,她心里十分焦急,只盼着快点赶到城里。

“冷。”苏青雨缩了缩身子。

落荷又赶快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穿盖在他身上。

“许大伯,快到了吗?”她问车夫。

“姑娘,前面就是邵州了。”这车夫大家是他们在潭州时雇的,也是刘捕快给他们介绍的,他的老伴在一年前去世了,他的儿子因为取了个恶毒的老婆,就对自己的父母百般欺辱,女儿又远嫁了。于是这个孤苦的老人就答应了做苏青雨他们的车夫,后来,这老伯也随他们到达了大理,做了画院的管事。

到了邵州城,落荷与许大伯将苏青雨送到医馆,医生给苏青雨诊了脉,便让招呼下手去煎药。

落荷守在苏青雨床前,许大伯给她买了些糕点她也没胃口吃。看着躺在床上明明全身滚烫却还冷的发抖的苏青雨,她第一次觉得,这世上除了青末之外又有了一个人会让她这么紧张、担心。

自从青末出事以来,苏青雨对她全心全意的照顾和关心,让她觉得是父亲在天有灵,怕她一个人坚持不下去而让二哥走进她的生活,陪她去寻那找回青末最后的希望。

“落荷……”苏青雨闭着眼唤她。

“二哥,我在这里。”落荷坐在他的床前隔着被子扶住他的手臂。

这时许大伯把煎好的药抬了进来。

落荷将他的头抬起,把他的枕头垫高了些,本想将他扶起靠着枕头好喂他喝药,可是她纤细的手臂实在是没有多少力气,反倒一下子扑到了苏青雨身上,手还被他的头压在枕头上。

她尽量减小动静地想把手抽出来,可是,苏青雨的右手却伸出来轻轻抱住她。

落荷心中一怔,脸颊贴着苏青雨的脸颊,苏青雨脸上的滚烫好像传给了她,她的脸突的红起来。

“落荷……我梦见你了。”苏青雨虚弱的声音在她耳边摩挲着传来。

落荷愣愣地听着他的话,他的手臂温柔地抱着她的肩背。

“还有父亲,青末……你和他们在一起,笑的很开心。”落荷不知道苏青雨是在说梦话还是已经醒了,只是听到他的梦里有青末,有父亲,有她自己,就好像她也看到了那个梦,就如小时候父亲那么宠爱她,总是带着她与青末在郊外写生放风筝的场景。

“我叫你们,你们却听不到。”苏青雨又说道,他已经醒了,眼眶红红的。他为刚才的梦而伤感,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心中长久以来对父亲的思念,对青末的愧疚,和对落荷的爱……

落荷听着他说的话,心里也悲伤起来。她将手从苏青雨的头下抽出来,然后起身坐回床边的凳子上。

苏青雨看着她,她泛红的脸颊,皱起的眉头,和湿润了的眼眸。

“落荷,我会一直照顾你。”他看着落荷,他从未如此对一个人承诺,也从未如此渴望她接受这个承诺。

“谢谢你,二哥。”落荷也抬起头看着他,浅笑点头。

后来苏青雨在客栈里休养了两天他们才重新出发。为了避免再次出现类似的情况,他们换购了一辆更好更宽敞的马车,行李也都用防水的箱子装了起来。

苏青雨的画在整个南宋及周边各国都是千金难买的,但是这一路,为了能让给落荷吃好住好路途中少受些苦,他已经将自己的几幅画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卖了出去,而这些落荷都不知道,苏青雨告诉她是自己从家中出来时带的银票足够他们到达大理了。

对于苏青雨这般高傲的画家而言,这样将自己的画卖掉换做是从前他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但是,自从落荷一天天在他心里的位置变得重要,他所在乎的也改变了,他的画也有了更多的情绪。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走遍了大半个南宋王土,看到了不同生活环境的百姓,结识了各路的朋友,也经历的抢劫盗窃诈骗……但是这一路苏青雨都对落荷悉心照顾,不离不弃,每每落荷看到似曾相识的场景而思念青末时,苏青雨总会鼓励她告诉她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这样青末活过来时才能看到一个快乐阳光的落荷。

荷苒躺在床上,像看电影一般记起了落荷的所有记忆。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当荷苒的脑海里出现了落荷的所有记忆后,她已经觉得头晕目眩,而心也一点点地如撕裂般疼痛。

她不仅看到了落荷的记忆,也看明白了落荷的真心——她爱上了苏青雨。

荷苒躺在床上,泪水从眼角滚落。她知道落荷自己也不清楚从什么时候爱上了苏青雨,也许是那次暴风雨后苏青雨一夜护着自己而生病的时候,也许是在他们刚入大理国遭遇山匪而苏青雨为救她被一箭射中手臂的时候,也许是他们去看灯会落荷不小心与苏青雨走散而苏青雨疯了似得在人群中到处找她的时候……荷苒也不清楚落荷对苏青雨的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她明白落荷这无法诉说的爱情的痛苦。

更令人难过的是,落荷至死也没有对苏青雨坦白自己的心。

天快亮了,荷苒毅然地从床上坐起来。

没错!或许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落荷是爱苏青雨的,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就抱憾而终了,也许荷苒帮她了了这个心结,她和陈柏就能从这个荒诞的世界出去了。

她下床来,走到放了洗漱的脸盆和毛巾的木架子面前,本想着洗干净黏着泪痕的脸她就去告诉苏青雨落荷是怎么想的,但是,当她洗完脸抬起头照到架子上的铜镜时,她看到镜子中的人……是苏落荷。

荷苒心中大惊,她甚至在一瞬间怀疑到底是她成了苏落荷,还是苏落荷变成了她?!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荷苒,而她的意识里又满是苏落荷的记忆,当她想到苏青雨和苏青末的时候,心里居然也会像苏落荷一样悲伤。

荷苒坐到椅子上,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仔细回想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

自从丹帮助她唤醒了女巫灵力之后,她发现自己继承了失去转生能力的东方女巫的记忆,那些女巫大多是生前使用了禁忌魔法而遭到反噬失去转生能力的人,她们死后肉体腐烂,灵魂回到最初如婴孩般的状态,或是涣散、汇集到灵力相互吸引的转世女巫身上。拥有多少女巫的记忆,就拥有多少女巫传承下来的灵力。

荷苒本是想在众多女巫的记忆中找寻使灵魂融合的巫术,却不知怎么被引到了苏落荷的记忆里,但是,按照荷苒目前所获得地苏落荷的记忆,落荷她生前并不是东方女巫,那么这段记忆到底是怎么被荷苒继承下来的?

更加让荷苒不能理解的是她自从第一次看到了苏落荷的记忆之后,每次闭上眼就会不自觉地进入到落荷的回忆中,那天早晨醒来自己甚至还变成了一头白发!现如今她都分不清自己是在落荷的记忆中还是在哪里,陈柏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现在获得了苏落荷的全部记忆,就连自己的模样都变成了苏落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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