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师远向来和善的面孔也龟裂掉,揉着半长的头发,跨过一把椅子跌到汤圆身边:“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他脱力了一般,趴在桌子上:“雨希成为现在这样是我的错,雨点儿遇到这种事也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接着,也不管汤圆愿不愿意听,秦陌拉拉杂杂地开始说起他和陈雨希之间的事情。这又不得不扯出江东琳和江家来。陈雨希和陈雨点是单亲,母亲是江涛和江沧沧的姨妈,论起远近,她们跟江沧沧的关系比江东琳近得多。
只是有一点将平民出身的陈雨希和北京高干子女江东琳联系到了一起,那就是师远。师远父亲曾经一直在北京替江老爷子做事,身份地位不比陈家母女高多少,后来有了机遇到C市鲤鱼跃龙门之后,便打起了联姻的主意,而他眼界高的很,瞄准了江家最宝贝的明珠江东琳。
也得亏师远的一张俊脸,师远父亲的这份痴心妄想没被江东琳当作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几番接触对师远也颇觉有几分顺眼,然而这时,师远跟陈雨希相处融洽,又到了爱胡思乱想的年纪,两人在任何人都不知道情况下早就谈起了恋爱。
江东琳自小就是娇娇女,只有她不喜欢的东西,没有她得不到的。待她知道了陈雨希的存在,对师远恶心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但到底还是被他那张脸蛊惑过,犹自不忿的时候就做了一些不太阳光的事。陈雨希一个平民家的孩子整日生活在高门大院,内心早就不平衡了,又清高自傲,自尊心奇强,被江东琳这么一刺激,就有些神经质,几次之后连学也上不下去,还是等师远跟随父亲到C市之后,被师远接过来到这边静养来着。
也许在互相磋磨中,师远对陈雨希的感情并不如一开始那么浓烈,但因为想到是由于自己的缘故陈雨希变得疑神疑鬼,他就不忍心放开陈雨希不管,没想到这样的放纵更让陈雨希变本加厉,现在竟然到了为了博取自己眼球伤害亲生妹妹的地步了。
汤圆听完师远的阐述也喝掉了一整杯可乐,对这些乱麻也只有四个字一语蔽之:叹为观止。
这就是高门大户啊,随便刺激一下就能出个神经病的地方!
她默默地看着对上校鸡块吃得津津有味的陈雨点,这孩子真是倒霉催的,所谓躺着也中枪指的便是她了吧!
师远说完了这些话,忽而松了口气:”这些天真是憋死我了。“他的表情生动了许多,再也不是学校里高远淡漠的校园王子,更像是个生活的经历者:”能跟你说这些事真好,汤圆儿。“
汤圆没说话,一根吸管扎在空杯子中呼呼作响。
半晌她才问:“你要怎么安排雨点?”说了这么多,到底没将陈雨点的安排说出来,这是汤圆现在最关心的了。
“我……”师远一顿,大约没想到汤圆如此直截了当,他尴尬了一下,道:“我还在跟陈阿姨联系,这几天,能不能先在你宿舍住?”
“一两天没问题,但是久了宿管阿姨会说的。”汤圆皱起眉头,不赞同地看着师远:“你家不是C市的吗?不能让雨点先住你家?”让一个小女孩借住大学宿舍,别的时候还好说,汤圆总不能每天都带她去上课吧?而且她自己没关系,宿舍其他人也会有怨言的。
师远又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他看了眼已经吃完东西,一直偷听他们说话的陈雨点,见她注意到自己,连忙低头装作没事的样子,师远本来就硬不起来的心更软了,他认命地说:“算了,还是我把她接家里好了。”
看他那愁苦的样子,汤圆是真心想帮他的,可惜C市不是她的地盘,她的活动范围也只有大学而已,对陈雨点的帮助微乎其微,现在对陈雨点最好的就应该是在她安全回家之前有一个稳定的住所。
“不好意思,打扰了。”汤圆拘谨地对开门的师远笑笑,这是两周后的周末,陈家仍旧没有对陈雨点的事表露态度,好似根本不知道小女儿已经住到了别人家里,而汤圆因为放心不下陈雨点,很是纠结了一段时间,才主动联系师远来看她的。
“没关系,请进。”师远一早就让人收拾过房间了,他住在C市城郊的别墅里,汤圆只觉得一脚踏进了陌生的世界:“雨点儿在练钢琴,我去叫她……你要喝什么吗?”
