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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冲山突围 二

山本太郎听了金维汉的话,一连使计,均未得逞,十分沮丧。

近日来,他频频接到苏州警备大队岩限的电报,因藏书、官桥、金野,通安、东渚等据点连遭新四军游击队袭击,要其抽调人马支援。

几天时间内,从冲山岛先后抽掉了近三百日伪官兵。

金维汉提醒山本太郎,这是新四军游击队的敲山震虎之计,要他坚持围困冲山岛,不愁抓不住游击队薛永辉。

山本太郎也觉得自己铁箍般地围团冲山岛,薛永辉和他的游击队不可能突围。

为此,他将自己的想法去电禀告岩限,希望引起上峰重视。

岩限置之不理。

军令如山,他只能无条件执行。

时下,冲山岛上只有七十多名日本兵与和平军了。

如此下去,山本太郎觉得再呆在冲山岛不走,有朝一日会成为孤家寡人。

最令山本太郎不解的是,昨天他又接到岩限的电报。

电报这么说:在冲山岛上集训的游击队、民兵已经全部撤离;薛永辉在藏书天池山开会,正组织力量向冲山岛上的日军、和平军围攻……听到这个消息,山本太郎认为其中有诈,遂找金维汉商量对策。

金维汉、胡再德坚持说游击队薛司令还在岛上。

十多天时间了,一无所获,山本太郎颇不甘心。

他说:如若两手空空回去,怎向上峰交代?一天, 山本太郎想得出了神,当翻译官递给他支纸烟帮他点火时,一不小心,烫到了他手指上。

他正要发作,翻译道:“太君息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是撤出冲山岛,从长计宜。”山本太郎一听到这句话,望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手指,油生一个念头:“火,用火的烧,大大的好。”翻译以为山本太郎还在记恨自己,连连道:“用火的不慎,使太君的痛,鄙人的有误……”“你的没有错,大大的好。”山本太郎一反常态,哈哈大笑,“我们的撤退,也要把新四军游击队烧死在芦苇里。”“……”翻译不知所措,以为山本太郎遇到挫折,神经出了问题,“太君的保重。”“你的去叫金维汉。”山本太郎对翻译官说。

当翻译官刚至门口,山本太郎又被他唤住,“把汽艇上当班的头头一并叫到这里……”一会儿,四只汽艇的日本军官和金维汉、胡再德来到了禹王庙。

山本太郎遂把自己的“得意之作”——火烧芦苇荡的计划谈了出来。

金维汉心想:时值九月,芦苇正旺,扎在水滩里的芦苇,如若用火去烧,只会事倍功半,但这主意是山本太郎所出,而自己又黔驴技穷,觉得还是一味胡调省事,所以说:“这火一烧,游击队薛永辉肯定逃出芦苇荡,不然,他们会被烧死,这是个绝妙的金点子。”一听金维汉叫好,山本太郎沾沾自喜,遂咐汽艇上的日军拿出汽油,火烧芦苇。

日军中一个少尉脸露难色道:“四只汽艇上的汽油已经所剩无几,估计只能拿出三四桶……”山本太郎皱起了眉头,想了半晌才说:“拿来先用!”日军少尉把汽艇上备用的四桶汽油按山本太郎的吩咐,搬上了十亩头。

山本太郎与金维汉、胡再德赶到了现场,差人进村搬柴。

当干柴一捆捆搬至湖边,山本太郎发出了火烧芦苇荡的命令。

日本兵将汽油泼在干柴上,丢进芦苇荡。

将火点燃后,十亩头一时浓烟滚滚,火势越来越旺。

由于汽油太少,不久火势渐渐退去,愈来愈小,周围青青的芦苇只烧了一点叶子……“芦苇的烧不掉,还是青青的……”山本太郎垂头丧气。

“如果火油多一些,或者火势可以更旺……”金维汉想了想道,“是不是与苏州联系一下,请求援助。

同时,我们用火也可攻一攻老百姓……”。

山本太郎抬头望了望附近村庄,顿生毒计,恶狠狠地说:“我要叫老百姓的烧,不烧芦苇的烧民房……叫他们与新四军游击队的结怨!”这一消息传到了金绣娘等老百姓的耳朵里,心急如焚。

为了使芦苇中的游击队薛永辉作好准备,村民们奔走相告:“鬼子要烧芦苇啦!”“芦苇是我们的命根子,我家要靠芦苇盖房搭屋,不能烧啊……”……保长李富听说鬼子要烧芦苇荡,急得团团转,匆匆赶去禹王庙,哀求山本太郎手下留情。

