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霓裳回转身想要抚平被风带动的青丝,却正好望见碧儿着一身淡粉碎花罗裙向着这边走来,下意识的,她拉了拉肖鹇的衣角。
“公公,碧儿姐回来了。”
“哪呢?”
依旧沉浸在香水带来的幸福中的肖鹇闻声顺着司马霓裳的目光好奇的望过去。
但是他首先看到的可不是什么碧儿,而是走在她前面一身墨蓝锦绣绸缎衫,邪魅的桃花眸满含冰霜,乌黑长发披散,面若冠玉,周身王者气息内蕴的榭紫懿。心中一惊,立刻跪倒在地……
司马霓裳惊奇的望见死太监突然跪了下去,有些不明所以。正要询问,却被肖鹇一把就扯到了地上。磕疼了脆弱的膝盖……
“死丫头,你怎就只看见碧儿,看不见她身前的太子殿下啊!殿下回府了,你还不跪,找死是不是啊?”肖鹇咬着牙,很是小声的责怪。
司马霓裳瞬间一愣,凤眸中疑惑闪动。太子殿下?就是那一月都不回府的面瘫?他回来干嘛?
咳……熟不知这本就是太子的家,凭什么他就不能回自己家呢……
跪在地上的司马霓裳本能加好奇的想要抬头去看,结果脑袋被肖鹇死死的压着,心里郁闷。
那面瘫,她是不见最好的,可是老被那死太监压着头,她很不爽啊!
然而,正自顾的想着那该死的面瘫赶紧离开的司马霓裳,却突然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停在了她和肖公公的面前。
这次她真是要抓狂了,什么东西呐!看不到别人跪的很辛苦吗?还不快走开!
“肖鹇,一月不见,换了熏香啊?”
可是不等司马霓裳多想,头顶上方就传来了居高临下的声音,虽然不带任何感情,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使得她有种卷入痴迷漩涡的错觉。……但是此声音怎有些熟悉?
“殿下,洒家原有的用完了,这是府上的小丫头刚送的,您喜欢吗?”
感到肖鹇似乎抬起头的司马霓裳有些傻了,怎那死太监的声音还有些……呃……嗲??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嗲?
司马霓裳埋底的凤眸眨了眨,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所以偷眼瞄了瞄肖鹇。可是,她发誓,如果老天赐给她先知的能力,她就是死了也不会在这时候抬头的!
娘诶!那死太监的表情居然如同怀春少女一般闪着桃心眼?说是怀春少女都抬举他了!那根本就是花痴一般的表情!这,这皇宫,果然是培养变态的地方吗?
“公公,您花痴过头了……口水……”
虽然是很讨厌他那么花痴的恶心表情了。但是,当司马霓裳见他花痴的心心眼呆滞,结果连口水已经到了嘴边,似流非流都不知。她真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毕竟同事一场……
当然,她的声音虽然非常的轻,不过效果还是达到了的。肖鹇突然回过神,窘迫的整理了一下仪态,转头感激的看了眼司马霓裳,细小的眸光闪动,似乎在表示……咱啥话都不说了,战友啊~~
司马霓裳无奈,瞪着美丽的凤目狠狠的横了他一眼。真是的,不花痴难道会死么?
肖鹇被司马霓裳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这么一瞪,歉意的笑笑。暗自庆幸,幸好口水没流出来……不然,他的老脸真是要跌到粪坑里去了……
居高临下的榭紫懿将跪着的两人一系列滑稽的举动尽收眼底,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一抽。
他会停下脚步,完全是被那股淡淡的似有似无清新舒适的香味所吸引。他也没想到这香味是来自肖公公身上,他平时用的那些都很恶俗,怎这次使用的香却异常独特?
他是知道府上的丫头为了让自己日子好过一些会送许多小东西给肖鹇以做贿赂,但实在想不通,小小的宫婢怎会这么大方,花大价钱送他这么独特的香?
这香,似乎没在宫里见过?若说当今世上产香最为独特的便是西苍国,但如此奇异的香应当很是昂贵……
那丫头究竟是怎么得来的?榭紫懿眸中疑惑,剑眉微蹙,难道……
“什么样的丫头啊,这么大手笔?”他言语含笑,眸中却是异常的冰寒。
肖鹇闻言不敢怠慢:“正是洒家身边这丫头,她叫霓裳。”言语的最后还顺便抬起手肘碰了碰司马霓裳,献宝一般把她推到了榭紫懿面前。
司马霓裳下意识的将身子缩了一缩,心里千刀万剐了肖鹇的心都有了。
靠!该死的人妖太监,干嘛把她拉下水!真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那太子是变态!她才不要见他!!!
就算他是自己唯一回家的出路,她也不要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见到那个修罗太子!