“不用,”汤圆连忙说:“昨天不是说好的吗?我今天来带她去海洋世界玩。”
师远张嘴要说什么,被里屋一声欢呼打断了。
似乎是听到了汤圆的声音,不用师远叫,陈雨点已经连蹦带跳地扑到汤圆身上:“姐姐我们去玩呀!”她在C市这么久,从来没出去玩过,就是她姐姐陈雨希也不过跟师远看了两次电影回来就再也不愿意出去了。
“有没有按我的话准备东西?”汤圆笑眯眯地问她。
“有!”陈雨点从门口的橱柜里拿出她崭新的小书包:“昨天晚上我让师远哥哥带我买的,商场没开门,便利店只有这一个了。”话到最后却不是委屈,而是怕汤圆嫌弃的小心翼翼。
瞧着是有些劣质和粗糙,然而汤圆对这些并不在意,更何况今天出去,如果再见到好看的书包给陈雨点买一个换掉就是了,她伸手要帮陈雨点拿,不防师远接了过去:“怎么我也算半个本地人,我早该找个时间带你们转转这里,今天我请客好了。”
汤圆没料到他要自告奋勇,撇去他那个蹩脚的理由不提,能多一个人看着陈雨点也更安全些,她是没什么意见,低头见陈雨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比她小时候想去秦陌老家玩还兴趣盎然,可见也不反对,当下更不会说出别的话,一大一小两个女生坐上师远的车就往海洋世界开去。
海底观光隧道的人很多,游客们都是组团似的呼啦啦一群过来又呼啦啦一群过去,之前为了配合喜静的陈雨希,师远并不曾来过这种地方,他没走几步一回头就发现两个人不见了。他心里暗骂一声自己的疏忽,在刚走过的隧道转悠了两个来回,才在一处瞧见两人姿势一样地趴在玻璃上紧盯着里面的鲨鱼。
“啊……”汤圆惊呼一声。
“啊……”小雨点有样学样。
“他的嘴巴好大。”大鲨鱼似乎打了个哈欠。
“是血盆大口哦,姐姐!”小雨点连忙补充。
这哪里是来带孩子玩,明明是她自己想过来的吧?师远无奈地笑笑,不知怎的看见那俩人神同步的背影就有些手痒,举起相机咔嚓一声拍下了照片。
感觉到自己成了镜头里的画面,汤圆回头瞪了他一眼,模样有些恼:“你照小雨点就好了,别拍我。”要是被陈雨希在师远手上有她的照片,她要怎么跟人家解释。
“师远哥哥偷拍姐姐!”汤圆现在有了小铁粉,不管说什么都有一个坚决支持的声音。
师远大概也觉得自己不太磊落,赶紧说:“你要不喜欢我就不照了。”
“算了算了,咱们出去吧。”海底隧道他们已经逛完,汤圆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又不想跟师远继续扯,只得先行拉着陈雨点快步离开。
转完了观光的地方,汤圆就带着陈雨点进了游乐区,这可乐坏了陈雨点,再怎么装小大人,她也不过七八岁的孩子,玩起来跟疯了一样,汤圆和师远不敢让她一个人上去,只好舍命陪君子,从云霄飞车上下来,陈雨点还在兴奋地尖叫,汤圆却觉得自己的骨头和关节也在尖叫了。
“休息一下,雨点?……雨点?”汤圆刚找到一把长椅要坐,回头就见不到自己的小尾巴,举目去寻只看得到陈雨点在人群中的一点头花:“你快去抱她回来,跑丢了可怎么办?”她累得走不动,只好指使起壮劳力。
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怎样,师远并没有计较汤圆的态度,放下包就过去追还想玩别的设施的小姑娘。直到他无可奈何将陈雨点扛着回来时,陈雨点还在开心地喊叫。
“带孩子真是太辛苦!”汤圆和师远两个人也没有作战计划,轮番地红脸白脸诱哄恐吓下来,陈雨点终于肯喝口水吃点面包,然而她转眼又瞧见其他新奇的东西,一溜烟儿地就跑过去,两个大人谁也没力气追,只得在她身后喊不许跑远。