山本太郎道:“只要你们交出新四军游击队,不烧的可以……”李富只得怏怏而归。

游击队薛永辉听到老百姓呼唤声,知道群众在给自己报信,所以从十亩头转移至一旁的芦苇荡,并作好了应急准备。

山本太郎返回禹王庙,即便拍电报给苏州警备大队岩限,把自己火烧芦苇荡的打算告诉了他,并要求支援“火油”。

岩限与光福警备小队联系,那里的火油库存本来不足,难以调度,于是从苏州拨出四十桶。

苏州至光福冲山岛有七十多里水路,岩限生怕中途遭游击队的伏击,去与龚胜梁商量,派谁押送为宜。

龚胜梁道:“派你贴身警卫伊山。”接着,把怀疑伊山就是放走大光明剧场散发传单姑娘的“中士”一事说了出来。

岩限断然不信:“他跟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忠心不二。

既然你对他怀疑,怎又叫我把押送火油的重任交给他呢?”龚胜梁道:“我的意思是叫他押火油去冲山岛,再另派两人监视他,要是中途不出问题,那么对伊山的怀疑即可消除,要是……”岩限这才点头应诺。

在冲山岛上的山本太郎得知中午前四十桶火油即将运至,一早便与金维汉等七十多名日伪军押着村民拿了一捆捆干柴前往十亩头。

经过村西金绣娘家门口,山本太郎令手下把二十多捆干柴堆至她家门口。

“你们想干什么?”金绣娘一见,知道山本太郎想乘机烧她房屋。

她想,如果她家房子烧起来,因村上房屋一户捱一户,会殃及乡亲,非常着急。

她见一个日本兵正欲点火,挺身而出,责问山本太郎:“你们山上山下、湖边村里,搜查不到游击队,怎么往老百姓身上找茬子?”“是啊,你们找不到,怎么怪我们老百姓哩。”群众也纷纷说,“我们帮你们压芦苇、搬干柴……事情还做得少吗?”“请手下留情啊。”保长李富见状,对一旁金维汉道,“那天太君恼火,主要是因为那天有个新四军游击队晚上到了金绣娘她家。

新四军游击队东闯西闯,闯到金绣娘家,她也是出于无奈啊。

好比你们拿枪的,如果闯到我家,我手无寸铁,还能说什么呢?所以请你跟太君美言几句,不要殃祸大家……”“你的臭话为什么这么多?”金维汉竭力为山本太郎辩解,“只要你们把新四军游击队匿藏在什么地方告诉太君,不就没事了?太君也不会烧房子。

烧房子,是太君逼走华容道,谁逼的?还不是金绣娘这样的死心眼人。”李富无奈,只是唉声叹气,保佑这场烧起的大火不要祸及到自家的十间瓦屋。

“不烧的可以,请你把新四军游击队交出来。”山本太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喊。

一个日军点了火,往稻堆上一丢,火慢慢地燃烧起来。

金绣娘不顾一切扑上前去,用双脚踩踏火苗……乡亲们见状,也一起走了过去扑火。

山本太郎正要令手下将金绣娘捆绑后丢进柴堆,一个士兵飞快来报:“岩限来电。”山本太郎拿过一看,不由恼羞成怒,上面责令他烧了芦苇荡后,立即返回木渎。

可他望了望河埠,未见装火油的船只前来。

此时他想,反正烧毁芦苇,即便离开冲山岛,这里的老百姓一个个与他作对,不如将村庄烧了,让他们尝尝不与皇军配合是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他叫村民把一捆捆干柴从屋里一一搬出,放在家门口,违令者格杀不论。

村民们不知山本太郎又要耍什么的鬼花样,在枪支的威逼下,只得把自己家中的干柴搬至了屋前。

“你们的,是游击队薛永辉的人,良心大大的坏……”山本太郎令士兵把村民撵至村头,说,“这些破房子,你们留着有什么用,我叫你们与新四军游击队一样,去芦苇荡里的栖身过日子……”“这么说,你们不但要烧金绣娘家的,连我的房子也要烧?”李富此时再也忍不住,“这房子可是我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不容易,你们不能株连到我呀!”“你的,良心的不行。”山本太郎瞪了李富一眼,“你的不烧,众人的不服……”“……”李富心想,自从日本鬼子进村以后,自己跑东走西,疲于奔命,现在也落得这个下场,不由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昏厥过去。

“给我烧……”山本太郎刚说了一半,只听得湖埠传来一声吆喝:“八格亚鲁,谁在烧房的。

这是烧芦苇的火油,怎么烧起房子来……”“谁?”山本太郎闻声举目一看,只见河埠走出三十多个日本兵、伪军打扮的军人,正扛着一桶桶火油进村。

说话的是个日军“中士”。

他觉得脸孔好熟,一想,对了,是大队长岩限手下的警卫伊山。

伊山虽然是个中士,而山本太郎已是中佐军衔,但这人在大队长身边工作,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让他三分。

