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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风云突变 二

金维汉怎么会被子日寇抓获,以后又怎么会投降变节,这得从他西山岛回来说起了。

金维汉自西山岛力劝结义兄弟姚冠群入伙不成,回家后一直愁眉不展。

吃醉酒以后,他大骂姚冠群忘了当年对天起誓,发誓要报西山岛“太湖酒楼”被“羞辱”的一箭之仇,还把临场滋生“叛逆”之心的史丽瑜、胡再德关进柴间反省,每天只给他俩吃两顿猪食一样的饭菜,还恶狠狠地说:“要是跨出这柴间半步,得按军法论处……”两人一连关了三天,不见有人来放他们出去,胡再德遂对史丽瑜道:“要是不给金站长低头认错,磕头求饶,恐怕我俩难以出这柴间了……为免遭受牢狱之苦,不如……”史丽瑜双手乱摇,说:“我才不去向这个站长认错求饶,再说,我俩在西山岛,一未干啥错事,二未损他颜面?要说铸成大错的是他自己,事先不告诉我俩去西山的目的,一到那里先是举枪逼迫人家。

俗语道,只有软草捆硬柴,哪有硬柴捆软草的。

他也太不自量力了,认为只凭他与姚冠群是拜把兄弟,姓姚的就会乖乖跟着他走。

可人家新四军游击队的薛司令讲道理,讲大局。

最令人信服的是,新四军游击队面对东洋鬼子,不慌不忙,沉着应战,打出水平来。

大快人心!可金维汉呢,一听到东洋鬼子围剿西山岛,惊慌失措,二话没说,就想抽身而溜,我作为他的部下,也感到脸儿发红。”胡再德点头称是,望着窗外的濛濛细雨,不无忧虑:“半年多来,你也知道金维汉的脾性,他是不会轻易饶恕我俩……”史丽瑜道:“我虽是女流之辈,但我记住中国一句古语:士可杀,不可辱。”胡再德不无仟悔地道:“我枉有一颗报国之心,想不到做和尚跑进了尼姑庵,投错了门……”到了第四天中午时分,还不见有人前来送饭,史丽瑜、胡再德早饿得肚子咕咕叫,此时柴房间的门嘎吱一声开了,只见小香走了进来。

“你们难不成要将我俩饿死了才开心!”史丽瑜不满地瞪了眼小香一眼说。

胡再德道:“我们参加特工站,原以为跟着你们打鬼子,想不到你们鬼子不打,却虐待自己人。

你们到底安何居心?”小香一点也不生气,道:“你们不用对我大声嚷嚷,大发脾气。

今天我是来放你俩出逃。”说完,上前一一解开两人身上的绳索。

“这是金维汉的主意?”史丽瑜见小香脸色不悦,眼窝里还噙了湿漉漉的泪水,感到莫名其妙,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不想小香摇了摇头,掏出手帕揩了下说:“他才不会这么做哩。

前天姓金的酒后还对人说:原以为史丽瑜、胡再德会成为我的左臂右膀,想不到却是吃里扒外的孬种,留着也是糟蹋饭米,过几天,叫弟兄们练靶子,每人赏一颗子弹。”胡再德一听,一阵颤抖,心想,这姓金的怎么这么歹毒,想不到对自己人也要狠下杀手。

可一想到金维汉将他俩关在柴房时,曾说过不让跨出半步的话,又担心小香是不是在试探他俩,弄不好,这给姓金的处决他俩找到借口。

史丽瑜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问小香:“如若你放了我们,不怕受到株连?”小香苦笑了一下,说:“当初,我真不该听了姓金的话,吩咐娘舅在茶里下了蒙汗药,使你俩落入了他的圈套。

至于说我受株连,我才不怕他哩。

他是什么东西?他其实是丧尽天良的畜生……”说着说着,眼窝里涌出了一汪泪水。

“小香,请别伤心,你放我俩逃出狼窝,我们也要知道其中原因。”史丽瑜一边劝慰,一边打探虚实。

此时,小香才说出了金维汉已经变节投靠东洋鬼子的内情:前天,金维汉为筹军饷,与两个弟兄带着家伙打扮成商人去了木渎。

从木渎典当老板那里掠夺了一批钱财,去了浴室洗澡擦背。

浴室老板见这几人花钱出手大方,安排了个妓女伺候。

金维汉正玩得昏天黑地,由于典当老板告密,被木渎伪警所抓了去。

伪警所经过拷问知道,金维汉是重庆政府苏州特工站长,把他游街示众,尔后关进了检问所牢房。

山本太郎在苏州警备大队开会,闻讯后急匆匆驱车赶回木渎。

金维汉以为落到日本人之手,小命完矣,提心吊胆,在牢中长嘘短叹。

山本太郎进得牢房,当着金维汉的面,把木渎伪警所的人痛骂了一顿:“金先生是大东亚共荣的栋梁之材,你们怎么可以将他殴打游街?”亲手给他松了绑。

当伪警说,金维汉是在浴室****被抓,山本太郎道:“中国不是有句俗话,自古英雄爱美女,你们怎么不懂这个道理?”事后,他特地从苏州带来了一个貌美的日本少女美亚子伺候他,还许以他胥口镇警察所队长之职。

