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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笑迎曙光 三

自从“迎接光明”的任务完成后,秦子刚一直沉浸在喜悦中,整天乐呵呵地像弥勒佛一样笑口常开,并不止一次地对林晓红说:“我的愿望即将实现啦……”。

“这是不争的事实!”几次秦子刚在自己面前说这句话后,林晓红忍不住又投石问路了,“全国解放了,你的第——件事是什么呢?”“你画图,我动手。”秦子刚饶有兴趣,“也许你还不知道我还有一门手艺?”“……”林晓红如入云端。

“我会泥水木工啊,届时不请人,我就会按图搭房建屋。”“原来你指的愿望是这个?”林晓红喜笑颜开,“可我对房子设计布置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届时我们可以学习呀。”秦子刚眉飞色舞,“像打仗一样,原来我不会,后来加入了新四军游击队,不就学会了打枪用兵……”。

“子刚,原来你心中还是有我……”林晓红欣喜不已。

要不是王毛、阿福等人在场,她正想勇敢地扑上去,给秦子刚一个甜甜的吻。

“什么事这么高兴?”此时,金生风尘仆仆地踏进门来,见状,遂问林晓红。

林晓红沉浸在喜悦之中,闭口不答。

金生早已猜出几分:“其实你不讲,我也心知肚明,是不是等解放了,想和秦子刚一起去我们冲山岛成家立业?”“不准你胡言乱语!”林晓红闹了个大红脸。

“今天啊,我就是来向你们喜上添喜来啦。”金生接着传达了上级指示,“苏州地下党联络站获得可靠情报,最近几天,金维汉等盘踞在苏州城里的国民政府军政要员将扮装成农民、商人……陆续往浙江方向逃窜。

游击队司令薛永辉同志指示:秦子刚、林晓红两同志带领十多名游击队员前去苏州至浙江的必经之道尧峰山拦袭。”“那还有一条沿古运河去浙江的路呢?”秦子刚一听,发现了漏洞,“要是金维汉改道,岂不让他逃之夭夭?”“这条道是去浙江最近的路,所以已有十多名游击队在中途的尹山桥‘恭候’金维汉多日了。”金生成竹在胸地说。

“小金,这正如你说的喜上添喜了。”秦子刚放下心来,“这说明苏州即将回归到苏州人民手中。”他紧紧地握住金生的手,“这样,我去冲山岛上建房搭屋的日子为期不远了,你可要作好来我那里打工的思想准备。”“你猴急什么?”王毛和阿福几乎是异口同声,“我们也会不请自来,给你运砖铺瓦的……”。

言罢,秦子刚,林晓红等游击队员草草吃了点东西,即便前往尧峰山。

事情原来是这样:人民解放军取得了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的胜利后,******主席发出了“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号召,“百万雄师”渡江南进。

太湖地区形势随之也发生了重大变化,苏州的国民政府军、警、宪、特士气低落,人心涣散。

他们虽然仍在各地驻防,但已成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4月6日,国民政府苏州城防指挥部召开会议,拟将驻苏各军留守处及军警在4月30日前强行迁移至浙江、江西两地。

21日,国民政府军二九六师仓皇逃离苏州,向上海龟缩。

守据在苏州的金维汉自知距末日不远,通知手下,为避免路途遭到太湖游击队伏击,化装潜逃浙江,辗转福建后,横渡海峡前去台湾。

秦子刚、林晓红等游击队到了尧峰山后,作了分工。

秦子刚率领八九个战士上山麓,担任伏击任务。

林晓红遂向路边的一家农户借了两间房子,临时开设了家小店铺作掩护,与石翠贞、雅景香两个女战士守在门口,密切关注自北向南而行驶的车辆和人群。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只等“鱼儿”进网。

可一连三天,未见金维汉等人经过。

此时,林晓红有些坐立不住了。

她想,会不会金维汉改走他路,那么自己在这里守株待兔,岂不是徒劳。

此时,坐在门口的女侦察员石翠贞发现四个农民模样的人一路过来,看他们一边走、一边向两旁东张西望,形迹十分可疑。

林晓红精神为之一振,和雅景香走了出去。

“卖水呵,还有五香茶叶蛋……”林晓红向迎面走来的四人热情招呼,“要喝两盅的,请进敝店小屋,卖的可是当年乾隆喝过的正宗横泾烧酒……”。

那四人之中,有个中年人,长得高高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乍一看去,像是金维汉,但仔细一看,却是张猴脸。

其中有个瘦个子的年轻人,一听路旁小店有买横泾烧酒,知道这是当地顶呱呱的名酒,欲想进屋喝一盅,可被戴眼镜的中年人瞪了一眼,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去。