见他怒容满面,山本太郎想,他或许手中又有大队长的什么指令,所以令手下且慢放火烧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伊山,我知道你们拿来的火油是烧芦苇,可这里的老百姓……”“岩限大队长叫我告诉你,你现在的任务是去烧芦苇,是抓游击队薛司令……你可不能以小失大……这样,在大队长那里,也不好交账。”“说得在理。”山本太郎连连点头。

搬运火油的三十多个“日军”、“伪军”将火油桶放在了村口,动作利索地拿出了家伙,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山本太郎、金维汉等日伪军,异口同声高喊一声:“缴枪不杀……”“怎么回事……”山本太郎一怔,而后跃上一步拖住金绣娘往后撤。

金维汉等日伪军见状,有的举手投降、有的乘村民混乱之中,拔腿逃命……。

原来事情是这样:伊山负责押送火油自苏州至光福后,即便与地下党联络站范济春联系。

范济春把这个消息通过黄球娣告诉了周志敏。

周志敏组织了三十多人的游击队,在光福至潭东的湖边芦苇荡埋伏。

当伊山将火油船开至光福窑上,正要绕过铜井山前往冲山岛,只见湖边芦苇丛中嗖嗖窜出十几条小船,把火油船拦截。

船上十多名日军妄想负隅顽抗,伊山劝道:“抵抗的徒劳,一旦交起火来,我们船上的火油燃烧,大家的没命。

向新四军游击队投降,优待俘虏……”两名受命岩限盯住伊山的日本兵,正要举刀行刺,被游击队“叭叭”两枪击中,噗嗵噗通掉下湖去。

其他日本兵听当班的这么一讲,纷纷丢下枪支,举起了双手。

周志敏等游击队战士,一面将俘虏押去西华,一面把桶里的火油倒尽后装进了泥沙。

三十多名游击队战士分别换上日伪军的服装,尔后与伊山一起来到冲山岛。

进了冲山村。

伊山见到穷兵黩武的山本太郎欲纵火烧毁民房,于是大声喝住。

“哒哒啼——!”军号声此时响起,****太滆地委独立二团一个连和西山岛游击支队驾船分别从西南、东南方向如箭驶来,一会儿把冲山岛团团围住。

义愤填膺的新四军游击队杀声四起,日伪军闻风丧胆,抱头鼠窜。

在与负隅顽抗的日伪军战斗中,游击队战士生怕误伤老百姓,为此呼喊村民们进屋。

有几个日伪军妄图抵抗,被周志敏一一击毙。

有一个日本兵犹豫不决,乘乱之中拖枪逃窜,徐全根追了几步拔出手枪,结果了这个鬼子的性命,一个伪军吓得体如筛糠,跪着求饶,徐全根骂了一声:“你这条汉奸走狗,老子留你也是糟蹋饭米……”正欲举枪,被周志敏喝住:“不是有条缴枪不杀的规定,你可不能杀红了眼,给丢忘了。”阿福、王毛追赶山本太郎。

山本太郎抓住金绣娘边打边退,有两个游击队战士被打中后趔趄几步倒下。

阿福、王毛又气又急。

他俩几次欲举枪射击,只因金绣娘在山本太郎面前挡着。

金绣娘挣扎着呼喊道:“孩子们,你们不要顾我,只管往我胸口打……”说着,人往左一侧,呼地往下一蹲。

阿福、王毛“叭叭”两枪,正中山本太郎的脑门。

山本太郎“哇呀”一声,倒地毙命。

二十多个日伪军边打边逃至十亩头芦苇荡,见无路可退,正欲钻进芦苇荡躲藏,不想芦苇丛中“叭叭”响起对天鸣枪警示,这把这些日伪军吓得不知所措,纷纷丢枪举手投降。

此时,薛永辉、秦子刚、林晓红、石翠贞等五名游击队战士互相搀扶着,托着枪,一步一步从芦苇荡里走了出来……一个多小时,游击队结束了冲山岛战斗。

战士们开始打扫战场,从禹王庙左侧的小屋里,救出了囚禁在那里的金生,还在山本太郎的指挥船里,搜查到了苏州警备大队大队长岩限发给山本太郎的电报记录稿……在这次战斗中,死伤日伪军二十多名,俘虏二十多名,三十多名日伪军开了汽艇夺路逃遁。

可是,在死伤和俘虏的日伪军中,却没有发现金维汉、胡再德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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