经不住色迷利诱,金维汉终于变节投靠了日寇。

当山本太郎知道金维汉与西山岛的姚冠群是撮土为香的结拜弟兄,于是要他前去劝降。

金维汉知道姚冠群不会轻易改辙投靠东洋人,但碍于山本太郎有恩于自己,所以带了几名弟兄,备了五百大洋,乘着日本人的小艇,硬着头皮去了。

见到姚冠群后,金维汉开门见山道:“如今重庆政府和新四军大势已去,东洋人坐天下已是不争的事实,你得善识时务。”他见姚冠群只顾抽烟,一言不发,以为有所心动,进而言之,“小弟知道姚兄的家乡观念颇浓,如果你不愿离开西山岛,我一定看在当年对天起誓的份上,力举姚兄为西山警察所队长,不但依然可以立足西山岛,而且还由皇军拨给军饷……”姚冠群冷笑一声,道:“我已与兄弟们商议,决定与新四军游击队联合,岂能朝三暮四、不守信用?谢谢你的一番好意。

我是在自己的家乡居住,也不用日本人为我封官许爵!”金维汉无功而归,被山本太郎臭骂了一顿。

有一天,当金维汉在木渎镇刘罗锅茶馆听苏州评弹,当艺人讲到《天仙配》中董永卖身葬父的一回,突然眼前一亮,噌噌走出书场,直奔家中,拿了本黄色封面的皇历,三步并作二步,来到木渎警备中队,对山本太郎说:“太君,现在卑职已经有叫姓姚的归顺皇军的锦囊妙计了。”“什么的,快快的说。”山本太郎喜出望外。

金维汉遂从怀里把那本书拿出,揭到中间一页,放在山本太郎的办公桌上。

“什么的干活,胡闹胡闹。”山本太郎不识中文,简单几句中国话也是半生不熟,看了看书上的方块文字,如堕雾海。

“我来念给你听。”金维汉谄笑着,照着书本上念道:“光福镇下街铜观音寺建于梁大同。

宋康定元年七月,张氏掘得铜观音像后,‘岁有水旱,郡辄具礼奉入城,祈祷必应’。

因此,自宋以来,铜观音寺焚香如窑。

据传,明时遇大旱,知府亲率官吏,恭迎入城消灾。

清道光二年,恒风不雨,井干湖涸,铜观音被奉迎入城,祷之即雨。

道光三年,淫雨害稼,吴中大水,铜观音再次被请奉入城,为文以祷,即晴。

因此巡抚奏请朝廷,于道光十六年敕赐‘慈云护佑’额。

每年农历二月十九日观音生日,铜观音寺门庭若市,下街街道两旁摊贩云集,寺院内香烟缭绕,人头拥挤。

人们一是烧香还愿,二是为看铜观音,顺便游玩寺院和古塔……”“不必再念,不明白的干活。

八格亚鲁。”山本太郎听了半晌,还不知道金维汉葫芦里究竟要卖哪味子药,骂起了山门。

“……”金维汉一个急刹车,将皇历合上后,说:“太君,你有所不知,每年二月十九日观音生日那天,姚冠群的母亲董小娥要乘船去光福铜观音寺烧香,保佑儿子姚冠群一帆风顺,事业有成。

乱世之年,姚冠群生怕母亲路上出事,总是乘船至渔洋山,由我护送他母去光福,近年姚母才乘船直抵。”“皇军是要你把姚冠群劝降,归顺我天皇。”山本太郎不无埋怨,“你叫我去抓住一个信佛老太婆干什么?”金维汉解释道:“太君,你有所不知,姚冠群虽是个占山为王的草莽英雄,但对孔孟之道中的孝字尤为顶礼崇拜。

当年他为逃避匪徒追杀,宁愿背着老母躲东躲西,吃一顿饿一顿,过着逃亡生涯。

老母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对他说,我是老命一条,你还是抛下我去逃生。

可他说,君以民为先,民以孝为先,你是我的生身母亲,没你,哪有为儿?如若我抛下你生母,只顾自身逃命,岂不与畜牲一般无二?所以,姚冠群对母亲董小娥之孝在西山岛人人皆知。

如若我们将姚母劫持,以董小娥为人质,要挟其率部投诚皇军……”一听到这里,山本太郎疑虑方始云去雾散,脸呈一丝笑意,连连夸奖金维汉智多足谋,不愧为党国的精英,皇军的盟友。