四个人中,中年人与瘦个子空着手,而尾随后面的两个农民模样的人却挑了副担,竹筐上面放了些干蓬蓬的蔬菜。

林晓红心想,农村出门去做卖菜生意,方向应该是往北至木渎镇,或去苏州城里,而这两人怎么挑了菜往乡下走呢?再一想,也许是乡下办事,地头上自己种的菜不够,去镇上采购也有可能。

为了探个虚实,林晓红上前搭讪道:“喂,两位卖菜的,给我称五斤青菜。

你这菜倒也够新鲜的。”不想,中年人回头对挑菜担的使了个眼色,恶狠狠地瞪了林晓红一眼:“不卖,不卖。”林晓红道:“卖菜的有顾客不卖,怎么回事,总不会是生怕我付不起这菜钿吧?”“不卖就是不卖,哪来这么多废话。”瘦个子年轻人帮腔道。

“难不成你们要办事,所以买了这么多菜?”林晓红投石问路。

“你喝了太湖里的水,管得也太宽了。”瘦个子说,“老子不办事,买这些菜关你什么屁事。”此时,林晓红可以断言,这四个人肯定不是农民,向左右一使眼色,石翠贞、雅景香立即嗖嗖拔出了手枪:“我们是太湖游击队,统统给我举起手来。”四人一看,这三个农家姑娘竟是游击队,不由目瞪口呆,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瘦个子见林晓红正在下“中年农民”的家伙,嗖地把手往腰里伸去。

雅景香见状,上前奋起一脚,瘦个子噗嗵一声摔倒在地。

雅景香乘势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不老实,就对你不客气。”接着,俯身缴去了瘦个子的枪。

其中一个挑担的见状,丢下担子拔腿欲逃,林晓红朝天“叭”的一枪,那人吓得复而举手蹲下:“别,别开枪。”林晓红从几筐青菜底下发现了四把崭新的手枪和三把雪亮的匕首,于是令石翠贞、雅景香把瘦个子等四人押至小店,进行了突审。

“你们是干什么的?”林晓红问。

“我们是金维汉手下当差的……”那个瘦个子说,“他叫我们挑着东西往南走,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那金维汉呢?”林晓红单刀直入。

“这,我们不知道。”瘦个子望了中年人一眼,再不言语了。

“如果不说,是什么样的后果你们是知道的。”林晓红返身问中年人,“要不要我将游击队的规矩给你阐述一遍?”“我懂,我懂。”中年人说,“他叫我扮作他的模样走旱路,而他坐船走水路,讲好在吴江松陵集合……”。

林晓红听到这个情报,立即出门,上得小店面前的尧峰山坡,报告了秦子刚。

秦子刚准备撤走伏击、抄近路去尹山桥援助那里的游击队。

林晓红道:“金维汉十分狡猾,他知道从水路走也会遇到我游击队,所以你在这里伏击不能撤。

为防万一,不如先派名战士去尹山打探下……”秦子刚见晓红分析缜密,遂点了点头,吩咐战士王毛前去尹山桥联系。

一直等到翌日凌晨,仍未见金维汉路经尧峰,此时去尹山的战士王毛赶来报告:“那里由薛永辉亲率十多名游击队在那里埋伏,至今未曾发现可疑的船只经过。

他要求我们坚守‘岗位’,严阵以待,不能有半点疏忽。”林晓红觉得纳闷。

“骨碌碌,骨碌碌……”这时,自北向南驶来一辆马车,一群红男绿女护着马车而来,吹吹打打,好生热闹。

原来是一支娶亲队伍。

亲郎倌二十多岁,戴着大红花,脸色沉重……。

当娶亲队伍走了一段路,林晓红觉得不对:既然去娶亲,亲郎倌脸上怎不见洋洋喜气,送亲队伍个个阴着大脸?想到这里,她遂率领石翠贞、雅景香追了上去:“等等,我们有话要问……”。

这一喊,娶亲队伍的吹打声戛然而止,纷纷丢下东西各自逃窜。

旋即,从马车里钻出一个瘦高个子的中年人,提刀斩断车上的缰绳,纵身上马。

大家一看,此人正是金维汉。

“站住。”埋伏在山坡的秦子刚发现,大喝一声,立即向天鸣枪。

“送亲”队伍此时有人像根木头一样立住,有几个拔出枪来反击,一时间枪声大作。

林晓红、石翠贞、雅景香等三名女战士从后面追赶,前面有秦子刚、王毛、阿福等人拦截,金维汉骑在马背上左右不是。

“咴溜溜……”突然金维汉一咬牙,双腿一使劲,缰绳一抖,马儿前足亮蹄,长嘶一声,直往前奔。

林晓红见状,举枪瞄准,叭的一声,正中他右肩。

金维汉身子抖动一下,见前面秦子刚率众拦截,举枪“叭叭”两下,秦子刚中弹倒地。

金维汉乘乱策马“哒哒”直逃,一会儿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斗结束,俘获国民政府苏州军政要员三人,随从五人,其余乘乱逃遁。