而此时榭紫懿却已经顺着肖鹇跪在地上的身影睨向了他的身旁,邪魅桃花眸中望见的是穿着普通淡紫宫婢服的丫头跪在那里,头埋的很低,似乎并不想被自己望见。
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莫要被他猜中了真是细作!榭紫懿眸中寒光一闪,心中警惕。
“抬起头,让本太子看看!”他心中猜疑,不由得言语中也已经隐隐含着杀机。
司马霓裳被那阴冷的语调寒得身子一颤。
这感觉,真是凉到骨子里去了,她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感觉,偏偏面前男人不带任何感情的一句话就能吓得她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有句话是不是叫“一物降一物”啊?怎么偏巧不巧的,她就遇上这么个主儿……
可是就在司马霓裳心中还抱怨个不停的时候,她娇小的下颚突然被人攥紧,有一股蛮横的力量便强迫着她抬起了头。
诧异中,她惊慌的凤眸对上了一双带有杀意,寒若冰霜的桃花眸……顿时心里一紧,她没有看错,那眼中真的是杀气……
然而,榭紫懿在对上她眸光的同时也是呆了一呆,这女子似乎有些眼熟……在哪见过?
“你是哪房派来的宫婢?为何本太子觉得面熟却没有一点印象?”
他极其正经的话音刚落,在场包括碧儿在内的三人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司马霓裳更是慎愣了半晌都未能反应过来……感情从她司马霓裳来到这浑源大陆开始,从她见到他榭紫懿开始,从她被他一句话便沦落为宫婢开始……
眼前之人竟然从未在意过,他甚至可以忘记由他所造成的一切!
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他的存在,她不会来到浑源大陆!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沦为宫女!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到现在也无法回家!
这些都算了!可是到头来,他竟然连自己是谁都可以忘记!这……这……这根本让人忍无可忍!!!他算个什么东西!难道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再耍着她玩吗?凭什么!他凭什么!
他竟然忘记了!他究竟凭的是什么竟然可以忘记她!!
真是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气愤,越气愤就越没有理智,总之现在司马霓裳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于是……
“殿下莫非是忘了奴婢么?一月之前,不是您给奴婢扣了刺客的名头,金口一开就把奴婢丢到这婢女房为奴为婢的好生折磨的么?”
司马霓裳阴沉着脸,慢慢站了起来。静静的深吸一口气,正视着那暴君犹如数九寒冬一般没有温度的桃花眸,原本冰冷的面容突然粲然一笑,妩媚:“也难怪您刚才起了杀心呢,想来又怀疑着奴婢是打哪儿派来的探子了吧?
奴婢真是荣幸呢,来到这莫名其妙的皇宫,还能被您好好的猜疑一回,怎么说这也是您的地盘,奴婢就是再有本事,怕也动不得您一分一毫吧?既是起了杀心,一月之前又何必玩弄于奴婢,派遣奴婢来做这等下贱活呢?直接了结了奴婢不是更为省事么?”
她的言语不温不燥,平淡的就像说着无关痛痒的小事,可任谁也听得出她言词间的嘲讽和不满吧?
然而榭紫懿却是被她那浅淡的一笑激起了心中波澜,瞬间回想起一月之前,在他正要沐浴的浴池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女子,原本以为是刺客,却突然昏倒在了自己怀里,之后因为她过于放肆,为了让她尝些苦头,所以丢到了婢女房交给肖鹇整治。
不巧的是,还不及他多交待什么父王便派遣他去各地州巡视体察民情,直到近日才得以回宫。
倒真是忘了有这么一回事,想起刚才强迫她抬头时那双清澈的美丽凤眸中闪过的惊慌,心里竟然有一丝的内疚?他几时会因这样的小事内疚?可笑……
“你这是应该对待本太子的态度吗!天下女子千千万,本太子一个也不放在眼里,忘了你又如何?就是现在取了你的性命,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功夫!”榭紫懿的言语依然冰冷得伤人。
“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奴婢只是您看不上眼的宫婢,杀了奴婢您自然无需费力,如果仅仅是为了展示您贵为太子的威风,那奴婢算是见识过了。如此奴婢可以返回婢女房继续工作了吗?奴婢很忙!”对于他不屑的语气,司马霓裳只是莞尔一笑,不卑不亢的又一次讽刺了阴冷的暴君。
“你以为开罪了本太子,还有回去的机会吗?”
榭紫懿面对着眼前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女子,已经怒火中烧,偏又再也起不了杀心,怎就对她无可奈何?莫非她是上天派来克制自己的吗?
“既然如此,您为何现在依然不动手呢?奴婢就在这里不是吗?”司马霓裳静静的与榭紫懿对视着,眸中闪着视死如归的光芒,唇畔噙一抹淡然的笑意。
“杀了你?”面对司马霓裳的淡然,榭紫懿愣了片刻:“岂不是便宜了你?本太子怎会舍得让你那么痛快?落在本太子手里,你早已没有选择生死的权利!