“谢谢太君夸奖,小的仅是尽一点犬马之劳,不足挂齿。”金维汉受宠若惊,“再过两天,就是农历的二月十九……”“哈哈……”山本太郎捧着将军肚皮,乐得呵呵大笑。

到了农历二月十九日一早,董氏果真与贴身女佣凤仙乘船自西山岛直抵光福,在西崦湖上了岸,径自往铜观音寺而去。

铜观音寺坐落在光福镇的龟峰山,以舍利塔为中心,根据方位和地形的布局建筑。

龟峰山的东麓有泉沼,东西部多岩石、松柏等。

西部临湖为僧人的生活区。

西南背阴向阳,为僧侣做功课的地方。

大雄宝殿和舍利佛塔,是佛教信徒举行宗教仪式的场所。

铜观音寺内的殿宇富丽堂皇,中间供奉着观音菩萨的佛像。

铜观音高2尺3寸,造型丰满,体态腴润,安详地站立在稳重的莲台上。

远远看去,铜观音的衣服紧窄,衣体稠迭,就像人刚从水中起来,湿衣服完全紧贴在人身上一样,而且透过那贴体的湿衣,还能体验它本身丰腴的体态和起伏的肌肉。

董小娥在女佣凤仙的搀扶下,给观音菩萨上了香、点了蜡烛,还捐助了寺院三块大洋,正欲拾级而上去舍利佛塔,却见一旁步出个僧人,对董氏说:“老夫人,金刚殿边的休息厅里有人等你,请前去一叙……”董小娥心想,她在光福无有亲戚朋友,哪会有人约她寺院相见,会不会僧人弄错了?当僧人说:“你是否是西山岛董氏夫人?”此时董小娥才想,僧人传言不会是假,遂与凤仙转身去了金刚殿左侧的休息室。

可当她跨进门去,里面空无一人,正觉纳闷之际,内室走出四个身强力壮的日军,二话没说,把董小娥和风仙劫了就走。

……小香将金维汉如何投靠敌寇、尔后又如何使计将姚冠群生母董小娥劫持的事向史丽瑜、胡再德说了以后,末了言道:“金维汉这个贼人,占有了我不算,还在外面****女人,如今又与东洋妓女一起,这已伤透了我的心。

更可恨的是,他竟然投靠了日寇。

既然他会设计劫持董氏,当然也不会放过你们两人。”胡再德听了小香的话后,一想,看来她的话不像是假。

史丽瑜还是不放心:“你怎么会对这件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小香道:“我当时还蒙在鼓里,后来听了一个随金维汉一起投靠东洋鬼子的弟兄,在我家喝醉了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这才知道金维汉已经变节投敌。”史丽瑜、胡再德从渔洋山逃出后,决定投奔新四军游击队,于是直奔光福潭西村。

到了那里,两人四处打听薛永辉、秦子刚、林晓红的下落。

他俩以为只要找到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人,就能找到新四军游击队。

可是沿着西太湖一路寻来,就是未见三人的踪影。

“到了西华石帆村,我们终于找到了你们。”史丽瑜最后说。

两人见薛永辉沉吟不语,急了。

胡再德说:“你们可不能不收留我俩。”周志敏“嘘”了一声,悄悄说:“如今老薛正在思考。

我来问你俩,如今董小娥关在哪里?”两人摇摇头:“也许在光福镇检问所,可能被押去了木渎镇警备队。”一旁薛永辉听了,盯住史丽瑜问:“小香没有告诉你们?”史丽瑜摇摇头。

胡再德双手一摊道:“要说的话都说了。”薛永辉陷入了沉思。

正在这时,战士王毛前来报告:“首长,有情报,要专题向你汇报。”薛永辉向周志敏道:“你招待一下两位客人,我去去就来。”薛永辉随着王毛到了附近竹林。

他拆开“情报”一看,是光福地下党联络站范济春送来的,上面这么写着:“重庆政府苏州特工站金维汉已变节投敌,并伙同敌寇在铜观音寺劫持了西山岛姚冠群生母。

山本太郎已修书一封给姚冠群,要挟他率兵归顺日军。

姚冠群收到信后,左右不是,悲郁成疾。

这与史丽瑜、胡再德所反映的情况基本一致。

薛永辉派王毛率两名战士把史丽瑜、胡再德摇船送去潭东,安排在那里村民家住下。

紧接着他返回西华,继续开会。

首先,他将目前面临复杂多变的形势向大家介绍了一下,尔后布置工作:“我们兵分二路,一路由周志敏主任负责,着手侦查敌伪通安桥据点的武器及兵力布局情况。

第二路由我与秦子刚、林晓红等同志启程去西山岛,做好姚冠群的劝慰工作。

同时,我们要与地下党联络站一起,短时间内找到姚母董小娥的下落,并负责安全营救……我们绝不能让山本太郎的阴谋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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