“子刚……”林晓红扶起血泊中的秦子刚,“要挺住呀。”她看到他胸口血流如注,遂从身上撕了块衣布,堵住他的伤口。

“晓红……”秦子刚点点头,声音微弱,“看来我这次不行了。”“你能撑过去的。”林晓红把他依偎在自己怀中,安慰道,“在西山岛缥缈峰,你的右臂中了日寇的枪弹,鲜血直流,你挺过来了;在通安桥树山山麓,你中了日寇山本太郎一刀,流血过多,昏厥过去,你也挺过来了;在冲山岛芦苇荡里的时候,你神志昏迷,大吐黄水……挺过来了,现在当然也能……你是个世界上最坚强的男人……”。

“谢谢你……”秦子刚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他生怕晓红发觉,强行笑颜:“你对我的一点一滴,我铭记在心。

我们是战友,最好的战友,也是朋友,最好的朋友……可是我最遗憾的是,不能与你去冲山岛上一起造房搭屋了……”。

“难道你心里真的不喜欢我这个野姑娘?为什么?要知道,我是多么要听你一句你喜欢我的话呀!”林晓红一往情深,“相处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我一起这个问题,你会避而不答……”。

“因为我怕伤害了你。

说心里话,我是希望你不要受到一点伤害,像棵山坡上的小松树一样,沐浴着阳光雨露成长……”。

“如果你离开我,我会痛苦一辈子的呵。

你千万不要丢下我……”林晓红哭了,泣不成声。

“晓红,我也为失去战友、失去朋友痛彻肺腑过……”秦子刚终于说,“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缥缈峰山坳见面的时候,你看到我一个大男人怎么泪痕斑斑?现在可以告诉你,其实那次去执行与姚冠群谈判任务,我们游击队去了三个人,除了我和薛司令以外,还有一个名字叫小云的女战士。

她原是苏州丝绸学校的一名学生,为了抗日,投笔从戎,参加了新四军游击队。

她十分可爱纯真,常对我说:希望与我并肩战斗到红旗插遍大江南北,到那时两人都到苏州丝绸厂去做工。

她设计,叫我操作,编织出绚丽多彩的苏州丝绸来,把所有的苏州人、上海人、中国人……打扮得漂漂亮亮,楚楚动人……她还要与我一起去法国巴黎参加服饰比赛……可就在这次,我们遇袭,她被山本太郎等东洋鬼子的乱枪打中,倒在了西山岛缥缈峰山麓。

惨绝人寰的日本鬼子为了侮辱她,把她抛进了太湖,以后连尸体也没有捞到……当时,她和你现在一样年轻美丽,富有理想,但她为了大多数人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却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我曾为她痛心疾首……一时间萎靡不振,以泪洗脸……以后,是薛永辉同志开导了我,使我重新点燃对理想的追求……”。

“薛司令怎么对你说?”“他说,我们新四军太湖游击队的战士,怀着共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

你要知道目标是什么吗?它是革命道路上的北斗星,追求革命事业的指南针,于是可以这么说:有目标才会有不懈的追求,有不懈的追求,才会有成功的欢乐,有成功的欢乐,才会有充实的人生。

但在目标与现实之间,隔着一段很长很长的路,构筑它们之间的桥梁,只能是执着的追求和不怕艰难困苦的奋斗。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啊……”。

林晓红默默地点了点头。

“掏心里话说,我真的很爱你,喜欢你。

我真想像当初爱小云一样爱你,喜欢你……但我却不敢说出口,我是生怕我说出了这句话,你记在心里,以后在我牺牲的时候,会让你像以往的我一样痛心不已,裹足不前……我是想待到革命成功的那一天,向你表示我憋在心里多年的话啊……”。

“子刚,班长……”此时阿福、王毛、石翠贞、雅景香等游击队战士先后跑了过来。

林晓红默默回味着秦子刚的话,揩干了泪水,扶起了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想,他一定能坚强地挺住,当然不会离她而去。

她要把他带到营地,不,带到冲山岛,救治好他的伤,待全国解放了,她要与他在那里构筑一个温馨、祥和的家。

“轰隆隆……”东方晓亮,只听东北方向传来隆隆炮声,紧接着“嗒嗒嘀……”的军号声此起彼伏。

她欣喜不已,扭头看,秦子刚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她对他说:解放大军一定打进了苏州,这900张鼓舞人心的传单一定张贴在了苏州的大街小巷,鲜艳的红旗一定插上了胥门、阊门、平门、盘门、葑门……的各个城楼……。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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