上一次本太子饶你不死,你的命就已然归属于本太子,此时此刻即使是你想自我了结,也得先问过本太子同意不同意!”他言语森冷。却为何,就是不想她轻易离去,即使死也不行?
相比榭紫懿的疑惑,司马霓裳更多的是窃喜。其实她早已对自己的冲动懊悔不已,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又怎会当真不怕死呢?
可是目前听他的意思是可以不杀自己了吧?哈~那真是要感谢上帝,感谢如来,她又捡回一条小命~~真是再没有什么比保住小命更重要了……
以后就是打死她,也不敢再得罪这暴君了……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想要回家与自己的父亲团聚,犯不着为了一时意气丢了小命不是?怎么说这也是别人的地盘,她已经不再是什么CEO了,她还是低调过活的好……
然而,榭紫懿不等她对于自己小命得保产生更多的欢喜,随意甩出一句:“你到本太子身边来,今后由你服侍本太子。”便丢下彻底石化的她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肖鹇恭送了榭紫懿之后,同情的看向已然石化的司马霓裳,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表示默哀,接着也离开了。
司马霓裳却只能呆在原地,哭丧着脸继续石化。
怎么会这样?她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减少一点点的工作量就好,可是她不要在那低气压变态榭紫懿身边当丫头啊,那一定是比被肖鹇精神折磨更可怕的折磨啊!!!
司马霓裳郁闷的看着一个接一个离开的众人,开始盘算,是不是应该尽快想个法子,逃了再说?那太子,绝对不是她可以招惹的人物……要让他成就盛世帝国也不一定必须呆在他身边的嘛……办法其实还很多的……
时已中秋,遥遥郎空竟也有满目湛蓝的时候。虽然遍地已是一副凄凉景象,却不如冬季那般凛冽。就算是一池秋水,也零星可见点点粉红。
这置于宫中东面的太子府,一年有几季便可见几季的风景。独独这深秋的瑟瑟之景最让人着迷。
榭紫懿缓缓嗅着秋天的气息竟然发现这府上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同。
“碧儿,你有没有发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殿下,您平时政务较忙,难以发现也是正常,您看,那婢女们打水的井有何不同?”闻听榭紫懿的问话,碧儿婉转轻笑。显然是早已发现这府中的不寻常。
顺着碧儿的指向,榭紫懿看到了婢女房边上的那青灰石固起的天井,井盖已经被暗黄乌木板封上,中间却有个灰黑皮革管子伸入井中,连接着管子的还有一个他不太明白的东西。
隔着那个东西,架起的是一个似乎可以上下按压的漆黑木棍,而最为神奇的却是,当宫女取水之时,仅仅是将黑漆楠木水桶置于管子下方,轻轻按压那木棍,竟然就有水从那管中流出,进入桶中。
这样奇特的东西,为何以前从未见过?
“碧儿,你可曾见过此物?”
“殿下,奴婢也不知那是何物。”
碧儿此时与榭紫懿的感觉一样,都是既疑惑又好奇。
而他们簇足不前,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正好被刚刚解除石化状态,准备接受悲惨婢女生活的司马霓裳瞧了个正着。
顺着他们疑惑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正是自己来这东宫之后进行第一次惊天地泣鬼神的改动时制造的简易自来水管。
心中立时乐开了。嘿,小样,看不懂了吧,让本小姐来给你们这群乡巴佬解释解释吧。
“殿下,您的疑惑,不如让奴婢来解答吧?”司马霓裳心里乐着就屁颠屁颠的跑到榭紫懿身边,假装恭敬。
“你知道那是什么?”榭紫懿回首间正望见一副自信满满,浅紫素花罗裙随风飘扬,犹若桃瓣的面容细润绯红,樱唇洋洒灿笑的司马霓裳心中竟有一丝的愉悦。
“我为何不知?”本来就是她造出来的,她当然知道。
司马霓裳心里得意。面上做出胸有成竹的摸样,摆起了高人的姿态。
“那你便解释解释。”睨着司马霓裳那般娇俏模样,榭紫懿来了兴趣。于是双手环胸的侧立着,眉毛轻扬唇边就浮出了一道似有似无的笑。一双褐色的邪魅桃花眸闪出魄人的光芒一瞬不瞬的望着司马霓裳。他就看看这丫头能玩出什么花样。
“殿下,您看那管子,有何蹊跷吗?”司马霓裳才不管榭紫懿心里做何想法呢。指了指水井的方向朱唇嫣然……笑容得意。
“管子与木棒连接处,有一个机关,似乎可以伸缩。”榭紫懿顺着司马霓裳的指向,望见了自己早已发现的东西随口回应。
“没错,殿下请到这边来一探。”语闭,司马霓裳便当先走向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